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 进了庄子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吆喝一声。”
“瞧这孩子瘦的,以前都没怎么吃饱吧, 进了庄子就等于进了福窝, 绝对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因为大婶那蒲团般的大手拍到了唐缘肩上,将唐缘拍了一个踉跄差点没摔进水里, 好在坐在船沿的展昭拉了他一把。
唐缘头一次不是那么喜欢自己那个亲和的感染力, 他没想到终有一日竟然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展昭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六扇门也分了人潜入庄子里, 对于庄子里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知道大概。
因为来庄子里做工的都是附近村子镇子的人多少沾点亲戚关系,再加上这里的薪资非常高,这几个月大家都情绪高昂, 当然也不排除有懈怠想要浑水摸鱼的人。
但这些人毫无例外全都被开除出去,转眼就从其他镇上招来人, 这让给做工的人敲了个警钟,这庄子不是非常不可。
何况, 这庄子是属于皇家的,给他们几个胆也不敢闹起来。
杀鸡儆猴后,来庄子上做工的人老实许多, 没再闹出什么状况呢。
以往一些排斥外人的现象也没了, 再来新人都一副热情欢迎的模样。
唐缘眼里露出愕然, 他只是长不胖而已, 平日里吃的也不少, 怎么到这些人嘴里就成了瘦弱
他再看了看船里的人, 心里开始惦记起庄子里的吃食来,这些人养得这么好,一看就知道这庄子内的伙食不错。
雷损正在磨一块小齿轮,足足上百张图纸,让他按照图纸上的尺寸将这些零件全都做出来。
这些是师父交给他的任务,因为师父太忙,没办法亲手教他,便将这些活交给了他。
一部分是木质,一部分是铁制,雷损跟着庄子里的匠人学打铁一段时间,已经知道该如何将铁打磨制成自己需要的形状。
不得不说,自打庄子里多了齿轮状的磨具这做活的速度要快多了。
雷损并不是因为家里贫困才来当木匠学徒,事实上他家还算得上殷实,学木工这是附带的,谁让他师父明明是个高手,却从不动武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寻常的木匠。
雷损有家传武艺,但只是寻常都是健身功效,试问哪个少年年少时没有一个大侠梦
只是雷损付之行动而已,特别是从父辈那里知道化名李兆阳的李木匠年轻时闯荡过江湖,听说后来厌倦了江湖的打打杀杀才隐姓埋名成了个木匠。
雷损最开始拜师时说的就是想学武艺,他师父这一瞬间露出锋利的眼神,那一刻雷损以为自己会死,出乎他的意料师父竟然收下了他。
只是有一点,学武艺的同时木活也要接过去。
最开始雷损不明白这一点,学木工的时候还有些敷衍,时间一长他发现师父竟然还会机关之术。
之后师父告诉他,他这一脉出自唐初的机关大师鲁妙子,只是鲁妙子死的早,他一生技艺只剩下机关术流传下来。
他这一门强的不是武功,而是机关之术。
机关之术才是他行走江湖不落败的原因。
原本雷损还有些怀疑,后来他师父做了个雷震子扔到城外湖里炸了不少鱼出来,自那以后他就没在怀疑过了。
不过,师父并不愿意将这么强大武器的做法教给他,一方面这种东西并不稳定,稍微有点碰撞就容易爆炸。
二来,这武器他现在也用不上,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他学做机关。
“雷小郎,雷小郎”篱笆门外有人喊。
雷损抬头,“王婶子有何事”庄子里招人不拘男女,不过年轻的女郎却没几个,倒是有不少已婚妇人。
这位王婶子在食堂做工,炒菜用不上她,有村里专门做红白喜事的厨子,像王婶子这类的妇人一般都在食堂洗洗涮涮。
不过,食堂那地儿稍微露一露就能吃得脑满肠肥,这不才几个月时间,食堂一水儿妇人全都成了这幅富态模样。
“雷小郎,外面来了个新人,是东家送来的,指定了要交给你,你快去接人,人家史管事那里呢”王婶子还急着将新买的布料送回家去,也顾不得在这耽搁说完就走了。
雷损心中一动,有了些许猜测。
他起身洗去手上的铁粉,脱掉外面的罩褂拉开篱笆门。
外面是一片平阔的水泥平地,这里一般是开大会和晒粮食用的,这里没个遮阴的地方,白日里又太晒人,几乎没人在这里长呆。
水泥地边缘的田地开着星星点点洁白的“云朵”,那是白叠子,有些已经成熟,田边有花农腰间别了个麻袋,将云朵摘了放入袋中。
再远一点这是一排排红色房子,看惯了红砖房,再看青砖房,其实也没丑到哪去。
因为水泥需要的材料从远处拉来,朝廷暂时停了庄子水泥的材料,那些已经盖好房子的佃户纷纷表示不用在外面涂水泥,可以将水泥用来铺地,于是才有了这么大一块用来晒农作物的平地。
这块平地可真好,因为吸热,不管是粮食还是其他东西总是能干的很快。
虽然白天热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穿过了这块平地便是一条羊肠小道了,这条道一步一块碎成半块的红砖,倒是让人在下雨天免掉了湿鞋的麻烦。
木工铁匠之类的干活的声音很吵,被安排在庄子的最北边,从这里到庄头得走一盏茶功夫。
雷损到的时候,史玉良史管事已经不在,他找到附近打扫的仆妇打探,才得知史管事去组织人收蟹,这时节正是蟹最肥的时候。
“那新来的人呢史管事可有交代”
“雷小郎指得可是唐小郎他跟护送他一块的人在食堂。”这位唐小郎也是厉害人物,见了史管事就叫饿。
姓唐
雷损眼睛一亮,果然不出乎他所料,是唐家来人。
还未到用午膳的时间,偌大的食堂指展昭跟唐缘占据了长长的桌子。
食堂里的厨子和仆妇都在准备午膳,好在这样的食堂有好几处,不然光是准备一千来人的饭非得累死他们。
这间食堂大厨是手艺最好的,另外几处食堂基本上是他已经出师的徒弟。
在食堂吃饭并不是免费,只是相比外面的食铺要便宜很多。
赵景深知,一旦起了免费这个头,将会出现大量浪费的粮食,更何况一天来人的一日三餐他也供应不起。
当然有的人节省不肯在食堂吃,想把钱财积攒下来留给亲人,回家随意吃点混过去。
即使每一餐只要五钱,也大有人不愿意花这个钱,除非油水实在太少才会来食堂打打牙祭。
因为未到午膳时间,唐缘二人来并没有什么饭菜可吃,好在中午做的猪杂汤,厨子捡了正准备切碎的肥肠切成段,混着豆芽菜一块炒了。
这味道竟然还不错,厨子发现自己无意中好像发明了一道新菜。
一盆豆芽炒肥肠三四个炊饼,厨子送上来言二人先垫垫肚子。
展昭早知道这庄子里有不少美食,城中就有一个食铺专门卖一些鸡鸭豚的下脚料且十分美味。
对于东京内的百姓来说羊肉是最美,毕竟鲜字羊占一半。
豚肉也有人吃,但只上普通人家的菜谱上。
像这类猪肠一般很少有人去碰,因为清洗太费事,无论怎么洗都有一股臭味,很少有人去吃。
这道肠菜上来的时候,展昭原以为厨子故意像这道菜表示不欢迎他们。
没想到菜上到面前他并没有闻到那股猪屎味,反而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唐缘先动了筷子。
“豆芽炒大肠真好吃”唐缘吃的眼睛发亮,“好次好次”
他拿起旁边的炊饼,一口煎饼一口菜。
展昭这才跟着动了筷,“这味道”
展昭吃遍大江南北,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对猪大肠一见钟情。
这肥肠,咬上去呲溜一声,再嚼又有些软,且越嚼越香。
跟卤制过的鸡肠鸭肠不同,禽类的肠子卤过之后有些干有些硬,哪像这豚肠微微带着油脂,多嚼几下,只觉满口生香。
两人立刻埋头苦吃起来,吃到最后开始争抢起盆内仅剩下的肥肠。
雷损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香味,再看两人争夺的模样,眼睛一亮,先招呼厨子,中午他师父那边也上这道菜。
百余位匠师是单独吃的,因为他们忙着忙着就错过了食堂开饭的时间,所以一般都是厨房这边做好了那边各自的徒弟过来拿。
雷损交代的正是他和他师父的午膳。
皇子给的钱十足,先不提那座跟流水线般的小工坊,只说这些大师父,每个人不仅有丰厚的月俸,还专门有一个带着院子的三间砖房,没发明或改良一样事物的时候还会根据事物等级给予奖励。
他师父弄出一辆自行车光靠改良了刹车就赚到了百贯钱,住在庄子里也没地方花钱,这些钱全都被他师徒二人用在了吃喝上。
食堂的厨子也知道这些匠人是有钱人,特别欢迎他们过来点小炒。
跟大锅饭不同,小炒每份他都能拿到一些提成。
展昭和唐缘最开始并没有注意这个刚来的人,只以为是庄子上过来吃饭的人。
等着人要了菜,在他们桌前站定的时候,二人才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雷损没看展昭,这位可没办法让人称呼为唐小郎,他看向了站在对面的圆脸少年。
“可是唐师兄”
唐缘好奇的看着他,“我是唐缘,你为何要叫我师兄”
雷损只说四个字,“飞马牧场。”
唐缘立刻知晓对方的身份,同样也知道为何皇子会千里迢迢派人招唐家人入京。
飞马牧场这个已经消失在历史洪流中的牧场,唐初时十分有名,是当时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的隐居之地。
鲁妙子一生中只有一个女儿名商秀珣,商秀珣收养了两个孤儿,教授他们医术、剑法、还将自己父亲著的两本书分给二人。
一本是机关大全成了唐家立足之本,后期的暗器机关都是以此为基础创造出来的。
一本是发明大全传给了李木匠这一脉,不过因经历战争这本书已经不全,李木匠心心念念着发明,未必没有补全书中遗失的页面。
至于机关术,他没有唐门研究的深。
“原来是李师叔的徒弟。”十年前李木匠曾深入蜀地,跟唐家比试过后,用缺损的发明大全来交换翻阅机关大全,唐家也有些心动。
虽然先祖是看过发明大全,但几百年过去,族中只寥寥几语的描绘根本无法将那些发明复原出来。
能翻阅发明大全哪怕只是一本缺损的书,对于唐家来说也是极有利。
唐缘有幸看过这本书的复刻本,还从中吸取经验,创造出一种神鸢,人扶着神鸢,就算从高山上落下也能安全着陆。
不过,目前只有他自己尝试过,靠着武功艺高人胆大,在渝州随意寻了个座山,从山上飞下来。
唐缘原想将这份发明推荐给其他兄弟姐妹,可惜没一个人领他的情,纷纷拒绝了他这个古往今来第一个能让人飞天的发明。
雷损笑了笑,看来对方已经猜到是被他师徒坑来。
“唐师兄,师父还不知道你来,不如你随我一同去面见师父”
唐缘看向展昭,就在两人说话的这点功夫,展昭用剩余的炊饼沾了汤汁将菜盆收刮干净,站起来抚着肚子道“殿下让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妥,我也不便多待,也该回去了。”
唐缘见他要走说了句,“你要找的那个人他身上有不少暗器,你对付不了,我已经去信给我的兄姐,唐家的暗器,这暗器自然由我唐家收回来。”
雷损听到此话看了两人一眼。
展昭回过头来,“我的职责就是捉拿要犯,恐怕没那么多时间等待。”留下这句话他走了。
等人离开,唐缘神情淡了下来。
唐家的人从来不是什么热心人,既然对方不听从他的劝告,自找死路他也无能为力。
雷损没有问那要犯是谁,跟唐家又有什么关系
而是领着唐缘往食堂外走去。
刚走到门前,唐缘下次想到什么摸着肚子气咻咻的告状,“师弟,我刚才只吃了一点没吃饱。都是那人的错,炊饼都被他抢了”
他忽略了刚才那顿饭他起码抢了一半,将锅全甩给展昭背。
雷损笑了笑,“这有何难”他又跟厨子要了一条清蒸鱼,一只烤鸡,还有一份卤味拼盘。
雷损念菜单的时候,唐缘在一旁流口水。
他才不会,说他是因为吃的太多才会被长老找理由把他赶出来。
等等,这里有这么多美食
唐缘一下子陷入了惊喜中,那岂不是以后可以敞开肚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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