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一瞬间有了想落荒而逃的冲动,偏偏又神使鬼差一般,脚仿若生了根,根本移不开半步。
站在那里,几乎要原地升华。
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南江一中的风气还算自由,情侣之间基本上都没有多大遮掩。
只要不影响成绩,基本上没有老师会去横插一手。
只是旁的人谈个恋爱,最多也就是在周六周日的时候一起在教室自习,或是在上下学一起走。
言卿他们这对却过分了些。
光荣榜上每个人都要写一句座右铭,认真一点的还会写句不那么流俗的名言,应付一点的就随随便便爱迪生之类敷衍过去。
光荣榜高一二十个,高二高三文理科各十个,总共六十个位置。
巅峰时期,有十四个人写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生怕别人看不出敷衍之心。
原先苏遇忱的座右铭一直都是随随便便一个公式或是一个句子,有时候甚至是一个单词。
都是没什么实际含义的东西,刚开始还有人疑惑是不是学神的什么特殊嗜好。
后来才发现,苏遇忱写什么座右铭,纯粹取决于他当时在写哪科的作业。
可是就在第二次月考换榜之后,第一的位置上却写了两句诗。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文艺矫情到像是被人夺舍一般。
刚开始众人还愣了下,毕竟最近的诗词赏析题里确实是没有这一句,而已南江一中的作业量,也是没什么必要再额外去买什么练习。
然后视线下移,就看见了不远处高一光荣榜第七的位置上,那张在一众人像中显眼无比的脸。
明艳皎好的面容,仿若盛放的白色山茶花一般。
甚至不需要特地指明是谁,她的照片就自带光源。
尤其是名字里那个“不辞冰雪为卿热”的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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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在楼梯上一脚踏空,心脏犹如漏掉一拍,失重的感觉一下子把言卿从睡梦中拉醒。
那些事之后,她就转学去了盛州大学附属中学。虽然挂靠盛大,但盛大附中是个私立高中,教学质量一流,价格也是一流的。
两年时间真的很长,长到言卿记忆里的那段南江一中的时光都有些褪色。
整个南江一中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浅灰色玻璃纸,连着同学老师的面容,都看得不太分明。
原先鲜亮生动无比的故事,都仿若黑白映画。
好像冷眼旁观别人的故事一样。除了心脏残余的真真切切的闷痛以外,余下的竟然勾不起半点记忆。
安安稳稳地沉在岁月深处,没有一丝动静。除了一惯要好的周秦笙多少还有一点联系以外,所有东西都被隔绝开了。
可是也不过只是她以为而已。
只要一个契机,一个闸口,与之相关记忆就如同蓄谋已久,汹涌倾泻而出。
昨天和温知行吃完饭之后,她脑子就一直很混乱,浑浑噩噩。
就算是一直在下意识回避,仍然挡不住一句“语嫣妹妹”。
与苏遇忱相关的一切,一幕幕混杂着、不按次序出现在脑子里,构成光怪陆离让人头疼的色彩乱相。
所以回了宿舍之后洗完澡,言卿就上床睡觉了。
从晚上九点直接睡到第二天六点钟自然醒。
有所思,有所梦。
科学研究表明,其实人类的梦境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而是一个个破碎凌乱的不连续的画面构成的,而人们醒后,大脑会下意识把这些画面用尽可能符合逻辑的故事串联起来,也就成了梦。
而一整个晚上,言卿做了不知道多少个梦。
而主题却又都是同一个人。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
导致她相当罕见地在闹钟响之前醒来。
只是脑子昏沉,略微有一点偏头痛。
连着心情也有些低落。
从前有多温柔缱绻,后来就有多难过。
她是真的疼。
她的低气压一直维持到下午第一次彩排的时候。
一共有三次彩排,第一次是按照初定顺序走一遍过场,第二次是调整之后再过一遍,第三次是晚会当天。
周秦笙因为要去一个比赛,不过毕竟是走个过场也比较无所谓,所以言卿就自己一个人来了。
她安安静静抱着竖琴,坐在后台等。
她但凡不笑的时候,脸都是板着的,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尤其在那天当众给了杨念珍没脸之后,自然没人敢来触她的霉头。
因为跟苏遇忱约好在这还,所以她把昨天穿回去的风衣也一并带了过来。
后台人本来就不多,苏遇忱来的时候就见着言卿方圆三米的真空状态。
一个人坐在那里,修长显瘦的身形竟然有一丝的孤寂之意。
仿若下一秒就羽化登仙。
他走了过去,坐在了边上。
“还你。”
言卿把东西递给了人。
他接过衣服:“听说你昨天遇到温知行了?”
“嗯。”
“一起吃饭了?”
“对。”
“那他有没有问你……要不要来SEVEN魔协?”
“再说吧,不是还没社团宣讲吗?”言卿回得漫不经心。
说起来她都觉得有点奇怪。
明明她喜欢魔方在前,遇见苏遇忱在后。
可是分手之后,她连着魔方也都不想去碰。
虽然仍然热爱,但却隔应。
苏遇忱一时没了话。
“何况你们这是要我还是要我哥啊,只能选一个呢?”她笑着打趣道。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吧。”
苏遇忱看着人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也松了口气。
言卿眉眼一弯:“那非得选一个呢?”
苏遇忱看着人仿若盛着光的眼睛,沉默了一下,声音很轻,但周遭没什么人,所以也很清楚:“那我们可以和好吗?”
两个人之间原先还算和缓的空气突然一下子安静凝滞了。
苏遇忱觉得,这一分钟大概是他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分钟了。
然后就听见言卿笑了出声:“别吧,你有多远……”
听着仍然是玩笑口吻,却说着最伤人的话。
只是言卿一瞬间察觉到有点不对,连忙住了口。
会堂里还回荡着她的声音。
“有多远……”
边上是一个刚从舞台上下来的话剧演员,他按掉了耳麦,一脸尴尬:“……我忘关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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