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不敢抗旨不尊。
阿月咽下一口唾沫,来到海棠树下,双手握着斧头,手都微微有些颤抖,硬着头皮,举起斧头在海棠树树干上砍了一斧子。
可是……纹丝未动,树干上连一点皮毛都没有掉。
赵玹道,“你没吃饭?”
阿月窘迫,“吃,吃了……”
赵玹道:“那你倒是用点力!就你这么砍,砍到天亮都砍不完,这宫里一共有六棵,砍完这两颗去砍别的。”
“……”阿月哪砍得了六棵树啊,她这辈子也没砍过树!没想到第一回砍树,竟然是跟皇帝一起,总感觉有点诡异……
赵玹苦笑,“是不是还要朕教你?”
阿月呆呆愣了愣,赵玹已经大步走过来,来到阿月的背后,挽起袖子,抬起手臂,看那架势似乎想要手把手教她怎么砍树。
惊得阿月连忙躲开了一些,吞吞吐吐道:“不,不用劳烦陛下,臣女能行……”
阿月八岁的时候摔断了腿,虽然治好了,走路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那条腿不能太用力过猛,以至于不能练武,不过爹爹说女孩子一定要有自保的能力,所以让兄长教了阿月射箭。
因为会射箭,所以阿月手上练就了一些力气,看似柔弱,可并不是完全手无缚鸡之力的。
于是阿月用尽了浑身解数,挥动斧子,朝着树干狠狠砍了一斧子。
一斧子砍下去,“嘭”的一声脆响回荡在夜空中,巨大的力量震得阿月有些手疼。
随着斧头和树干的猛烈撞击震动,树上海棠花粉红花瓣簌簌落下,如同下雪了一样,满天花瓣纷纷飘零,芳香沁鼻,还真是花前月下,景象绝美如画。
阿月仰头看了一眼天上掉下来的花瓣雨,还有些吃惊,随后偷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皇帝。
就见花瓣之下,少年褪去了白日的光华,却依旧如夜里的璀璨星空一般耀眼夺目,好看到了极致。
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阿月慌忙避开了,埋下头继续砍树,为了不让皇帝手把手教她,她很认真很用力,不过片刻就累得气喘吁吁。
还好这棵海棠树比较细,容易砍倒下来。
砍得差不多的时候,阿月踹了一脚,海棠树“噗”的一声倒了下去,花瓣漫天飞舞,现场一阵混乱。
砍了第一棵,阿月两条手臂酥软无力,已经筋疲力尽,手心还被磨得疼,拿着斧头的手都微微颤抖。
阿月胸口上下起伏,连连喘气不止,就差没跌坐在地上。
不知赵玹何时走了过来,在她耳边柔声询问,“砍不动了?”
他这语气,阿月还以为是他良心发现关心她了。
然而赵玹一把将斧头从她手中夺走,嫌弃道:“就知道你不中用!走开,让朕来。”
“……”阿月真想说,他怎么不去找个中用的来砍!还非要找她!
阿月就退到旁边站着,休息望风,眼睁睁看着由皇帝亲手砍树,不得不说,他力气还挺大,用不上几斧子,再踹一脚,一棵树就砍倒下去。
而且他砍树的样子也好优雅高贵有风度,看得阿月都要醉了,好像不管哪个角度看都很好看,突然觉得,可以近距离欣赏陛下的美貌,今晚也是值得。
唉,她也太容易被美色迷惑了。
砍完这棵树,赵玹大汗淋漓,走过来,弯下腰,拿一张俊脸直挺挺对着阿月。
“给朕把汗擦了。”
阿月心下猛然一跳,难道皇帝把她当成宫女使唤了?虽然她确实穿着宫女的衣裳……
阿月在身上找了找,出来着急没有带手帕……
赵玹皱眉,“用袖子……”
阿月点点头,只要抬起袖子,小心翼翼的帮他拭去额上滑下来的汗水。
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仿佛都能闻到他身上滚烫炙热的气息,还有一股男人身上独有的味道,阿月一颗心都扑通扑通乱跳了。
她用余光偷瞄他一眼,月色之下,这么近的距离,他白净无瑕的肌肤看得一清二楚,就像是用美玉雕琢而成,叫阿月都有点自惭形秽。
不过撞上他眼神的一瞬间,阿月慌忙避开了,生怕自己偷窥被发现。
反正,这个美貌皇帝只能饱饱眼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过一阵她就会回陇西去了,这辈子可能都再也见不到他。回去之前,多看他两眼也好,不然就怕这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好看的人了。
擦完汗,赵玹又拽着阿月去了别处,继续砍树。
然后赵玹负责砍树,阿月负责帮他擦汗,两个人折腾了一个时辰,到半夜四更,六棵树才总算砍完了……
阿月就砍了第一棵,已经累得不可开交,手臂酸痛无力,剩下五棵都是皇帝亲手砍的。
赵玹大功告成,扔了斧头,走到阿月面前,再三警告,“今晚的事不许说出去知道么?”
阿月肯定不敢说出去啊,说出去,他是皇帝又没人敢动一根毫毛,反而自己要遭殃。
阿月点点头,“臣女一定守口如瓶!”
赵玹满意的点点头,“回去歇着吧,别让人发现。”
阿月行了个礼道:“臣女告退……”
阿月转身要走,却又被赵玹一声叫住,“等等。”
回过头去,就见赵玹去砍下来的海棠树上摘下来一株花,给她递了上来,“你不是想要么。”
阿月连忙摇头,“不要了,这个现在可是罪证……”不敢要。
赵玹也没勉强她,而后阿月就此匆匆离去,回去路上还绕了很多弯路。还好有杜若画的路线图,她还是成功找回去了。
回去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因为大半夜沐浴怕被发现,阿月都不敢洗澡,随便褪去衣裳,再往床上一趴,就这么睡了过去。
*
赵玹回寝殿之后,因为汗水早都已经把衣裳浸湿了,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身边只有御前太监梁安伺候着。梁安四十来岁,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伺候太.祖,现在已经是伺候第三代帝王。
第一任皇帝在位三十年,可惜打天下的时候受了伤,上位之后再无所出,加之末年旧伤复发,便由孟皇后临朝共治。先帝又一直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才诞下皇子,夭折居多,只剩下赵玹这么个独苗苗,简直就是被全天下人捧着长大的,精贵得无可企及,唯恐有个三长两短。
以至于从小到大,每年赵玹都会被刺杀不下数十次,最多的时候一个月都三五次,不知多少奸恶之徒,千方百计的想要他的命,只为皇室没有了继承人,顺理成章,天下易主。
在赵玹身边,先帝专门挑选了一只精英暗卫队,全天候负责他的安全,时刻以防万一。
梁安替皇帝擦背,还叹息,“小姑娘看样子也不像是能砍树的。”
赵玹浸泡在浴池之中,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回答:“她还砍一棵。”原以为一颗砍不下来的。
“……”梁安一想那么好看的小姑娘去砍树,都觉得于心不忍。
说实话梁安有点担心,陛下年纪十五,也该是对女色感兴趣的时候了啊,可是太皇太后指派的十个教导男女之事的宫女都还没碰过,青梅竹马的丹阳郡主和孟四姑娘又从来不曾瞧一眼。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绝色美人似的小姑娘吧,梁安还以为他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结果他竟然完全不知道怜香惜玉,让人家大半夜去砍树?
陛下该不会不喜欢女人吧?还是说有什么隐疾?
梁安越想越担心,提议道:“陛下若是对县主有意,要不跟太皇太后说一声,将她留在京城,不然过一个月她就回去了。”
“不必多事!”回去了倒好,那说明那个噩梦都是假的,巴不得她早点回去。
赵玹泡在水中,眯着眼睛。
大概是砍树砍得太累了,时间又太晚,他不知不觉之间打了个盹儿。
那一瞬间,恍然入梦。
绝色美人衣着华丽,面色煞白,嘴角溢出血液躺在他怀里。
他捧着她的脸,声音都有些颤抖而沙哑,“阿月……你吃了什么?”
她已经气若游丝,含着眼泪,“阿月现在知道什么是帝王无情了,陛下心里永远只有你的皇权霸业,人性薄凉,只要是妨碍你集权的人都会死在你手里,包括你的祖母、姑姑和诸多追随者,还有我父兄……现在我毫无价值,也就轮到我了……
“陛下,阿月祝你守着你的江山,长命百岁,且孤独终老!”
“阿月别走,阿月……”
只是一眨眼,赵玹猛的惊醒过来,豁然睁开眼,他还身处在水里沐浴,身边梁安正在替他擦背。
梁安神色微变,问道:“陛下?”
赵玹惊回现实,愣愣问,“朕方才睡了多久?”
梁安回答,“只是一眨眼功夫。”
赵玹松了一口气,他刚刚想起了梦里那个女人死的时候说的遗言。
她指责他杀了祖母,杀了姑姑,还杀了她父兄……可是之前他是被她爹杀的,哪有杀他父兄?
果然只是个噩梦吧,完全不可信,不然也不会前后矛盾,乱七八糟的。还是别被一个梦影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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