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瑞,恭喜你拿到暗恋职业技术学院的毕业证,你是我们这届,不不,是办学以来最成功的毕业生,只有你做到了彻底的暗恋,瞒过了所有人,堪比最牛逼的特工。
—— 许知瑞
许知瑞无数次回想秦雯,期盼她是受不了这世间男人的谎话和欺骗,受不了凡尘的指指点点,于是决定隐姓埋名,重新换一张面孔生活。她想象了无数个故事版本,却不想结局却是最残忍的那一版。
在她看来,秦雯除了爱过两个已婚男人并且不顾一切跟他们在一起之外,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她好好上课,对每一位学生一视同仁,教每一个知识点都不厌其烦,她那样温柔贤良的人,做不出背所有人而失踪的事。
佟博文知道后沉默了两天,问她在哪里失踪的,她说云南某镇。
当天他跟辅导员请了假就走了,而许知瑞是他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他去了云南。
佟博文在云南期间还同她保持联系,骗她说自己今天食堂饭菜真难吃,今天要出去吃糖醋排骨之类,所以知道他去过云南一周时,许知瑞吓坏了,为他的鲁莽后怕。
她在电话里听到时咬牙切齿,也不管自己洗头洗头洗到一半,泡沫还湿漉漉地浮在头上,她直起腰来就要冲出去,陆露把她拉住让她冲了头发再去。
一个多小时后,许知瑞冲到佟博文宿舍,一眼就看到他坐在床铺下的椅子上,面色颓然,痞意都透着落寞,她还是忍不住怪他,“你不要命了吗?”
说完,她才注意到费朗也在,坐在佟博文室友座位上,简单T恤运动短裤,帅得让人想揍,很久没有见到他,她以为他死了呢,哼……
“活得好好的啊,”佟博文说完还站起来转了一圈给她看,坐下后便沉了脸,给她讲:“我找到了点线索交给警方了,她和两个男的住过一个旅馆,但因为是男的身份证登记的所以警察没有查到。”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我一进那家旅馆就看到老板娘穿着她之前穿过的那件粉色短袖旗袍。我就问她这衣服哪儿来的,她就说是有个房客落在房间看着不错就穿了。呵呵,真是巧,老天可能都在等我去找这个线索。”他垂头交叉着双手于腿.间,看不见表情,但可以想象那股无力和悲伤。
许知瑞沉默,她不知道这条线索意味着什么,可是隐隐觉得秦雯可能真的遭到不测了,她的悬着的心沉了沉。
她不想他再想了,开口哄他说:“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不要再想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警察好吗?”看他不说话,“仔仔你饿吗?我们去吃饭吧。”
佟博文低头声音哽咽着说:“我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
“唔,回S市给你做好吗?我们去其他店里吃可乐鸡翅,你学校附近有哪家可乐鸡翅做的好吃的吗?”
佟博文抬头两行泪就下来了,他抱住许知瑞的腰,头埋了进去:“我就想吃你做的,我在云南就想了。”
这时他室友大东进来,看到姐弟情深这一幕愣了下,看佟博文情绪不高,简单交代了一下学院老师布置的任务,佟博文说好。
这时费朗开口道:“去我那儿吧,田蜜已经搬走了,下个月退租,现在空着,厨房用具都齐全的。”
许知瑞看他认真诚恳的眼神,又看了眼佟博文可怜巴巴的样子,遂点了点头。
三人坐地铁到了费朗家附近超市,许知瑞走到冷冻区挑了两份鸡翅,又去拿了些蔬菜,怕费朗那儿没有调料又买了调料,免得等会做清蒸鸡翅。
费朗跟着她帮她推车,他拿起一块猪肉对她扬了扬问:“知知你会做红烧肉吗?”他还吞了下口水,许知瑞知道他一直吃食堂或是外卖,家常红烧肉的味道他一定馋了,遂对他点点头。
费朗把肉放进购物车,卸了口气般地笑了一下。许知瑞想,现在算怎么回事,普通朋友吗?
行啊,回归原点罢了,粉饰太平她最会了。
“姐我还要吃酒酿小圆子。”佟博文拿了好大一袋圆子,她骂他浪费粮食,换了一袋量少的,又拿了酒酿便去结账,却又被费朗抢着把钱付了,跟他出去她就没掏过钱,只除了那晚的啤酒。
虽然路很近,但是东西不少,佟博文犯懒便提议打车。于是三人打车回到了费朗的出租屋,一室一厅的简洁户型,在北京城三环这样的房子估计也不便宜。
许知瑞眼神扫了一圈内心不平,田蜜还觉得费朗没有钱,他每个月这笔房租开销都是很多白领刚毕业时不吃不喝的全部工资了,有些人付出了很多,可在对方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甚至视而不见。
她停止乱想去厨房开始洗菜切肉。站在他们一起呆过的地方她有些心思飘忽,便打开蓝罐气泡饮料喝了一口,“咕嘟一声”冰凉的水汽从口腔顺着食道到胃里,她激灵了一下,真爽!
*
一小时后。
三菜一汤上桌后,两个男孩子狼吞虎咽把所有的菜都瞬间光盘,许知瑞看着面前的风卷残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吃饱。她默默放下了筷子听佟博文表情夸张地说:“太好吃了,不够吃。”
费朗配合他,对许知瑞点点头。
许知瑞掩住心底的高兴,嘴上满不在乎:“不够也没了,我下厨很贵的。”
佟博文往后一仰,摸着肚子感慨:“我姐以后真的不能轻易嫁了,太便宜人家,人美心善学历高厨艺好。”
许知瑞用筷子拨了拨眼前的米饭没说话,又听他:“哎呀,姐,这次去云南我把你的项链钱给花完了,我去查了那项链,最便宜也要3万才能拿下。”
费朗问:“什么项链?”
许知瑞忙捂佟博文的嘴,并用眼神恐吓他,“没什么!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要乱说!”
被封口的佟博文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凤眼,疑惑地啄了下脑袋。
话间,佟博文又开始跟费朗聊游戏角色,她听不懂就把桌子收拾碗洗了,弄好回到客厅就听到费朗说:“签证也下来了,7月中旬出发吧。”
许知瑞问:“你要出国?”
费朗说:“嗯,纽约大学商科,交换生一年。”
“恭喜。”
费朗站起来走向她,抿了抿唇开口:“知知,我有话跟你说。”
佟博文看向他们,她下意识地拒绝:“不要说了。”她受不了,不愿再想到那天。
他看着她嗫嚅:“我……”
“佟博文,我们走吧。”说完许知瑞就走到门口,佟博文有点疑惑,她没有解释只是催他。
费朗走过来低下头靠近她,压低声音确保佟博文听不见:“你不想当面听我说就回去接电话好吗?”
她感受到那股温柔的气息,蓦然心一动,他……不是要拒绝我吗?
这事儿还要在电话里认真的拒绝我一遍?这么多此一举吗?
*
许知瑞和佟博文上了地铁各自回学校了。
回到宿舍半小时后她接到了费朗的电话,她看着一闪一灭的屏幕,摩挲了几秒手机边框,忐忑期待沮丧纠结所有不知所措的词汇都无法描述她对于这通电话的心情。
她吸了口气,刚接起就听到费朗清朗的声音传了出来,“知知,你到宿舍了吗?”
“嗯。”她咬着下唇没说话,用鼻子应了声。
费朗:“唔……”
他站在出租屋的窗前,看着小区楼下的绿化带沉吟片刻组织了下语言。
电话里安静了5秒,只两人的呼吸声交错起伏,许知瑞没有开口。在这段关系里,她一直是一个接受的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开心,她就开心他的开心,他难过,她就难过他的难过。
此刻,他想说什么她也不会催他,就静静等他说。他说什么,她都会接受的,毕竟这事的主动权从来不在她手上。
费浪似是组织好了,长长地吐纳后再次开口:“知知我去美国一年,一年后我回来如果你还喜欢我,还愿意继续学我这门语言的话,我们可以……”
“咚咚咚——”耳内、太阳穴、心脏,全身上下每一处搏动都在此刻剧烈了几分。
许知瑞抖着唇哭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直在等这句话,孙简惊讶地看着她拿着手机流泪,但她不在乎室友的疑问了,只是紧紧地捂住嘴,不想发出一点声音给电话那头的他知道,她是如此穷极般渴望这份感情。
孙简的表情在她眼前模糊又清晰,清晰后复又模糊。
费朗没听到回音,皱着眉用脚轻踢了踢墙根有些无措,他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知知,一年后,好吗?”
“……好。”
我都等了五年了还在乎这一年吗?
我好得快不行了。
费朗听到答复后松了口气,那晚他在脑海中搜索了很久许知瑞喜欢他的痕迹,几乎无迹可寻,她除了是短暂的同桌外主要身份便是佟博文的姐姐,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五年?从高一?可是高一他都不认识她……
她不曾表白,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交流都很少。她是把自己隐藏起来了吗?
那几天他反复回忆起许知瑞泪眼嘤嘤的那幕,她委屈地把眼泪憋住,嘴唇颤抖不止,他心疼地都想抱住,可他没有。
他问自己,再回去那一刻回抱住她吗?答案还是不会。
他能给一个友谊的拥抱,却不愿在那一刻给她一个错觉,错觉他接受了她,毕竟他还困顿在田蜜这座城堡中,而现在呢?
他扫了眼这套出租屋,住进来的时候想象的多美好,搬离的时候就有多仓皇。
田蜜前几天住院了,是她的室友打电话给他的。他站在死白的医生办公室,听医生交代禁止多久多久性.生活,需要如何注意出血,交代他以后玩这种一定要注意分寸,还说以后不能顺产。从医生开始说话起,他手上的拳头没松下来过,进病房时田蜜苍白着脸正在睡觉,他放下果篮替她掖了掖被子便走了。
他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走出医院,他仿若被闷了两分钟没能呼吸般,大口地喘气,憋闷得几欲窒息。
这个圈子真是该死,能把人拖向地狱还傻傻不自知。他没有办法同田蜜对峙,质问她为什么堕落,他们是在分开状态。他更不愿看到她为此事面对他狼狈,不如装作不知好了。
如果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的话,忘掉一个人一年也够了吧。
一年时间够不够我忘了你,重新拥抱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美好?
*
两周后,警方找到了秦雯的尸体,据说找到时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秦雯的母亲在秦总陪同下去把骨灰领了回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时常在上演,可在许知瑞面前发生时,还是忍不住唏嘘。
佟博文跟许知瑞一起回S市给秦雯送行,还回了趟家,看到佟博文一路沉默她没有多聊,只是跟家里大概说了一下回来的原因。
在葬礼上,听秦家亲戚说秦雯从小只有母亲没有父亲,亲戚哭着说她从小就是个可怜孩子,以为她考了好大学找了好工作会有男人爱她,来弥补父爱的缺失。
不知道为什么许知瑞想到了自己。
她也有些明白大概有成长的因素,秦雯才会在一段段畸形的感情里寻求自我救赎,她需要爱,渴望爱,甚至可以不顾别人的眼光,打破自己性格里沉闷的那一部分约束。她不难过吗?不自责吗?不痛苦吗?
我们在谴责她的时候又何尝理解她呢?
我们又知道,她要什么呢?
秦雯,晴雯,终是没能在这万花迷眼的大观园里寻得属于她净土。
*
许知瑞和佟博文在葬礼第二天便赶回去参加排得像猫咪便秘一样的考试。
每年六月都是如火如荼的毕业季,许知瑞考完最后一门身心放松地往宿舍走,正巧看到很多漂亮的学姐穿着学士服在新图书馆前拍照,她仿佛看到了两年后的自己。
矩形建筑气势恢宏,靓丽的美女们在台阶上奔走说话,一张张脸尚还稚嫩,她静静地看着她们,美好地挪不动步子。
刚好有个学姐想拍宿舍四人合影,问她可以帮拍照吗,许知瑞欣然同意,接过相机。
“咔嚓——”一声,时间还在走,相片却定格了青春。
你们五湖四海来,又天南海北去,愿你们前程似锦,万事胜意。
蓝天白云下,新图书馆前,许知瑞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说:许知瑞,恭喜你拿到暗恋职业技术学院的毕业证,你是我们这届,不不,是办学以来最成功的毕业生,只有你做到了彻底的暗恋,瞒过了所有人,堪比最牛逼的特工。
初夏清风拂过,扬起她的长发,替她戴上了顶学士帽。
*
七月盛夏炎炎,许知瑞问费朗要不要去机场送他,他说不用了,家里会送,他也不想把场面搞得太大反正只去一年。
他们最近偶尔会有联系,但是不频繁,大概一周一两次短暂的聊天,还是像朋友那样,但是这样的对话对许知瑞来说是极大的快乐。
简单的几句话,她每天翻来翻去,可以一字不落地都背下来。
她开始拿着手机等待消息,也会纠结好几天编辑一条自认为有趣的消息发过去,她像一直在黑暗里摸索终见光明的探索者,小心翼翼,默默喜悦。
暑假的时候,学院老师问许知瑞,明年1月中旬有一个为期两个月的美国交流学习计划,不过可能会需要在国外过年,机票住宿自理,问她愿意去吗?
其实之前有过几个类似的学习交流机会但许知瑞都没去,这次一听是美国,想到远方有一个一年之约的他,想也不想就直接就答应了。
过了一会,她理智爬上来便开始算钱,虽然一直在学习语言和文化,但是不知道美国具体的消费如何,她怕钱不够又跟佟国华说了一下拿了一些。
她没有告诉费朗,想要装作不经意地去。
她假装淡定地跟他对话聊天又暗自偷乐,知道他们之间隐藏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
这个暑假她去佟国华介绍的一个老同学的公司做了些事情,活儿轻松钱不少,每天愉快雀跃,上班还能偷偷看小说,日子好不痛快。再加上费朗偶尔发来的消息,她可真是太幸福了。
吃过很多苦的人,要多少甜才能填满心中的空缺?
其实,只需要一点甜就够了。
大三开学,唐夏和她一起回北京,高铁上听说她1月要去美国,兴致冲冲地看了她的机票也买了同一班飞机,说也要去给秦朝阳一个惊喜。
许知瑞说,那我去美国的事儿你可别告诉别人,我也有惊喜。
说完,唐夏就明白了,还揶揄她藏的这么好。
她害羞地笑了笑,她怎么这么能装啊,装作对费朗心如止水,装作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爱学习。可当这一层遮羞布揭开来,她才知道,她一点都不想瞒着她那份喜欢。
许知瑞恨不得告诉天下人: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费朗,我比喜欢英语还要喜欢他这门语言,我愿意研究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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