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面多了个人帮忙之后, 三娘体会到不少轻松,体现在有人做饭了, 回家之后就能够吃到现成的, 不需要她动手做什么,挺开心。
田氏来到家中的第七天,三娘如往常那般准备带着田一去店里面, 手上还拿着一张薄饼,薄饼里面夹着微微翻炒、稍微断生的萝卜丝, 混合着猪油渣,用胡椒粉、花椒粉调味,吃起来爽口开胃,三娘已经吃掉了两个,手上的是第四个。
田氏的手艺算是在三娘这儿过关了, 只是有一点三娘有些不满意的是田氏做饭多用炖煮,炒菜很少,用油更少, 大概是宫里面带出来的规矩吧,先生吃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三娘就是知道先生也是不习惯的。三娘委婉地点了一两次之后, 田氏做出来改变, 她默默观察三娘做饭的手法和习惯,做出来的食物渐渐就符合了三娘和赵先生的口味,就拿今天的薄饼来说,面饼做的筋道, 小菜爽口而开胃,配上小米粥,全家吃得都很开心。
三娘站在院子里对田氏说今天要做的饭菜,“饭就做杂粮饭,茄子蒸熟了撕成条放酱油、芝麻油简单拌拌,圆包菜和腊肉片一起做,腊肉一定要提前煸炒出油,这样才好吃。鱼要清蒸,上面放上葱丝和我做的黑豆豉,出锅的时候淋上酱油……”说到最后,三娘特别补充,“先生今天起来咳嗽了两声,你用用荸荠和白糖煮水,把水给先生喝一些。”
可喜可贺,按照康雍帝在书上提供的办法,先生交给专人去做,终于做出了白糖送了过来,同来的还有冰糖,三娘砸碎了冰糖和樱桃在一起做了樱桃酒、樱桃果酱……和青梅一起,做了青梅酒、脆梅……有了冰糖和白糖,再也不用和红糖、蜂蜜较劲儿了,生活更加美好。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在院子里搭的土制烤箱依然没有成型,之前做出来一个,用着有些不对,温度达不到那么多,无奈推了重新来。田十六说是运一些黄泥、青砖回来,今天就可以重新开工了,三娘晚上回家应该就可以看到。
可惜了,三娘一个文科生,只是见过别人做过土制烤箱,知道一个大概的模样,只能够给田十六提供模糊的概念,具体上还要他和手下的田螺小伙们仔细琢磨。
田氏记下三娘的所有吩咐,心里面没有半点儿不满,反而非常认可三娘。先生幼年时吃了那么多苦,年近三十还没有成婚生子,现在身边多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真是太好了。
看着笑盈盈的三娘,田氏等她说完了才说道:“娘子,先生我会为娘子担心的,娘子自己的事儿也要上心呀。”
三娘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问:“什么?”她一切都挺好,没有什么要上心的啊。
田氏笑着说,“三天后,是良辰吉日。”
三娘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映,面颊上浮现出羞红,她怎么会把三天后的日子给忘记,三天后是她结婚的日子啊。
虽然没办法十里红妆,没办法大宴宾客,没办法得到父母兄妹的亲口祝福……但有她和先生,从两个独立的个体组成一个小家庭。
以后,她在这个世界就彻底地有根可以扎下,有牵绊和牵挂。
“嗯。”三娘应了,“这个日子我怎么可能忘记。”她一直牢牢记在心中,就等着它的到来。
···
嘱咐好田氏之后,三娘带着田一去了店里面,张铁柱和王大两个已经门板卸掉,猪肉摆在了案板上,就等着三娘过去就可以营业了。街坊邻居等在店门口,马上端午,过年过节的,再穷也要包几个粽子吃,肉粽是安平镇上居民的首选,买肉的人多了,三娘的生意也就好了起来。
忙忙碌碌一个多时辰,赶早市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三娘也从忙碌中抽身出来,走出店铺,溜溜达达走到大槐树底下听听八卦。三娘手上端着一杯水,水里面泡着枸杞和菊花,中老年人的标配饮品来上几杯,养生养神。走近了也不插话,三娘就站在树边,当个老老实实的听众,大爷大妈们的话题层不出穷、精彩纷呈,大到石县令宣布开挖沟渠、储存雨水,小到谁谁家的母鸡丢了,谁谁家的小闺女和谁谁家的小伙子定亲了,小闺女不肯嫁的,但小伙子家有钱,小闺女的父母就同意了。
“三娘结婚好几年了吧,也不见生个孩子。”不知道谁忽然把话题说到了三娘身上。
“别是不能生……”
“三娘上面也没有个婆母,能不能生、生不生,没人管着。”
“啧啧,不然家里面早就吵翻天了,早就抬了人进去。”
“我看还是有孩子好,老了就知道孩子的好处了,三娘应该大度一些,买个人放在家里面生个娃,卖身契捏在自己的手里,翻不出个天来。”
“咳咳。”
说八卦的人终于注意到了三娘也在吃瓜群众当中,果断结束了关于三娘的话题,说起了别的。
“有孩子也不一定省心,小的时候忙着照顾吃喝拉撒,长大了就操心他们的结婚生子,等有孙子孙女了,还要帮着照顾,唉。”
“一辈子忙忙碌碌的,就没有一个头了。”
“孩子孝顺也就罢了,孩子不孝顺,不学好,有的操心的。”
“乔婶家的大郎……”
“唉,怎么说也是自家孩子,乔婶怎么忍心报官的,这下子乔大郎要被判流刑了吧。”
“好像犯的事情不小,也许不只是流放。”
“早就说过了,他们家这个营生不是个好的,损阴德的很,赚的就是黑心钱。”
“也不能够这么说,乔婶做事还是很地道的,就是她儿子不守规矩。”
三娘听着有些糊涂,这些是什么意思?
跟坐在身边一个正在打络子的大娘打听,“王婶,他们这是在说什么?乔婶家怎么了?”
打着络子的妇人是王大的娘,自家儿子在三娘手底下讨生活,给的待遇还那么好,周围邻居谁不羡慕她儿子找了个好差事儿,因为这,王大娘对三娘也别提多热情了,三娘想打听事儿,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这不就是昨晚的事情,乔婶到县衙里把她儿子给告了,说她儿子行朝廷不允许的勾当,非法买卖人口,当夜乔大郎就被关了起来,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乔大郎把北边的人运到南边卖的,里面正好有北边的细作,也有说那些根本就不是北边的汉人,压根就是异族,混进来就是要动摇大齐江山的。”
昨天回家早,三娘根本就不知道镇子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乔婶这是大义灭亲啊,“没有说什么时候审理吗?”县衙审案有时候会公开审理,百姓可以围观,一来彰显官员的断案能力,二来可以让人服众,三来当场用刑可以威慑住一些宵小之人……
王大娘说:“不知道,每个信儿,我姨妈家的表弟媳妇的堂哥在衙门里当当个差役,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说是要审理的,乔婶没有出来,乔大郎也关在了里头,谁都见不到。”
三娘想到了自己交给先生的那张小纸片,先生看到后没有说什么,转天田十六就不见了,一整天不见人影,吃饭的时候也不见人出来,那天可是做了全家都喜欢的红烧肉。红烧肉的香味在家里面散得差不多了,田十六才回家,带回来一堆东西进了先生的书房,和先生关在书房聊了好久。
三娘问:“有人看到乔婶进县衙报官了吗?”
王大娘说:“啊,我不知道啊,你们知道谁看见了吗?”
其他人互相看看,纷纷摇摇头。
三娘扯着嘴角笑了笑,“应该看到的人不在我们这儿吧。”
这就能够解释了……大家反正不关心究竟是谁看见的,关心的本来就是八卦,很快就说起了其它。
三娘听了一会儿,有些心不在焉地走了,又在店里面守了一段时间,见生意淡了下来,没有过来买肉的了,索性和张铁柱、王大交代了几句,带着田一匆匆回家。离家越近,三娘走得越慢,走到最后变得慢吞吞,几乎是一步一步地挪回家了。
她着急回家干什么?
询问先生关于乔婶家的事儿?
问到了又如何,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还是觉得愧疚想要当个老好人?
三娘摇了摇头,先生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也许是是关于家国天下呢,她不能够感情用事地去干扰先生的决断。
“夫人。”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三娘一跳,定定睛看过去,是前段时间来家里面求先生出手的令狐越,还以为有段时间不出现了,他就彻底死心消失了呢。
“令狐公子好。”三娘打招呼。
令狐越就领着那个叫做高虎的属下,他本人瞧着风流倜傥、潇洒多金,就差直接在脑门上刻上“我是来讨好你的”几个大字,其用意不言自明。
令狐越转了个身,与三娘并肩而走,“夫人这是开店回来?”
三娘笑了笑,“是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嘛,这人真是不会找话题。
因为三娘的笑容,令狐越受到了鼓舞,准备再接再厉,和三娘谈谈生猪饲养、野猪宰杀、猪肉十八吃等等,他已经做过调查,了解到三娘应该会喜欢这样的话题。
“我们家也是养猪的。”
三娘:“???”
令狐越说:“我们家住在关外,牛羊……呃,猪,都是自己饲养,很有经验。”
三娘古怪地说:“哦。”
令狐越:“这个猪啊,腥味太重,只有下一刀子才会长膘,肉里面的味道也会小很多,肉片烤着吃味道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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