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系列事宜之后,陌离住进了新的房间。
关上房间门的一瞬间,他感到脑后一痛,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假的。
凭这点力度,对陌离来说,当然晕不了。
只是,他要看看,到底想发生什么。
神识散出,无需眼睛就可以看清。
他被人抬了起来。
然后是温若寒的房间。
不仅有温若寒,温逐流,还有温晁,陌离还看到了一个老者。
这个老者也是身穿炎阳烈焰炮,看起来等级颇高。
温若寒道:“晕了?”
“是。”
温晁在温若寒身边就低眉顺眼,不敢嚷嚷。
“不错,”温若寒微微眯起眼睛,道,“他有这种阵法,不得不说是可怖。”
“的确。”温逐流应声道。
温若寒莞尔道:“温逐流,依你看,若是正面受那剑阵,你能受多大范围的伤?”
温逐流答道:“若只是一个剑阵,可以重伤。”
只是一个剑阵,便能够重伤温逐流此等修士。
更何况当时,是上百个阵法相结合,所形成的无形剑阵!
不得不说,可怖。
温若寒道:“虽说归顺了,可……毕竟是江家的门生,所谓‘明知不可而为之’估计也是背的很熟了,难保不敢确定是不是真心归顺的。”
随即,他拈起茶杯,道:“只是,若是不是江家的门生呢?”
温逐流一怔:“家主,您的意思是……”
温若寒微微颔首:“贺老,麻烦您了。”
那名老者本像个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听到温若寒发话,才微微走上前:“哎……本不想管年轻人的事喽,一把老骨头了。”
他絮絮叨叨着上前,用昏黄的眼珠打量了一下陌离:“修为中等,资质中等,看手似乎不常练剑。啧,长得倒是一把好料。”
贺老道:“家主啊,我这摄魂法虽可以消除记忆并且强加记忆,但是消耗极大,并且,有副作用。”
温若寒道:“副作用什么的不打紧,您消耗多少,岐山温氏自然会给您十倍百倍的好处滋补。还请贺老开始吧。”
贺老摇头道:“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好吧,好吧,摄魂法使用后此人可能会性情大变,注意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浮在陌离的上方,不一会,繁复的金色的阵法在他掌中出现,随后放大数倍,金色的光芒照耀着陌离。
贺老颤巍巍地吐出一口血,脸色立刻覆上一层灰败之色,那血喷在阵法上,阵法陡然变为血红色,与此同时,原本金色的光芒变为血红,丝丝缕缕的红气钻入陌离的身体。
整个摄魂法的持续过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一个多时辰之后,贺老终于收回手,虚弱道:“好了,完成了。”
温若寒抚掌道:“不愧是贺老,摄魂法的英姿还是不减当年。”
贺老摇头道:“老喽,老喽,比不上年轻人了……”
片刻后,后面传来轻微的声响,众人齐齐看去,原来是陌离睁开了眼睛。
他眸中满是迷茫,坐起来,喃喃道:“这是何方……”
环顾四周。当他看到温若寒时,立刻跪下行礼:“父亲。”
温若寒笑道:“阿离,起来吧。”
温离起身,又向温逐流,温晁一礼:“化丹手,温哥哥。”
温逐流微微颔首,眼中的神色不知是嘲讽还是怜悯。温晁只是扯了扯嘴角:“嗯。”
温若寒自然而然道:“阿离,身体如何?”
提到伤,陌离眼力划过一抹恨意,冷声道:“江家的小贱种给我留下的伤口,又怎么会好。”
贺老早已离开,陌离自然是没看到他。
温若寒道:“没错,魏无羡给你留下的伤口,又怎么会好。”
陌离单膝跪下,道:“魏无羡伤我一臂,我定要将他手刃之而后快!请父亲同意我将这江家余孽亲手了结!”
温若寒微微摆手:“无妨,你现在身体有恙,不宜太大动作。”
陌离抬头,目光灼灼:“父亲,还望成全!”
温若寒扬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温晁,你同阿离一起去吧。”
温晁原本在那里牙痒痒,父亲从来没有唤过他“阿晁”之类的称呼,如今却对这个陌生的小子叫的那么亲密,但是是温若寒的命令,不得不从:“是。”
温若寒道:“阿离,你且先修养些时日。”
陌离道:“是。”
简单说了几句,温若寒便让陌离离开就寝。
陌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脱去外衣,就寝。
摄魂法,从来不会失效。
对任何人,都不会失效。
陌离,名温离,是温若寒最小的一个儿子,最近才被找回来,温若寒对他亲近的不得了,连用膳都传召他一起来吃。
这个消息,传遍了温家。
陌离表现得一切正常,温雅,谦和,有礼,对父亲十分敬爱,对兄长十分信任,对下级也十分温和。
这日,温晁让陌离过去。
陌离便跟着门生来到了温晁要他来的地方:“温哥哥,怎么了?”
温晁扬了扬手里的戒鞭:“来了?看我抓到了什么东西?”
那原本被绑在地上的紫衣少年听见了这熟悉的声音,猛的抬头,登时瞪大了眼睛,颤声道:“陌离?!”
陌离微微歪头:“温哥哥,这不是江家的少主吗?”
他的语气,冰冷,嘲讽,不带一丝情面,连看他的眼神都是不屑的。
温晁哈哈道:“对,就是他。江澄啊江澄,你没想到,你落在我手里了吧?”
江澄恨声道:“温晁……你对陌离做了什么?!他怎么会穿温家弟子服!又怎么会叫你……!”
温晁蹲下来,提起他的头:“陌离?弟弟,你听听,这只狗在叫什么?”
一声弟弟,让江澄错不及防!
陌离道:“什么陌离?唤我?温哥哥,他是不是神经错乱了?”
温晁道:“哈哈哈……我看也是,这只狗,莫不是找不到家,疯了咯,都开始胡乱叫人了!”
他一把将江澄按在了地上,狠狠道:“你看好了,这里,可没有陌离!只有我的弟弟——温离!”
江澄头被他一下子按在地上,鼻子一酸,两道鼻血流了出来,大吼道:“陌离!你疯了吗?!”
温晁道:“疯了?哎哟哟,我看你才是疯了吧?什么陌离不陌离的,好啊,我就让你看看,这里究竟有没有陌离!”
他站起来,将手中的戒鞭递给了陌离:“你说如果用江家的戒鞭给他抽上一鞭子……会怎么样?”
江澄怒极,虽然他还不知道陌离在温家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陌离从来不是这样倒戈的墙头草:“温晁——!”
谁知,下一秒,便听陌离莞尔道:“好啊。”
江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陌离。
陌离接过鞭子,一脚将他翻起来。
江澄与他对视了。
那温和淡雅,总是带着欢喜和包容,和那总是有礼地唤他“江师兄”的口,明明同昔日一样,却截然不同了。
他淡蓝的眸不再是欢喜和包容,而是冷漠和嘲讽,用一种看蝼蚁的目光看着他,残忍至极。他手中的鞭子丝毫未抖,手一甩,将昔日美好的景象全部击碎!
胸口的剧痛,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江澄怔怔地看着陌离含笑的眼睛,眼眶突然红了。
为什么突然背叛江家了呢……
江家对你不薄啊……
为什么要归顺温家……
为什么要唤温晁温哥哥……
为什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陌离!!!
他眼前明明模糊了,可是陌离脸上的嗤笑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像是看见了什么新奇地玩意一般,好奇地看着他:“温哥哥,你看,这个人怎么被打了还不喊?莫非是我打的不够重?”
听到这一句话,江澄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泪水横流。
很重……
真的很重。
重到不留丝毫情面。
重到,让我以为这是一场梦。
醒来后,你还是我的好师弟,好兄弟。
陌离……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你能用江家的戒鞭,专门用来惩罚江家弟子的戒鞭,那样重的抽在我的身上?
温晁嘿嘿道:“那就再抽一鞭子?”
你难道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陌离不屑道:“抽了也不叫,没意思。”他脚下陡然用力,正好踩在江澄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上,江澄忍不住痛呼出声:“疼……!”
陌离愉悦道:“嗯,总算会叫了。”
他脚下用力不停,一直持续加力,知道“咔”的一声脆响,江澄的两根肋骨被他踩断!
江澄狠狠地压了压,却没有阻止闷痛的喊叫冲出他的喉咙。
陌离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脚,将鞭子放到一旁侍候的温家家仆手上,缓声道:“狗就是狗,不会叫,就没有乐趣了呢。”
江澄深吸了口气,凄声道:“陌离,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装的……是不是……你告诉我……你回答啊!”
最后一句,已然破声。
陌离转头,看他,毫不留情地将他最后一丝幻想掐灭:“你有病?我姓温,陌是什么姓?能不能不要随便给人加姓?”
江澄眼神逐步变得空洞:“好……好……”
温离……温离!
你姓温!不姓陌!
陌离对温晁道:“温哥哥,他怕是疯了,死这边还占地方,扔外边?”
温晁道:“不用,弟弟你先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置。”
陌离点头,不在意道:“那就麻烦哥哥了。”
他转身,只留给江澄一个背影。
待陌离走后,温晁才猖狂大笑出声:“怎么样江澄,被自己昔日的师弟打的感觉,好不好啊?”
江澄像是呆滞了一般,垂着头,不发一言。
温晁道:“真是可怜……啧啧啧,爹不疼,娘不爱,家还没了,自己的师弟还对自己冷漠疏离,你看看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江澄喃喃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哼,”温晁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知道……摄魂法么?”
江澄猝然睁大了眼睛。
温晁的声音,犹如毒蛇一般阴冷:“对,就是那种改变记忆的邪术。什么陌离,还不是得乖乖变为温离?”
江澄:“你!”
温晁直起腰,懒洋洋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来人,将他看管好,可别让他跑了!”
温家门生:“是。”
“温晁!”
就在温晁即将要出去的那一瞬间,后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怒吼,“我江澄,与你们温家,不共戴天!毁我宗门,杀我父母,伤我师弟,此仇必报!!”
温晁充耳不闻:“好啊,那我等着,到时候,看看究竟是温离灭了你,还是你灭了温离。”
江澄的声音,在温晁走出去老远还不停息:“不共戴天!此仇必报!!”
而在极远之处,陌离坐在树上,抛了抛手中的白玉签,望碧荷连天,自有一番风流做派。
白玉签上,字字鲜红诛心。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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