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一路往锦华居快步返回,半路又一次遇上拦路的侍卫,已经遇到他三回了,每回都说她鬼鬼祟祟,盘查她身份。
阿月早就哭花了脸,脸上涂的东西都已经擦掉了大半,正好又憋屈又恼怒,噘着嘴,没好气冲他道:“你每天都来盘问我,烦不烦,我不是杜若行了吧!要不然你就抓了我问罪,要不然就走开!”
侍卫少年愣了愣,一脸茫然的盯着她看……那张脸……果然黑黑的都是涂上去的吧?
她怎么火气这么大,哭成这样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看他没反应,阿月一把就将他推开,呜咽着跑开了。
当天,楚河照例每日都进宫来看阿月,阿月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跟爹爹出宫,她不想待在宫里。
皇帝白瞎了一副好皮相,其实坏透了,肠子都是黑的!阿月再不想被他美貌迷惑,她想出宫,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爹爹看阿月眼睛又红又肿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出宫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爹爹找她算账去!”
阿月当然不能说,是因为皇帝逼迫她骑马……
只好瞎说,“我昨晚上做了噩梦一晚上睡不好,爹爹,你说了,我不想在宫里就带我回去的,我进京这么好些天,还没在京城到处玩玩。”
楚河一想,也就连连点头,“好好好,出宫,我们先去给太皇太后道别一声,即刻就走。等出了宫,爹爹带你去进京四处吃喝玩乐,游山玩水!”
阿月点点头,想起来骑马的事情,还有些忍不住双腿打颤,害怕得很,只想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骑马。
她最怕的就是马了,皇帝那么坏,要她伺候马也就算了,还要逼她骑马!
于是楚河就带着阿月去与太皇太后道别,太皇太后也没有多留,反正人还在京城,随时可是召进宫,也没什么差别。
杜若知道县主要出宫,还有点舍不得,唉唉唉,什么情况啊。
离开之前,阿月还去跟苏泠和孟菀青道别了一声。
苏泠多有不舍,说改日出宫找她玩。
孟菀青原本还打算明日带太皇太后去天闲苑捉奸呢,没想到阿月突然要出宫了,当时心里那个悔恨啊……为什么没有今天就去捉奸,非要等到明天?看吧,人家现在出宫了,还怎么捉奸啊!
不过转念一想,孟菀青很快又平复下来,阿月出宫,那代表她不会再去天闲苑跟皇帝私会,也不会再跟皇帝见面,嗯,这是好事……
*
当日下午甘露殿门外,等到叶太傅和几名侍读离去之后,梁安急匆匆小跑进到殿内,弯下腰,小声向皇帝禀报道:“陛下,县主出宫了!”
赵玹顿了顿手中动作,转瞬恢复了原状,冷声道:“她出宫与朕有何相干?你跟朕说她作甚?”
“……”梁安能安稳的伺候三代帝王,身居高位还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从不妄议朝政之事,更关心帝王的私生活一些,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立后的事情了。
太皇太后和朝臣逼赵玹尽快立后,赵玹又非得先给他生母册封再说。
梁安也不管陛下听不听,反正自言自语的说道:“县主离宫的时候竟然坐的是牛车,奴婢心下好奇,就过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县主是真的很怕马,从来不骑马,不坐马车,甚至来汴京坐船来的……
“听说,她这么怕马,是因为五年前落马摔断了腿,昌平侯四处寻医,治了一年才给治好。唉……小姑娘实在太可怜了,好在那条腿治好了,要不然瘸了可多让人心疼啊……”
梁安絮絮叨叨,赵玹也没有制止,反而听得眉头越拧越紧,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所以,她就是因为这个,才怕马怕得要命?
许久之后,赵玹有些恼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梁安苦笑,“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陛下逼着县主骑马,人家小姑娘肯定是吓坏了,所以才突然离宫,陛下这是把人家得罪了啊,要不然,还是去赔个礼?”
赵玹瞪眼,“朕是一国之君!你让朕给她赔礼道歉?”
休想!
“……”
*
汴京城里有先帝赏赐的昌平侯府,五进大宅院,因为楚家没有人留在京城,所以常年无人居住,都是楚河进京之前才叫人打扫修葺出来暂住的。
出宫回府之后,阿月简直神清气爽,就像是摆脱了笼子的小鸟,也像是重归水里的鱼儿,别提多痛快。
再也不用任何言行举止都小心翼翼,无时无刻怕惹了太皇太后,得罪了皇帝,也生怕给楚家丢人。
出宫第一件事,当然就是要大鱼大肉,胡吃海喝一顿,在宫里的日子实在过得太凄惨,没有肉的日子她感觉自己都饿瘦了!
第一天阿月被爹爹带着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第二天尝遍了京城每一家的蜜汁烤鸭。
爹爹还给阿月一大笔银子,在东市疯狂购物,阿月买了一堆好看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书画古玩,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准备回陇西的时候带回去送人的。
因为太皇太后临朝称制十来年,加之皇室公主居多,皇子甚少还都短命,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地位显著提升,宫中不乏女官出没,公主养面首屡见不鲜,女子穿街过巷并不稀奇。
不过阿月因为相貌太惹眼了,都是戴着幕篱出门的,最好不让人看见她的脸。
阿月正在京城里放飞自我的时候,宫里,每日梁安都趁着皇帝空闲的时候,随口说说云安县主出宫都干了什么。
赵玹听得都不耐烦了,那个小丫头干了什么到底关他什么事!为什么要告诉他!人家要忙着国家大事,才没空搭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赵玹听说阿月出宫之后整日吃喝玩乐,这么逍遥自在,忍不住反问,“你不是说她生气了?这像是生气的样?”
梁安差点脱口认出,人家只生你的气啊,又不生别人的气。
一想到她出宫了这么开心,一点没有生气,赵玹反而有点不开心了。
*
这日,阿月外出游山玩水之后回侯府的路上,正独自坐在自己的专用牛车里头,喜滋滋的吃着冰糖葫芦……
又大又圆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阿月的小嘴巴没办法一口一个,只能一颗咬下来一半,包在嘴里咀嚼,又酸又甜,有滋有味的,吃得她心满意足。
嘴里正包得鼓鼓的时候,车子突然刹车停下。
阿月吓了一跳,伸长脑袋,眨巴着眼睛,还想问怎么回事。
可是一转眼,便见一个俊美少年掀开帘子,就这么直挺挺闯进来。
阿月看见他的时候,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愕之后,又透出一丝恐惧。
是褪下龙袍微服出行的皇帝,穿着一身青色雷云纹箭袖,即使换了寻常衣裳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贵气,那玉冠束发,风姿神貌,直接钻进车里,带着一阵冷风,过来就坐在了她身边。
阿月惊恐过度,连忙往角落里缩,半晌才快速将嘴里的冰糖葫芦嚼碎了吞入腹中,苍白着面色,道一句,“陛,陛下……”
他怎么突然到人家牛车里头来啊……让阿月有点不知所措。
赵玹面色沉凝,带着一股凛然气焰,就将阿月抵在角落,直勾勾盯着她询问:“朕准你离宫了么,你一声不吭就走,朕的马谁来照料?”
阿月一听,立马蹙起了细小的眉头,特别委屈……
原来,他还想着让人家伺候他的马,他怎么满脑子只有他的马!莫不是还想把她抓回宫里去,要把她绑起来,强迫她骑马吧。
好坏好坏!
阿月嘴巴撅得老高,幽怨道:“臣女既不是宫中侍女,又不是朝廷官员,不可随意出入皇宫,任意妄为。陛下若是想任命臣女给你做弼马温,至少该颁个正式的随牒吧。”
赵玹差点哭笑不得了……
张了张口,本来想解释一下,他不知道她怕马怕得这么厉害,也不是有意逼她骑马的……
他沉吟片刻,看她难看的脸色,问道:“是不是生朕的气,嗯?”
阿月深埋着头道:“臣女怎敢生陛下的气,陛下是九五之尊,你话就是圣旨,想让别人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若是不从就是抗旨不尊……是臣女没用,没出息,不争气,废物,小弱鸡……连一匹马都这么害怕。”
小傻子竟然还会反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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