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向西行驶在官道上,阿月时不时还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 偷偷看外头坐在马背上的赵玹, 见他依旧那副龙姿凤章, 不可一世的样子。
因为烈日灼灼, 一旁本有侍卫想为赵玹撑伞遮阳,被赵玹一巴掌拍了回去,而后头顶烈阳, 额上带着汗珠, 就这么骑马而行,倒是悠闲自得。
看他会不会口渴了啊……阿月回到车里, 拿出自己的牛皮手袋,叫人给赵玹送了过去。
赵玹接过水袋, 再看了看车窗那里,少女正羞答答的朝着他笑, 出水芙蓉般的脸蛋绝美倾城, 那笑容恍若一缕清风拂面, 叫赵玹一路疲惫和燥热消失不见。
他与阿月对视了一眼, 而后拆开水袋, 喝了一口阿月送来的水, 舌尖顿觉清甜可口,还真是沁人心脾,不禁暗想这水袋是不是阿月喝过的?那上面岂不是还有她的口水?
赵玹看了一眼壶口, 转而又仰头咕噜咕噜多喝了两口,顿觉心旷神怡, 精神大振,抬眸再看阿月,心里都有点喜滋滋的。
两人正在这里隔得老远眉来眼去的时候,却见楚河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把阿月的车窗给拉了下去,恨不得加一把锁给锁死。
“……”
然后……去陇西的路程一共有三天,这三天楚河每天晚上抱着一把刀,坐在阿月门口睡觉,白天就干脆给阿月做车夫,一副不许赵玹靠近半步的模样。
吃饭时候,还以为可以有机会说几句话,多看几眼吧,做梦!
白天赶路时候,阿月在牛车上不能下来,晚上若是在驿站歇脚,阿月只能待在房间里一步不能出来。
楚河管不了赵玹,但是可以管他女儿,偏偏阿月特别听她爹的话,赵玹终于知道什么是无缝插针的感觉了。
赵玹白天就偷偷给阿月塞了张纸条,叫她晚上偷偷出来见一面。
然而,大半夜赵玹在树下等了半天,结果等到楚河顶着一张难看的面色,直挺挺的走了过来,当时就单膝跪地行礼,抱拳拱手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赵玹:???
人家要跟女儿幽会,怎么变成跟爹幽会了?
赵玹翻了个白眼,一甩袖子,极其不待见,“怎么是你!”
楚河还跪在地上呢,毕恭毕敬道:“不知陛下半夜三更召见小女有何要事,不如告知臣,臣必定替陛下原原本本转告小女,毕竟夜半三更,小女尚未出阁,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赵玹已经气绝了,从身后抽出了一根糖葫芦,面色难看道:“今日路过城镇,看到有卖这个,想送给她。”
楚河恭恭敬敬,双手接过糖葫芦,像是接受什么至宝一般,还上纲上线的磕头致谢,道:“多谢陛下赏赐,臣一定完完整整转交给阿月,往后若是陛下再有赏赐,让臣代为转交即可,大半夜召见阿月,即使是兄妹,多是不合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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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玹垂目看他,恼怒直言道,“楚河,你竟敢干涉朕的私事,朕就算是一道圣旨把阿月带回宫,你能奈我何?”
楚河沉默片刻,道:“阿月在太皇太后面前都说过已经有了意中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陛下何必强人所难?”
赵玹脸都气黑了,瞪着他道:“你竟敢教训朕?”
楚河双膝跪地,躬身俯首磕头,依旧是恭恭敬敬,“臣不敢,直言进谏,忠言逆耳,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赵玹道:“行,朕不会强人所难,只会跟那个唐五公平竞争,若是到时候阿月移情别恋,自愿跟朕回去,你不得干涉!”
楚河应声,“臣遵旨。”
赵玹想了想,又道:“还有,不准干涉朕与阿月见面!”
楚河道:“臣不敢,只是阿月要见陛下,应在白天不应在晚上,不应擅闯闺房,不应动手动脚,最好需距离三丈之外,以礼相待……阿月能得陛下厚爱实属荣幸之至,可至少应该有最起码得尊重,不然与那些登徒浪子有何区别。”
在楚河眼里,皇帝根本就是登徒浪子,若是换个身份早就被他打死了。
赵玹气得捏紧拳头,这个楚河竟然暗指他登徒浪子,还给他定规矩?
不过因为楚河管的是自家女儿,赵玹自己理亏,自知大半夜私相授受也不好,所以没有脾气。
*
次日,赵玹总算可以好好跟阿月说上话了,虽然是阿月坐在牛车里,赵玹在旁边骑着马,重点楚河就坐在驭位上听他们说话。
赵玹询问,“给你的糖葫芦收到了?”
阿月欣喜的一笑,微微点点头,早上爹爹把糖葫芦给她了,没想到昨晚上皇帝塞纸条让她出去,就为了给串糖葫芦?也不知道爹爹跟他说了什么啊。
“……”
爹爹坐在旁边听他们两个说话,这感觉也太诡异了。
没说上几句,阿月关了车窗,缩进车里躲着。
她和皇帝在说话,爹爹在旁边听,让人浑身都不自在,说什么都好像喉咙里卡了石头一样难受,说一句话还要看看爹爹脸色。
阿月一头栽进雪萼怀里,简直欲哭无泪了,悄声的询问:“爹爹该不会要一直监视着我吧?”
雪萼想笑,“侯爷也是为了县主好,怕陛下对县主动手动脚,县主胆小不敢拒绝。”
“……”看着皇帝吃瘪,被爹爹挡在外头的样子,阿月有点想笑。
陇西地界显得荒凉许多,地势险峻,人烟稀少,风沙颇重,四月的天气也愈发炎热。
一路进了陇西郡城,到了昌平侯府。
下马车的时候,几乎一家人都已经在大门之外,排成一排等候,包括大哥二哥、二叔三叔和二婶,还有两位堂弟。
楚河上前,便与众人抱在了一起。阿月下牛车之后,也迎面就跑过去和亲人招呼。
依次是二叔、二婶,三叔,大哥、二哥,以及三位堂弟,最小的堂弟只有六岁。
大哥是个闷葫芦,只看看不说话,二哥啧啧啧的看着妹妹,担忧询问,“怎么才两个多月不见,阿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在京城吃了什么亏,谁欺负你了?”
阿月摇摇头,抿唇笑道:“没有,有爹爹在,谁敢欺负阿月啊。”
就是天子脚下,给先帝国丧,不让大鱼大肉而已,阿月清瘦了许多,是因为来去京城的路上给折腾累的。
众人一番嘘寒问暖,赵玹被晾在一边许久,眼睁睁扫过楚家这么些人,当时心里不禁感叹。果然是,楚家这么五大三粗的父兄族人,一个个长得都不修边幅,粗犷豪放,只有阿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站在中间,强烈对比之下简直就是一股清流,就如同一群老虎中间站着一只小病猫的感觉。
赵玹盯着阿月的身影,不禁失笑。
楚河还不忘一把拉过赵玹,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给楚家众人引荐道:“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位是孟家三公子孟翊,特来陇西体会风土民情,记得好生招待。”
楚河这一巴掌手劲十足,拍得赵玹肩膀都差点震碎了,挺直身板才没有矮下去一截,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不过想到用的孟三身份,只得强忍着,抿唇含笑,向楚家众人拱手示意。
楚家只有楚河进京见过皇帝,因为其他人常年在陇西,二十年没有回过京城,平时有什么事,只有楚河回京操办,所以楚河说赵玹是孟三,大家并没有怀疑,纷纷上前招呼。
众人大概头一回见京城里来的贵人,一眼看这贵公子气度不凡,俊美得恍若天神一般的模样,都忍不住心下啧啧惊叹。
然后,楚家众人,大到二爷,小到六岁的五公子,过来轮流一人在赵玹肩膀拍了一巴掌。
楚河还陪笑说道:“阿翊别介意,这是我楚家打招呼的方式。”
然后又给赵玹肩膀上来了一巴掌,赵玹只觉得肩膀都要被这些熊掌给拍肿了,可他是孟三的身份啊,强颜欢笑道,“表叔一家还真是有点特别。”
说着,也反给楚河来了一巴掌,拍在肩膀上,然后两人互相死死捏着肩膀,一副差点没打起来的架势。
楚河含笑,心里在想:你这臭小子要不是皇帝早就被老子给打死了,难不成还想跟老子比武,就你这样的老子一巴掌就能拍死一箩筐。
赵玹的心里不断提醒孟三的身份。
二人莫名其妙浓浓的火.药味,阿月隔得老远都闻到了。
赶紧上前去,好心好意的抓住爹爹的胳膊,将他们二人给硬生生拉开了,连忙道:“爹爹,我们赶紧过火盆吧,阿月赶路这么多天,好累了,想快点回去歇息。”
说话间,还偷瞄了一眼皇帝。
楚河只能把皇帝给放开了,而后招呼众人,先过火盆,进府上再说。
赵玹现在就想宰了这楚河,把他女儿抢回去行么?
*
阿月已经离开家有快要三个月了,今日好不容易回到自己久违的闺房,简直神清气爽,当时就一头倒在了自己软软乎乎的床榻上。
“好舒服啊,终于回来了。”
阿月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软枕,滚来滚去,只是一瞬间,舒服得都差点睡着了过去。
阿月在屋里休息了大半日,沐浴更衣,随意换上了一身芙蓉色的齐胸襦裙,因为已经是四月的天气,加之陇西本来就更热,所以阿月衣裳都穿得单薄了许多。
丫环婆子们正在帮阿月收拾带回来的行礼,还有她带的那些礼物,准备一个个给大家送过去。
忽而一个人钻进房里,阿月抬头一看,竟是皇帝,还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赶紧迎上去,眼巴巴看着他,本来想说“陛下”,不过想起来不能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只好改口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赵玹皱眉,好像还有点委屈,“当然是想见阿月。”
只能趁着楚河现在没空盯着他,赶紧过来找阿月了,明明天天见到总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好想见阿月啊,他根本就克制不住?而且有点担心阿月回来要去找她的唐五哥哥了。
阿月顿觉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把屋里的丫环婆子都叫退出去,让他们出去望风,而后只和赵玹留在屋里。
阿月掩唇窃笑了一声,娇滴滴的说道:“我爹爹不喜欢外头的男子靠近我,在军营里有些混乱,如果有人胆敢对我动手动脚,会死的很惨,杀鸡儆猴……所以爹爹向来苛刻了一些,表哥千万不要怪罪他才是,他对你绝对没有任何成见的。”
赵玹上前一步,直直凝视着她询问:“那你对我有成见么?”
阿月愣了愣,别开脸,回答:“没有啊。”
赵玹一把拉着她的手,将小手捏在手心里,心下仿佛有热流喷涌而出,紧紧攥着她的手,说道:“阿月……”
赵玹本来想说什么,话没说完,就听外头雪萼在大声说道:“二公子,二公子先等一等,县主还在屋里换衣裳。”
阿月心下一跳,二哥怎么这么巧来了!
一把拉着赵玹,把他塞进了里屋的屏风后头躲着,悄声说道:“嘘,不要出声,你先在这里躲一躲啊。”
“……”赵玹无语了,怎么好不容易楚河没空了,又跑出来一个二哥?
而后赵玹只好躲在里头一动不动,阿月前去开门,将二哥楚昭迎了进来。
阿月轻笑着说道:“二哥,你怎么来了啊。”
楚昭看阿月藏着捏着的,还在屋里扫视了一圈,询问,“怎么,你屋里藏着人?”
阿月心吓一跳,赶忙道:“当然没有!”
楚昭来屋里随意的坐下,道:“我来是想问问你,我刚刚听人说,你和爹爹带回来的那个孟三,是你看上了人家,非得把他带回来做上门女婿的,是不是?”
“噗……”阿月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背后躲着的赵玹也是……
让人家皇帝来做上门女婿,怕不是疯了吧?
阿月面色铁青,瞄了一眼里屋,连忙道,“二哥别听人胡说八道,当然不是!”
楚昭冷笑一声,“不是,你有什么事还瞒得过你二哥?看那小白脸那副容貌,就知道肯定是阿月被他美色迷惑了,告诉你,他要是想进我楚家的门,就要先过了你二哥这一关!要是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别痴心妄想来楚家吃软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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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恨不得拿东西把二哥的嘴堵住,人家是皇帝啊,皇帝!怎么可能来你楚家吃软饭!二哥竟然还说人家是小白脸!啊啊啊,皇帝一生气,割了他的舌头怎么办!
阿月尴尬得无地自容,连忙把二哥给撵了出去,走的时候,还把给二哥带的礼物塞进了他手里,“二哥这是给你买的,你赶紧走吧,我还想休息休息,晚上家宴的时候再见。”
阿月觉得,再把二哥留在这里,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要是把皇帝惹怒了,以后直接把她整个楚家给抄了该如何是好,还是赶紧撵走为好。
楚昭被撵出了门,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雪萼,一把就拉着她走。
雪萼惊恐,“二公子,你干什么?”
楚昭拉着雪萼道:“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于是雪萼就被拉到了墙角,楚昭凝眉,一脸严肃的询问,“那个孟三,跟阿月怎么认识的?是不是当真想进我楚家的门做上门女婿?”
“……”雪萼想笑都笑不出来,只好道,“当然不是!是,原本他想娶县主,让太皇太后赐婚的,后来事情没成,孟三心有不甘,就追着县主来了。”
雪萼编的这个故事,还是挺完美的,毕竟昌平侯都交代过了,任何人都不要泄露皇帝的身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楚昭抄着手,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了,“想进我楚家的门,可没那么容易,看我怎么折腾他!”
雪萼噎住,连忙提前警告道:“二公子千万别太过分了!孟三公子是宁国公的嫡子,按理说你还要叫一声表弟的,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就能让孟楚两家结仇!再说,人家孟家嫡子,怎么可能来吃软饭啊,可别说这种话让人听见了。”
楚昭邪恶的一勾唇,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话说着说着,楚昭的手便已经盖在了雪萼的腰上,惊得雪萼一巴掌把他拍了下去,瞪眼道:“二公子请自重!”
楚昭抓着她的胳膊给她拉了回来,禁锢在怀里,喘着粗气道:“去了京城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雪萼手肘一横,直直撞在楚昭的肚子上,给他疼得“嗷”的一声退了出去,而后冷哼道一句“并没有”,一甩袖子就此离去。
只剩下楚昭靠在墙上,还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疼啊,雪萼怎么还是下手这么狠。
*
另一边的屋里,阿月娇美的脸蛋上霞晕阵阵,一双眸子秋波潋滟,眼泪好像都快流了下来,被咬破了嘴唇愈发红艳刺眼。
阿月捂着火辣辣发疼的嘴,看着面前如狼似虎将她抱在桌上压在怀里的赵玹,被欺负得喘不过气,委屈得都快哭了。
赵玹低下头,勾着阿月的后脑勺,再次留恋的轻咬了一番少女鲜美肉肉,那般香甜美味让他几近痴迷,久久不愿意放开,想要吃下去更多她的味道,想了半个月,今日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了。
摸着那单薄的软烟罗纱衣,质地柔软丝滑,还带着丝丝热量,鼻间充盈着芬芳馥郁,只叫人浮想联翩。
二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赵玹柔声道:“阿月,朕现在是来给你做上门女婿的小白脸,准备来吃软饭……”
阿月眼角都含着泪,咬着嘴唇,微微摇头,颤抖的小声恳求,“陛下恕罪,我二哥他也是不知情,胡说八道的,你可千万别当真……”
而且,明明是二哥胡说八道,为什么皇帝生气了,把她压在怀里使劲咬她,嘴唇都咬破了,好疼好疼。
都怪二哥,事这么多,害得她都被皇帝罚了,阿月都要委屈死了。
赵玹抬起袖子,拇指轻轻拂过阿月有些红肿的唇瓣,在她耳边柔声道:“朕跟你爹说过了,会跟你那个唐五哥哥公平竞争,等朕摆平了你这些父兄,还有你那个唐五哥哥,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阿月就跟心甘情愿跟朕回去,如何?”
阿月一想啊,以前皇帝怎么欺负她的,就让哥哥帮她报仇,以解心头之恨,好像也挺公平的?
于是点点头,“陛下答应不要治他们的罪可好?”
赵玹笑一声,“那是当然,朕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月舔了一下疼疼的唇瓣,又道:“那我欠陛下的已经两清了吧?”
虽然阿月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欠了。
赵玹道:“刚刚那是你帮你二哥顶罪的,下面这个才是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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