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赵玹已经牵着阿月, 来到了太液池水边。
太液池是宫里最大的皇家池苑, 人工开凿而成, 分东池和西池, 占地广阔,周围亭台楼阁无数,水中还有湖心小岛名为蓬莱岛, 岛上有一座已经废弃的宫殿, 只是只可远观没有路可以通往。
此刻月色之下,可见池边正静静停靠着一叶扁舟, 旁边梁安还提着灯笼,带着人在等候。
赵玹指着那艘小船, 对阿月说道:“上去。”
阿月看了看那艘小船,再看看皇帝……
她迟疑的迈开步子, 走在前面, 踏着准备好的木梯上小船。
可是因为走神, 加上梯子上有水, 她一脚下去不小心踩滑, 差点跌倒了。
好在赵玹就跟在她背后, 顺势扶了一把,将她一把托上了船,还嘟囔了一句, “笨。”
“”阿月红着脸,很是尴尬, 连忙上船找了个地方坐下。
赵玹手上还残留着感觉,仿佛还能闻到她的香味,也走神片刻,随后才缓缓上船,坐在阿月对面。
本来梁安也要跟上来的,被赵玹一挥袖子叫退下去,“不用跟着。”
梁安立马会意过来,这是要孤男寡女,共处一船?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皇帝的安危,只道:“陛下可要多加小心,切勿不慎落水,奴婢担待不起。”
“在此处侯着就是。”
自从赵玹小时候被人故意推下水企图谋害,差点被淹死之后,早就会游泳了,并不担心落水。
更何况,赵玹也不是头一回划船出去了。
随后小船便被推了出去,滑向水中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四周黑漆漆的连一盏灯笼都没有,全靠天上和水里的月光,还有宫殿的星星点点,周围死一般静寂,只有划船的水声。
而后赵玹就慢悠悠划着船,带着阿月出发了。
阿月全程坐在那里,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皇帝看她的样子,不禁询问,“有必要吓成这样?朕又不会吃了你。”
阿月偷瞄他一眼,总觉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小声道:“陛下方才是跟臣女说笑的吧?”
“什么?”
阿月支支吾吾道:“就是幽,会啊”
赵玹嗤笑,“当然是逗你的,你难不成还当真了?”
阿月长舒一口气,一瞬间如释重负,拍着胸脯,呐呐念道:“我就知道”
“”赵玹特意一字一句的强调,“我们只是兄妹而已,你别有什么非分之想!记清楚了!”
阿月连连点头,果然,梁安说的皇帝当她是表妹啊!千万要记清楚了,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才好!
想起梁安的话,她小心翼翼,试探的询问,“那臣女,可以唤陛下表哥么?”
阿月带着期望,眼巴巴看着皇帝,月色之下,隐约可见看他勾唇笑了笑,阿月怕他不同意,连忙摆手,“臣女知道是痴心妄想,要是不可以就算了”
“可以。”赵玹应下。
阿月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眼睛里像是放光一样看着赵玹,还有点不敢置信,“当真?”
赵玹阖眼点头:“但是有个条件,不准唤孟三也唤表哥其他人也不行。”
阿月一个亲表哥都没有,因为楚家三代没有女儿,她娘亲又是孤女没有兄弟姐妹的。
她也没有喊过孟三喊表哥的,当然是激动的连连点头。
赵玹停下划船,托着腮,抿唇,饶有兴致的看着阿月,道:“那唤一声来听听?”
阿月还有点不好意思,唤了一声,“表,表哥。”
那檀口轻启,甜甜糯糯的嗓音,喊得人心都是酥的。
赵玹满意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吩咐道:“过来帮朕划船。”
好像一声“表哥”喊出去之后,确定了兄妹关系,阿月总算放心下来,也没那么紧张了,当时就起身上前。
可是船上摇摇晃晃的,阿月走了两步身子不稳,又差点一头栽进了赵玹身上……好在赵玹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扶正了身子,还道一句:“小心些。”
片刻后,阿月才在赵玹身边并排坐下,二人各自抓着一边的船桨,一起划船,不过节奏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就是了,赵玹往前,阿月就往后。
把赵玹都气笑了,“朕教你。”
而后大手盖在阿月的两只小手上,教她划船,还好阿月手上缠了绷带,依旧没有直接接触。
不过阿月想一想有点懊悔,要是没有绑着纱布,他还会不会牵她啊?
阿月挨着他这么近,还手把手的教划船,好是紧张,但还是不断提醒自己,不要非分之想,只是兄妹!一点兴趣都没有!而后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她有点不明白,“陛下,我们为什么要划船啊?”
赵玹目光沉静如水,朝着正前方扬了扬下巴,“那里看见了么,只有划船才能过去。”
阿月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是湖中心的小岛,密林环绕,夜色下只有黑压压的一片影子,看起来还有点阴森恐怖。
阿月缩着肩膀,询问赵玹,“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那是皇宫禁地,你想不想去看看上面有什么?”赵玹小时候就去过了,其实什么也没有。
阿月之前早就见过水中央的孤岛了,也听人说那里是皇宫禁地,都没有路通往,太皇太后也不准任何人过去。
那岛看起来就很神秘诡异,阿月有点害怕,紧张的缩在赵玹身边。
不过多久,船就划到了那座孤岛的岸边。
赵玹揽着阿月的肩膀,拉着她往船下一跳,轻轻松松就上了岸,而后手拉着手,往树林里走去。
阿月环视四周,怯生生的缩在赵玹身后,紧紧握住他的手,“陛下,这里到底有什么啊?”
赵玹诡异的一勾唇,道:“可能有什么怪物,或者冤魂之类的吧……”
阿月光是一听都毛骨悚然,惊恐万分,双手紧紧抓着赵玹的手,瑟瑟发抖的藏在他背后,“陛下,我害怕……我们回去吧……”
感觉到小姑娘紧紧抓着他手的两只手,赵玹勾了勾唇,现在就吓成这样,一会儿还不吓哭了?
赵玹道:“不是有朕在么,朕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阿月一想也是,皇帝可是真龙天子啊,什么妖魔鬼怪看见皇帝肯定都要立马吓跑了,躲他背后肯定会没事!这才放心了许多。
赵玹本来准备带着阿月来废弃的蓬莱宫殿里面探险的,吓唬吓唬小姑娘,结果才刚走进废弃宫殿,远远还在外头的时候,就发现里头有些亮光,紧接着忽而听见殿内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里是皇宫禁地,只能坐船过来,不应该有人的。
赵玹一把就将阿月拉到了墙角处躲避,手指束在唇前“嘘”了一声,在她耳边悄声道:“别出声,有人……”
阿月背贴在墙上,咬住唇,乖乖的没有说话。
就听废弃的宫殿之内,男子带着激情的声音,“燕燕,我可想死你了!”
女子声音埋怨道:“怎么带人家来这种地方!要是被发现如何是好。”
男子道:“这里是整个宫里最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人过来,保证发现不了”
女子娇声骂,“死样,急什么急,哎呀,等等”
“”
随之便是此起彼伏的女子声音,还说着“要死了”“嗯嗯啊啊”之类的话。
阿月躲在暗处,不知道为什么,未经人事的少女,头一回听见这种动静,一时心跳剧烈,面红耳赤的,觉得不堪入耳。
赵玹头疼欲裂,生怕阿月听见什么,已经最快的速度一把拉着阿月,扭头就走……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渐渐远离宫殿之后,才几乎听不见动静了。
阿月琢磨着刚刚那对男女好像是在幽会,可是回想起来又有点担心,他们一直在说“死”什么的,还在惨叫,会不会是在互相残杀啊?
她歪着脑袋看身边的赵玹,悄声的询问,“陛下,他们在干什么,会不会出人命啊?”
“……”赵玹觉得是有可能出人命,因为他差点没忍住去把这对狗男女的给宰了……
阿月还在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说道:“陛下不是说皇宫禁地没人能来么,刚刚那两个,该不会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吧……陛下,我,我好害怕……”
光是想一想,阿月就自己把自己吓得心惊肉跳,双手一把将赵玹的胳膊抱住,左右环视了阴森森的四周一眼,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就好像这树林深处阴森诡异的某个地方,好像真的会有怪物或者冤魂突然冒出来,或者刚刚那两个人会追过来吃了她似的。
赵玹已经气不打一处来,热火朝天了,感觉到少女柔软至极的贴着他,前面还挨着他胳膊上,不管是说话还是任何动作,还有撒娇的说话声音,都像是钩子在钩着他似的。
一股火气涌上心头,正路过一棵树时候,赵玹一时冲动难以抑制,一把将少女抱起来,就这么气焰冲天的把她给压在了树上。
他粗重的喘息,呼吸好像能喷出火焰,正好就对着阿月的脸。
阿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双脚离地,被抱着压在树上,手臂圈着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似的。
她面对面与他平视,迎面袭来的热气,明明天气很冷却让人感觉很是闷热。
虽然阴暗无光,可是阿月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猩红的目光,如同黑暗中的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直勾勾的看着她。
阿月惊得浑身僵直,几乎窒息,下意识有点害怕,加之想起来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想要推他出去,“陛下放我下来……”
赵玹搂着这柔若无骨的少女,闻着她身上少女芳香,几近失控,对着她的耳朵低沉的声音道:“你不是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要不朕教教你?”
阿月被他抱得好疼,皱着细小的眉头,还怕的眼眶都已经包着眼泪了,用力推他,“我,我不想知道了……陛下放臣女下来好不好……”
他这么近的距离,见那绝美容颜,肌肤细腻如脂,有些肉嘟嘟的樱桃小口,鲜红的唇瓣微微蠕动着,一张一合的开口恳求,无一不让他实在好像一万只蚂蚁钻心蚀骨。
魔怔一般,眼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赵玹都不知道要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
赵玹很是难受,几乎是贴在她耳边,突然问她,“我们现在就来脱.光光抱在一起如何?”
因为喉中的干涩,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咽下一口唾沫都能听见咕噜的一声。
吓得阿月心下猛然一跳,已经有点懵了,慌忙恳求道:“不,不行,陛下刚刚不是才说我们就是兄妹,兄妹不能非分之想!陛下还说过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君无戏言,怎能说话不算数?求求陛下,不要这样……”
“……”是啊,他明明就说了,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接近她,只不过是好奇那个梦的内容而已,根本对她不感兴趣。
可是生理的反应,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可怕,为什么他会突然生出这么强烈的浴望,竟然也想和刚刚那对狗男女一样,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撕碎了吃掉。
现在有非分之想的分明就是他啊。
赵玹闭着眼睛,咬紧牙根,额上都已经浮出了热汗,问她,“几岁了?”
阿月不敢动,战战巍巍的回答:“还有三个月,十四”
赵玹深吸了很大一口气,用尽全力清醒了几分,人家还没十四!这么小的年纪,做那种事情简直就是禽兽,他怎么会突然生出那种想法,简直太没人性了
好不容易赵玹才抑制住心魔,渐渐冷静下来。
而后缓缓将阿月放开,垂目阖眼,若无其事的模样背过身去。
他语气淡定下来,一本正经道:“别怕,朕就是想教教你,小姑娘不能大半夜跟男子出去,不然人家可能就会像刚才这样对你意图不轨……特别是不能跟孟三出去。”
真,真的么……原来是这样啊……阿月差点吓死,眼泪都掉了下来。
阿月呆愣愣的时候,赵玹还伸手揪了一下她的脸蛋,“知道了么?”
这白嫩嫩的小脸轻轻的一揪,脸蛋都有些红了,阿月捂着有些生疼的脸,这才回过神来,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赵玹是一眼不再看她,当时牵着她的手就往回走,“回去吧,今日的事别说出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刚刚那对狗男女,赵玹肯定会把他们揪出来,也太胆大包天了……
阿月不敢说话,继续点点头,反应迟钝。
而后赵玹就带着她回到船上,快速的划船回去了,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赵玹一路都没能冷静下来,差点都想跳进太液池洗个澡凉快凉快。
而阿月,完全相信了皇帝,刚刚只是想教训她晚上不能跟男子出去……
阿月其实想说,她当然知道晚上不能跟男子出去!还不都是因为皇帝下的命令,不敢抗旨,所以她才出来的啊。
回想起来,刚刚小岛废弃宫殿里头的一对男女,阿月好像渐渐想明白了,那两个人肯定是在偷.情,做脱.光了抱一起肌肤之亲那种事情……
阿月想一想那动静,简直太可怕了,那女的还一直在说很疼,要死了什么的,而且叫得那么惨……肯定特别受罪吧!简直太可怜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出人命啊……
好不容易划船,重回岸上。
梁安笑脸盈盈的迎上来,“陛下。”
赵玹一把将他推开,径直头也不回就往前走,只道一句,“叫人送她回去。”
梁安看看皇帝离去的背影,再看看面前呆愣愣一脸茫然的小姑娘,两人这么快回来,而且好像吵架的模样。
梁安有些担心,也来不及多问,只派了个侍卫送阿月回去,而后追着赵玹去了。
阿月一路回到锦华居,进屋之后,一直还在反复思索今日的事情。
本来皇帝是要划船带着她在岛上去玩的,可惜这么不凑巧,碰上一对狗男女,如此扫兴,也就不欢而散,还没玩就这么回来了。
想一想,阿月还有点好奇,那小岛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啊?会不会真的有怪物?
她叫来杜若,小声询问,“你知不知道,太液池中间的小岛上到底有什么?”
杜若摇摇头,悄声说道:“那里是宫中禁地,太皇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得前往,听说上面是前朝皇帝建的蓬莱殿,早就废弃了。”
阿月捧着脸,歪着脑袋看她,“想去的话,只能坐船去么?”
杜若点头,“又没有路,当然只能坐船啊。”
阿月缓慢点点头,仿佛陷入沉思……那对狗男女怎么过去的,他们划船的话肯定会被发现啊?难道,其实有密道可以去?
杜若又提醒,“县主可千万别去,奴婢听宫里的老人们说,里头好像闹鬼,曾经有前朝嫔妃在那里自尽,偶尔大晚上还会传出女鬼哭声,去过那里的人都会莫名被淹死在太液池……总之很是诡异,成为宫中禁地也是有原因的。”
“……”阿月一听,顿时脸色煞白,所以他们晚上撞见的那对偷情狗男女到底是人还是鬼啊?去过的人都会淹死在太液池,那她会不会也……
阿月越想越害怕,完全忘记了皇帝对她做的事……吓得她决心以后晚上再也不出去了,也绝对不靠近太液池。
阿月睡不着,还硬拉着杜若陪她睡。
杜若没办法,只好在阿月床前铺了地铺……
这边阿月被吓得睡不着觉的时候,另一边甘露殿上,皇帝正在沐浴,泡在凉水里沐浴。
梁安很是担心,“陛下,现在二月的天气,晚上还这么冷,凉水沐浴,万一染了风寒如何是好?”
虽然说皇帝现在身强体壮的,可是也不能这么玩吧?
赵玹刚出生的时候,那也是差点没养活的,十岁之前也跟先帝一样的体弱多病,几乎是从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直到十岁练武之后,加之有药方好生调养,身体才渐渐康健起来,如今五年早已模样大变,一点看不出以前那病秧子的样。
赵玹只知道,不洗这个凉水澡,今晚很可能会暴毙而亡,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样那样的事情,简直就是为色所迷,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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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在凉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出来,赵玹才能出来安心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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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躺着,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
赵玹从小到大被刺杀无数,睡觉向来警觉,稍微有点动静就能惊醒过来。
听见有声音,当时赵玹就将手伸向了床前的剑,握住把柄,一转眼拔剑而出,翻身而起,就将剑锋便对准了偷偷摸摸跑进来的人的眉心,刀锋将前额的碎发都斩断,飘落下地。
对方吓了一跳,当场跪在地上,颤栗道:“陛下饶命……”
赵玹垂目一看,见是个容貌异常娇娆的宫女,故意穿得衣衫单薄,香肩半露,体态丰盈妖娆,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跪在面前。
赵玹长身玉立,用剑缓缓挑起此女子的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好大的胆子,敢擅闯朕的寝殿?”
宫女感觉到下巴上的刀锋,好似随时能够要她性命似的,只能一动不敢动,咽下一口唾沫,尽量镇定道:“陛下恕罪,奴婢不敢惊扰圣驾,是,是太皇太后命令奴婢来伺候陛下的……”
赵玹目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道:“谁知是不是她派来杀朕的?”
宫女又惊恐,却又强忍着,摆出媚眼如丝的模样,露出肩膀的手,拉着赵玹的一片衣角,娇莺般的嗓音道:“太皇太后真的是派奴婢来伺候陛下的,陛下试试就知道了,奴婢习得特殊的床笫之术,技艺高超,保证能让陛下欲.仙欲死,尝尽世间极乐,欲罢不能……”
赵玹差点没恶心吐了,今日本来遇上那对狗男女火气已经够大,还来这一出。他当时就是冷哼了一声,眸子一沉,目中闪过一丝狠戾,“朕看你就是想死!”
“……”
片刻后,殿内一声惨叫,梁安在外头听见了,只得大喊一声“有刺客”,而后急匆匆跑进去,入眼就见女子横尸在地,躺在血泊之中,惨不忍睹。
梁安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一副艳俗之态,比人家县主小仙女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太皇太后到底怎么会以为陛下会喜欢这样的啊?
赵玹正在给手中的剑擦血,冷漠道:“不是早说了,朕就寝的时候方圆十丈之内不得有活物,这刺客如何混进来的?朕拿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众多暗卫跪地请罪,梁安冷汗直流,指着尸体命令,“还不快抬出去!”
于是弄脏的地毯裹着尸体,就这么抬走了,并且快速清理了干净。
赵玹想了想,衣摆被摸了一下,恶心得去换了件衣裳。
次日一早,赵玹照常起身,宫人正围在他周围穿戴繁琐的帝王冠服,穿戴整齐之后,梁安端着个托盘,呈到皇帝面前,双手奉上。
“这是按照陛下画的手稿打造的。”
赵玹伸出纤长手指,漫不经心的从托盘上将一串金色的铃铛拿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样式,又听了听铃铛声音。
少帝俊美的脸上墨眉微微一蹙,一把将铃铛扔了回去,嫌弃道:“材质不对,声音不对,铃铛太小了,大小好像也不对。”
梁安让人将铃铛和托盘都拿走,随后干笑一声道:“陛下这是给谁打造的,好歹也要量一量尺寸吧,不然如何知道合不合适?”
赵玹动作定格,仔细想了想,量尺寸,岂不是还要去看人家的脚?
还是算了吧,反正也只是好奇那串铃铛而已,又不是为了送给她的。
想起昨晚上蓬莱小岛上遇上的狗男女,赵玹拧起了眉,叫来御前侍卫统领卫泱,吩咐下去。
“叫人暗中查一查,昨夜谁去过太液池!”当时那么尴尬,赵玹总不可能冲出去捉奸吧?
“遵旨。”
想了想,赵玹又询问,“上回的刺客,还没有线索?”
卫泱如实回答,“宁国公府、昌平侯、秦相还有太皇太后、陛下,这么多人全都在查他,可能是阵仗太大,把他吓到了,藏得很深,不肯再露出丝毫马脚……”
赵玹轻笑,“他最好一辈子别露……”
*
阿月经历如此诡异,一晚上没睡好觉,次日还不得不强撑着身子起来,眼睛有些浮肿,还是杜若煮了鸡蛋帮她敷了敷。
太皇太后这回留阿月在宫里主要就是为了听阿月弹阮咸的,所以每回闲暇之后,便传阿月给她弹琴,还要换各种曲子听。
隔日,又是在万寿殿上,除了太皇太后,今日还有清河大长公主携女进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另外就是熟悉的苏泠和孟菀青等人。
孟菀青别提脸色多难看,因为一看见阿月抱着阮咸的模样,就不禁回想起来那天和她合奏的事情,害得她已经被京城贵女嘲笑了好多日,说她自不量力要与人合奏,什么脸都丢尽了。
孟菀青的手一直紧紧攥成拳头,指甲都快在手心掐出了血痕,那天刺客怎么没把楚月杀了算了,害得现在来碍眼,看见就来气,又住进宫里来了,莫不是又要和皇帝私相授受?
弹奏完毕之后,众人掌声如雷,毕竟太皇太后都赞不绝口的琴声,谁还敢唱反调?就算阿月弹得不好,那也要硬着头皮说好。
阿月被捧杀得有些不好意思,一直谦虚推脱。
事后,太皇太后与清河大长公主在殿内商议要事,小姑娘们就凑在偏殿玩耍。
清河大长公主之女还饶有兴致的凑上来与阿月搭话:“妹妹长得这么美,没想到阮咸还弹得这般好,不如改日有空教教我?我正好想学呢。”
清河大长公主的次女谢玉姝,永明郡主,皇帝的表姐,今年也有十五六年纪了,身材丰腴,容貌长得娇娆艳丽,明明小小年纪,只一身素色衣裙,却给人风情万种的感觉。
阿月怕教不好,不好意思的婉拒:“阿月也只是略懂皮毛,恐怕难当大任,只怕会耽误了姐姐。”
“阿月妹妹不必如此谦虚,方才听闻妹妹琴声,想来宫中乐师也不一定能找出一个弹得有妹妹这么好的。”
阿月歪着脑袋,如实说道,“可是圣上评价,是说阿月比宫中乐师相差甚远,只能糊弄糊弄不懂阮咸之人,姐姐为何跟圣上说得截然相反?阿月也不知圣上说得对,还是姐姐你说得对?”
谢玉姝脸色一变,顿时笑得有些僵硬,“圣上说的定是没错……那,是我说得不对。”
阿月无心之言,已经成功引起了谢玉姝的不满,一句话说不出来,孟菀青全程看在眼里,暗暗一勾唇。
孟菀青是属于有贼心没贼胆那种,可是谢玉姝就不一样了,胆子特别大,甚至去年还给身为太子的赵玹递过了情诗,曾多次公开表示自己就是喜欢赵玹。
正好,等到离开万寿殿的时候,孟菀青故意从谢玉姝面前经过,装作在与侍女说话的模样,啧啧感叹道:“云安县主这般倾国倾城之貌,还才情过人,深得太皇太后喜爱,难怪陛下都对她青睐有加,屡屡多有照顾,看来陛下也并非不喜女色,而是有些庸脂俗粉,根本入不了陛下的眼罢了……这回是要后来者居上了。”
说完孟菀青就走了,只留下谢玉姝,看看孟菀青的背影,再看看已经走远的楚月和苏泠的一双影子。
谢玉姝今日还是头一回见到云安县主,自然是从未见过的这般绝色的容颜,不分男女,是个人见了都会暗自惊叹,只能仰望那种美,反正偌大的京城绝对找不出第二个,难以言喻,百般难描。
此番听闻孟菀青一说,谢玉姝更加惊讶了。
看不出来这小丫头手段竟然如此高明,进京还不到一个月,竟然已经成功讨好了最难应付的太皇太后,还顺利得到了皇帝的青睐,而且孟菀青都在她面前栽了跟头,只用了一曲阮咸就在京城名声大振,风评极好……
该有的她全都有了,皇帝竟然还对她有好感,岂不是最大的威胁么?
*
从万寿殿出来的时候,阿月和苏泠一道回去。
苏泠旁边悄声说道:“阿月妹妹……永明特别讨厌,你可千万小心一些……告诉你吧,从小到大,她可没少给我使绊子!”
阿月轻笑,“过几日我就回陇西去了呢,她们再怎么样也奈何不得我……”
苏泠有些诧异,“你这么快就要回去?”
阿月点点头,“对啊。”
苏泠明显舍不得阿月,勾着她的手道:“唉,阿月妹妹若是回去了,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再见。”
阿月安慰,“到时候我们可以互通书信啊,我在陇西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也叫人给姐姐送过来!”
苏泠点头,“嗯嗯,那走之前,我再带你四处玩玩!走,我们去太液池!”
一想到太液池,阿月惊恐的连忙摆手,“姐姐我们换个别的地方玩吧,每天太液池都玩腻了。”
苏泠想了想,含笑点头,“那我们就去国子监,那里有好多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姐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阿月心下暗想,长得最好看的肯定是皇帝啊,看过了他之后,哪还看得进去什么好看的小哥哥啊……
去国子监蹲了半天看了好多小哥哥之后,阿月更加坚信这个念头了,最好看的果然还是皇帝,完全不是她没见过世面!
*
当天夜里,阿月沐浴更衣之后,自顾自缩在房内贵妃榻上,靠在软枕上头。
她心下不禁暗想,这几天好像都没看见皇帝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他这么忙,肯定要处理国家大事吧,所以才没那么容易看见……
等她回去之后,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吧?突然觉得,要是不回去就好了,她舍不得回去,可是,她也想念家里的大哥二哥和叔叔婶婶,还有她在陇西的好友……
阿月想着想着,突然回想起皇帝说的“不准有任何非分之想”,她猛的摇摇头,蹭的一下坐起来,招呼杜若道:“我想看书,你去帮我找几本诗集来吧。”
于是杜若就去找了几份诗集过来。
阿月随手拿起一本《诗经》翻开来看,入眼便是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月心下怦然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脑中下意识就浮现出了那日与皇帝手牵手时候的样子,正好就对应这句“执子之手”……
她埋下头,呆愣愣看着自己的小手,不禁暗想,男女手牵手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感觉啊?可惜那天手上缠着纱布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一点没感觉出来。
阿月放下书,自己左手牵着右手试了试,还把手自顾自想象成了皇帝的手……
呃,不过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她记得皇帝的手比她的大好多呢,如果真的牵着他的手肯定很不一样吧。
杜若在旁边惊讶的瞪大眼,看着阿月在左手牵右手,疑惑询问道,“县主的手怎么了?”
阿月吓了一跳,猛的把左右手分开,连连摇头晃脑。
她竟然在非分之想,不行,换一本书!
阿月又换了一本《玉台新咏》,随手一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慌慌张张,赶紧又翻了几页,“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
然后换了好几本,翻来覆去都是这种……看得阿月脸红心跳加快,一把将书扔了出去。
越看越非分之想,算了,还是别看了吧!
看过了那些书之后,阿月心跳剧烈,久久没能平复下来,决定还是老老实实闷头大睡。
她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外头来了个小太监传话。
阿月出来接见,小太监毕恭毕敬的说道:“见过县主,陛下有旨,传县主去太液池。”
一听太液池,猛然想起那天那对不知是人是鬼的男女,加之杜若说的,去过孤岛的人都已经淹死在太液池了,不不不,不去!
她想了想回答,“还望回禀陛下,陛下那日教导的晚上不能跟男子出去,臣女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有违圣意,晚上再不敢出门了……”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啊!这样就不用去太液池了!
阿月打发走了小太监,满意的一笑,回屋钻进被窝里睡觉。
深更半夜时候,忽而听闻“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阿月还以为是杜若进来了,起初没有在意,只是若无其事的躺在床上睡觉。
不过片刻之后,她正好有些口渴了,就唤了一声,“杜若,给我倒杯水来。”
因为睡觉的时候也是点了一盏昏暗床头的灯,阿月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晕头转向了片刻。
她一睁开眼,一杯水已经递到了面前。
拿起水杯,递到自己唇边,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喝水的间隙抬眸一看。
见到床边面无表情的少年那一瞬间,阿月顿时惊吓过度,被水呛到,捂着胸口连连咳嗽不止,差点没被呛死。
她片刻后缓过神来,双手握着茶水杯,抬眸愣愣看着床边站着的穿着一身黑衣的皇帝,几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皇帝怎么会在她房里啊!而且还给她倒水……
阿月完全忘了行礼,慌张无措的,扯来被子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惊恐的看着皇帝道:“陛下怎么在这里……”
赵玹负手背后,不以为然,“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还有朕不能来的地方?”
“……”阿月也没说他不能来啊。
她低下头,可怜巴巴的询问,“臣女衣衫不整不便下地行礼,不知陛下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赵玹站在对面,居高临下,目光凛冽的看着阿月质问,“没什么要事,就是来问罪的,你现在还敢抗旨了,朕让你出去还不去,嗯?”
阿月委屈的撅着嘴,“可是,明明是陛下教臣女晚上不能出门的啊……”
“闭嘴!”
一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拿他说的话家拒绝他……当时他为什么要那么说来着?
自从那日去了蓬莱殿回来之后,赵玹到现在没敢见阿月,并且连续泡了好几日的凉水澡,差点真的染了风寒。
即使是现在,垂目看她那模样……虽然身子几乎都已经被锦被盖得严严实实了,只露出一双水雾雾的杏眸,可光是一个眼神,赵玹回想起那夜的接触,都还有些燥热,越发觉得这几日受苦都是被她给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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