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睿智的至高神，您可曾有过迷茫？
善良宽容的至高神，您可曾有过憎恨？
我等皆是凡人，需由您引导前行。
一切滋生于阴暗中的所思所想，希望在您圣光照耀之下……
如冰消融，如风消散。”
……
江亭远早晨是在舰队上的赞歌声中醒来的。
联邦人的歌声浑厚响亮，这首赞歌应是他们时时歌唱的，因此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江亭远先是被吓得跳起，随后睡眼惺忪地看着陌生的房间。过了一会他才缓过劲来，他没有在阿贝尔，他早就毕业了。
江亭远站起身往洗漱间走去，在他把脸洗净，走到房间外时，下意识打开了简易衣柜，发现里边还放着没拆标签的一套新衣。
江亭远思忖这应当是给他的，便从容换上，又把换下的衣服洗了，放在环风机里吹干。这些全部做完之后，江亭远看着通讯指环上的标准时间，也不过才早上七点。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江亭远急忙把门打开，就看到艾萨克一脸微笑地站在门口。
“江先生起来了？”
“听到了熟悉的歌声，”江亭远指着走廊上的微型播放器，“阿贝尔学院早上五点的时候也会放这首赞歌。”
“哈哈哈，一瞬间觉得回到学校了么？”
艾萨克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来，他侧头看着走廊另一头。
“你也许饿了，不如和将军一起吃早餐如何？”
“哎？”江亭远有些疑惑，“布雷希特应该很忙吧，我这样不打扰吗？”
艾萨克嘴角微微勾起，笑得犹如狐狸。
“不打扰，我想，是不可能打扰的。”
江亭远便走出了房门，跟在艾萨克身后走去。
早晨的星舰已十分热闹，走廊上时常有下级军官经过，看到艾萨克时都会先行避让敬礼。江亭远这才留意到艾萨克的肩章，已有了三颗银星。
“江先生和将军在学校的关系怎么样？”
艾萨克突然发问，正看着走廊附近舰桥通道的江亭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布雷希特……？”
江亭远轻咳一声，不就是被他抓到看黄|片的关系么……当然这还是不说的好。
“以前布雷希特曾经教导过我机甲技巧（虽然被打得很惨），也教导过我要好好遵守校纪（不然就会被从重处罚）。”
“布雷希特……是个好人。”
江亭远仰起头，试图平和地讲述过去的事。
“是吗？啊，将军也是这么说江先生的，”艾萨克笑得眯起了眼，像是为了让江亭远恐慌而特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江先生也是个好人。”
江亭远嗓子眼一下被噎着了，等他呼吸恢复正常时，艾萨克已经打开了一间会客室的门。
单面玻璃的电子门往天顶上收起，露出坐在会客室圆桌边的布雷希特。桌上没有摆放什么琳琅满目的餐点，只放着简单的烤吐司、软嫩的煎蛋、热气腾腾的牛奶和水果沙拉。
布雷希特正看着面前的光屏，似乎在快速阅览什么。看到江亭远进来后，才把光屏收起来。
“坐。”
布雷希特一开口就自有一股威严在，江亭远立刻腿软在布雷希特对面坐下。
“……”
布雷希特头微微抬起，看着站在江亭远身后的艾萨克。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艾萨克笑眯眯地看着布雷希特。
“有。”布雷希特点点头。
“哦，是那件事吧！下官这就去处理。”
艾萨克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刻转身打开电子门离开会客室。
电子门再缓缓关上，艾萨克站在走廊上擦了擦额头的汗。
“要是再待下去，可能会被将军打到半身不遂吧。”
艾萨克转头看了电子门一眼，一脸可惜地往前走。想要浑水摸鱼果然不行啊，将军真是个小气鬼。
艾萨克走到星舰食堂时，跟江亭远一起被绑的鲁斯提急忙走过来，拍了拍艾萨克的肩膀。
“你不是去接江先生了吗？”
“是啊，”艾萨克认真地点点头，“就在后边的会客室坐着。”
艾萨克这话一出，原本想往那边去的鲁斯提立刻转身坐在了食堂的餐桌边。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会客室里肯定还有将军！”
“不过是将军，你怕什么呢？”艾萨克怂恿。
“就凭我还想寿终正寝。”
鲁斯提朝艾萨克比了个中指，艾萨克不以为意地坐在了鲁斯提身边，拿过餐桌上的一块吐司吃起来。
“我只是没想到……将军每天看的消息记录上的江先生，原来是个……”
艾萨克低头沉吟，随后他打开了通讯指环的光屏，在上边搜索起“艾比亚小精灵”来。光屏上登时出现了只有人手掌大小，但面容却梦幻精致无比，仿佛集合着世间所有美色的人型小精灵。
鲁斯提一脸陶醉地看着小精灵的影响，朝小精灵缓缓伸出手。
“对啊，我那时在船上看到他，就一见钟情了呐。”
艾萨克则微笑着看着鲁斯提把手指凑近小精灵，小精灵突然面容一改，小小的檀口变得足够吞下这些手指的大小，并露出口腔里分裂成八片的长舌与利齿。
“呜哇！这是什么啊！”
虽然只是影像，鲁斯提依然吓得把手立刻收了回去，仿佛差点真的被咬到。
“艾比亚的小精灵，外表虽然很漂亮，但本身属于凶兽的一种。”
鲁斯提一脸痴呆地看着艾萨克，艾萨克则低头继续吃起吐司。
“不过将军也很会用鞭子哦。”
很会用鞭子的·将军·布雷希特正眼神犀利地看着江亭远，江亭远觉得他的意思大约是，让他再吃一盘沙拉。
可是……他已经吃过两块吐司一块煎蛋一杯牛奶和一盘沙拉了，这是要再吃一轮的意思吗？
“你，你不吃吗？”江亭远问布雷希特。
“我已经吃过了。”布雷希特淡淡说。
那这是屈尊在陪我么？江亭远觉得压力很大，但他实在吃不下了。
“吃好就算了。”
布雷希特又突然抬手敲了敲桌子，动作利落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跟我来。”
江亭远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布雷希特走了出去。布雷希特实在很高，因此步伐也很大，江亭远在他身后几乎像是快走了。
江亭远看着布雷希特的金发编成了鞭子，放在身后，像是要准备做什么运动似的。江亭远的疑惑很快解开了，布雷希特打开了他专用的机甲训练室。
布雷希特一掌按在墙上，便见足有百米高的训练室内灯光大亮，布雷希特站在训练室内，脊背挺得很直，手掌摁在脖子的空间纽上，如同当年接受江亭远挑战时的姿势。
以前阿贝尔综合学院机甲系的一天是从早晨五点开始的。
学生们迅速吃完早餐，距离七点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机甲系的院长鼓励各位学生前往训练室，寻找同学自主练习。
毕竟初代机甲的发明者曾说，与机甲为伍的人，都该吃铁长大。
不管是修理技师还是操纵者，全都要锻炼出一副结实的好身体。
长跑，搏击课，精神同调，都是为了提高与机甲的同步率。
机甲是人类身体的延展，要把它的手臂变成你的手臂，把它的腿脚当成你的腿脚，把自己当成机甲去思考去战斗，它所受到的创伤你将感同身受。
除了偶尔犯规外，江亭远大体来说是个认真的好学生。他没事的时候就会到训练室，寻找其他有空的学生搭档。
但因为他打架从不留手，其他学生不太爱跟他一起练习。因此江亭远养成了看到谁的背影就会立刻上前抓着对方，说要一起练习。
而某一天江亭远撞了大运，居然碰上了经过训练室的布雷希特。等那身材高大的少年转过身来时，江亭远抓着他衣袖的手不由一松。
布雷希特却神情冷淡地看了江亭远半晌，点了点头。
“找我练习？可以。”
然后江亭远五分钟之内就被摁在地上摩擦，毫无还手之力。
训练结束后，布雷希特身上一滴汗也没出，他看着江亭远踉跄地离开驾驶舱，因为被布雷希特强袭了机甲四肢与腹部的位置，身为主人的江亭远也感同身受。
江亭远全身都是冷汗，脸色苍白，布雷希特往前走了两步，将江亭远扯了起来。
“你以后还是别上战场的好，你没有天赋。”
“……你是说，我没有驾驶机甲的天赋吗？”江亭远虚弱地问。
“不，是杀人的天赋。”
布雷希特抬手按在江亭远的胸口，薄薄的肌肉之下是仍未缓和的心跳。
“没有人敢在对战的时候对我留手，你在做什么？”
江亭远看着布雷希特湛蓝的眼眸一时无言，随后布雷希特把手放开，转身离开了训练室。
如今布雷希特再次站在训练室里，看着已长成青年的江亭远。
“再比一次，让我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江亭远的回答是扯下脖间的空间纽，那台小小的灰色机甲自那狭小的金属中瞬间释放，立在布雷希特面前。
布雷希特没有对着这普通的机甲露出什么轻视的表情，他抬手放出了自己的机甲。
一声剧烈的金属摩擦声后，一台高约三十五米，通体漆黑如夜，机甲外壳有些类似龙鳞般的鳞片，但江亭远知道那些鳞片张开后，下边都是一排排歼星巨炮。
机甲的手臂与腿部都非常粗壮，这才能支撑那巨大的身体，机甲头部被做成了类似龙首的模样，龙首两侧的长角如刀锋般锋利。在黑色机甲背后，还背着一把黑色的巨剑，那是给布雷希特带来无数次胜利的斩击剑——“世界树”。
“我依然不会留手，你还会像当年吗？”布雷希特敲击着黑色机甲的腿部，便见机甲半蹲下身，将布雷希特放于掌心，要置入自己胸口的驾驶舱中。
“我也许长大了，”江亭远转身几步勾手跳跃进入了驾驶舱，“我有了一定要实现的目标，和一定要达成的愿望。”
布雷希特站在宽大的驾驶舱里，看着江亭远有别于少年时的坚毅眼神，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很好。”
“摧毁它，‘尼德霍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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