“直说便是,早年我同你师父还一起喝过酒呢,不必如此见外。”
他这么一说裴言倒是想起来,确有其事,不过当时他还是孩童罢了。
“是晚辈正在人间调查一桩事,需要劳烦一些力量帮衬,大人知道,鬼差除了勾魂不得擅自逗留人间……所以,想借大人手下神官帮忙。”
“哦?不知要做些什么?”城隍拂着胡须道。
“帮忙监视整个京城的鬼气波动。”这其实是裴言的不放心。
不放心自己的猜测是十足的正确。
城隍听后到没啥为难,“原是如此,前两日我倒是听说冥府逃出来一个恶鬼。”
裴言说着脸上无光,低声道:“是……是晚辈疏忽。”
“唉,别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冥府那么多阴官呢。”城隍直言道。
总而言之,这桩事很是顺利。
从城隍庙出来,裴言望着远边天际,万里无云,晴空万里,与他心之所想完全相反。
他按着额头,兀自淡笑,“师父啊,您走了后可是给我留了不少人情……”
那么多照顾他的长辈,裴言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倒霉久了转好运了。
比如,遇上他那师父,是他命中的幸。
回去阮府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他没忘记自己是溜出去的,自然要再‘溜’回去。
今日频繁使用法术,让他倍感劳累。
他果然是在冥府享福久了,都没有机会活动筋骨……不过在人间还是少使用法术得好,万一乱了秩序可就不好了。
其实……若是没有穿罗裙,裴言铁定可以翻墙的。
他猫着身子,悄悄潜入阮府,犹如一只灵活的猫儿游走在院子里。
“小言。”
裴言吓得差点栽下去,还好旁边有一高树让他及时扶住。
这黑灯瞎火的,裴言拍拍胸口朝声音那端看去,这一看不得了了。
德叔提着灯盏站在不远处,且他身边则是……阮太傅。
过去数载,阮太傅倒不见老,裴言一时无语,德叔忙的开口,“你站在池塘边干什么,黑夜无光小心掉下去。”说着,忙跟他招手。
裴言立刻装作乖巧的模样,过去德叔身边,微低着脑袋,一副任你说教的模样。
德叔对阮太傅道:“这便是给公子新找来的丫鬟。”他语气和缓尊敬,阮太傅打量般看了看,“嗯……就是个子高了点。”
裴言:“……”
德叔干笑,道:“老爷,别看小言个子高,起码公子没赶她出去……”
这也算优点嘛……裴言心想。
阮太傅觉得有理,“日后好好照顾公子即可。”
“是。”
远送他二人而去,裴言拍拍胸脯松口气,准备回去躺着。
今日奔走,又施法,早已疲累。
而且……他该换药了。
裴言苦巴巴的望着前路,那施鞭的鬼差还真没留情,裴言无语叹气。
回到屋子,与他同屋的丫鬟还没有回来,趁此赶紧的。
他关好窗扇门扉,掏出赤炎给他留的一小瓶药。
烛火昏黄,立在旁边,裴言坐在桌旁,将那衣裙一件一件褪下,白皙的肌肤在光芒之下带上一层浮光。
裴言动作困难的往自己背上倒下药粉。
忍不住咬牙,面部扭曲。
“咔吱。”
门被人突然推开,裴言手一抖,药瓶滚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令他蹙起双眉。
朝门口看去……
阮瑾愣在原处,确实没有想到推开门会是如此光景。
裴言和他大眼瞪小眼,光裸着上半身,如温玉一般。
阮瑾面上有些不自在,“抱歉……”他低声道,转过身去。
裴言捡起药瓶,内心庆幸还好没碎。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与我同屋的丫鬟呢。”裴言嘟囔着,阮瑾不自觉的凝起手指,干巴巴道:“你本为男子,与女子同屋的确不妥。既然你明面上照顾我,便搬去彤云的屋子。”
“彤云?”裴言疑惑道。
“是我以前的丫鬟,她屋子就是我的院子里……”阮瑾看着外面的黑夜低声道。
裴言了然,“嗯……你说得不错,搬去你那儿我也方便。”
起码,他不用再每夜爬窗了。
“对了,能不能劳烦你帮我上点药?”裴言大咧咧的手肘撑在桌上,眼中浮着点点笑意。
阮瑾听到‘上药’二字,才反应过来方才所见,裴言的确拿着个小瓷瓶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受伤了?”他转过身,目光不敢直视,只好瞥向旁边的对面。
裴言抱着衣裳,可怜巴巴的点点头,“在家里做错了事被长辈罚了。”
迄今为止,阮瑾都不曾问过他的身世来由,只知道他不是凡人。
“行了,都是男子你害羞什么,快过来帮我上好药,我就准备搬东西了。”裴言看到他的不自在,自然明白这小公子,自小圣贤书,礼仪什么的长记在心,嗯……太沉闷了。
他这样催促,阮瑾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回身将门扇关闭,走过来便看见裴言背后的血痕。
“你家人……下手都这么狠吗?”阮瑾怔愣,手指抬起,不敢近一分。
他转手拿起药瓶,就听到裴言无所谓口吻说道:“这都算轻了,不过也是我罪有应得。”
阮瑾看着他的侧脸,轮廓确实比普通男子要柔和些许,这也是为何他扮作女子的时候无人怀疑。
裴言为了不掉面儿,那可是辛苦忍耐,不让自己哼唧一句。
阮瑾同样注意着手下轻重。
他现在明白为何这两日裴言都是侧躺着。
等药上完,阮瑾发觉自己好像经历劫难结束一般,裴言自然的套好衣裳,过去卷起自己的被褥,“走吧!”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兴奋。
阮瑾默默想,应该没有哪家的主子做成自己这样吧……
帮裴言开门,带他去新的屋子。
屋子就在阮瑾院子里面的角落处,幽静干净,旁边栽种着小片竹林,晚间休息时都能闻到清新的气息。
裴言推开窗扇,晚间的风瞬时带进来竹香,阮瑾在旁……帮他铺床。
一切看起来十分和谐。
“嗯?这里都打扫过一遍啦?”裴言回眸问道。
阮瑾整理好床铺,前日清晨他便着人打扫过一遍。
裴言半夜爬进他屋子,有何难处他大抵是明白的。
“天色不早,你好好休息吧。”阮瑾走到门边说道。
裴言眨眨眼,摩挲着下颚,“看着挺冷,实际还是个热心肠嘛!”他嘟囔着躺在床榻上,一时激动滚了滚不小心压到后面……
乐极生悲,大概就是他。
之后几天裴言安心在府上养伤,黑白无常那还是没有消息,呆在屋子实在憋闷,他忍不住就跑到府外去了。
路过上次阮瑾给他买糕点的铺子,裴言兴奋的跑过去,一副指点江山的要了一大包,等到付钱的时候裴言懵了。
他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小丫鬟,身上哪里有钱?
面对对面一直等着他掏钱的小哥,裴言尴尬的一笑,“那个……不好意思,我忘了带钱。”
小哥打量跟前的裴言,看衣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许是帮府中小姐来买的。
毕竟他们的家糕点可是在京城出了名的。
小哥道:“无妨,姑娘可告知府门,我们送上门便是。”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裴言扬起笑意毫不犹豫道:“阮太傅府上,那个……就报阮小公子的名儿。”
小哥顿时了然,“好呢,稍后便送往。”
“谢谢小哥~”裴言笑得灿烂,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站着的几个人。
以秦逍为首的几个世家子弟从旁边酒楼出来,不经意就听到裴言自报府门的声音。
“秦兄,没想到这阮府的小丫鬟长得如此标志。”
秦逍看着裴言转过身来,一张脸桃花人面,双眸如绚烂星芒,柔唇轻弯带着几分娇俏。
如果裴言知道有人说他娇俏,他可能会忍不住上前好好戳戳对方的双目,看看是不是瞎了。
突然,裴言眼光一亮好似看到什么稀奇玩意儿,从秦逍那行人身边快步过去,辗转间裴言站在一转角处的小摊跟前。
油酥饼的味道让裴言忍不住眼睛放光,看来层次分明,色泽诱人。
卖饼的是一老伯,正手法熟稔的煎着饼。
“姑娘可要来一个?”老伯和善的问道。
裴言正欲点头,意识到自己没有银钱,想想还是算了,摆摆手,“不了。”他说着,目光恋恋不舍的移开,走了几步,身后多出来一道声音。
“给。”
裴言抬眸,跟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油酥饼,香气喷喷,令他微微挑眉。
秦逍眼角微微笑着,裴言一看便想起来此人不是在书阁嘲讽阮瑾的男子吗,目光移后,几个公子哥正看好戏般望着这边。
他故作疑惑,“这……”
秦逍礼貌一笑,“方才我听你是阮太傅府上的,见你似乎没带钱,我与你家小公子乃是同僚的,一个饼还是买得起的。”
裴言表示了然,赶紧摆手,做出副娇羞的模样,“多谢公子好意,实在不妥,不过是我自己的口腹之欲。”说完,赶紧行礼转身快步离开。
连给秦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秦逍看着裴言急促的背影,心想许是那丫鬟害羞了,秦逍讥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自认为样貌不比阮瑾差……
至于手上的油酥饼,脸上满满嫌弃,直接扔在地上,转身找那些世家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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