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那的店铺三娘相中了很长一段时间, 店铺易主,她果断盘下铺子, 经过简单的改造就开始卖猪肉。
镇子不大,卖肉的档口也就那么一两个, 市场完全能够接纳一家新开的店铺,能再消化一头猪。
三娘得来的猪肉好,但这年头猪肉的品质都不会太差, 普通一家子精心伺候一年养出来的猪肯定比日后精饲料喂养、几个月就出栏的猪肉好吃。只要店家有良心,卖的好肉,那大家的就走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想要让新店铺传扬出口碑、赢得市场, 自我营销就很重要, 三娘思考了几日后就决定开业这天卖自己做的卤味。
卤味味道重,香,好吃, 下酒、送饭、当零嘴,都可以。
三娘提前一天就开始做起了准备,她雇佣了镇子上两个年轻人,都是踏实肯干活的,三娘喊一声就过来帮忙,手脚勤快地收拾着猪肉、猪下水。
晚上三娘闷了个炉子,炉子上坐了个砂锅,锅子里炖上了肉骨头,真情实感地炖上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吃了。
厨房门口, 赵北晟已经假装不经意地走来走去了三次,三娘一开始不想理他,后来忍不住翻白眼,最后从厨房门口探出头,“赵先生走来走去干什么”
赵北晟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他手上还拿着一本书,急忙拿出来做做样子好像来不及了,“我温温书。”
“哦。”三娘心里哼了一声,想说你就装吧。
转身进去继续炖肉,这骨头汤就该慢火细细地炖,骨头里的味道才能够渗透进汤里,现代人觉得都是油脂,喝骨头汤是罪恶,可是缺衣少食的年代,这锅汤飘散出来的味道是属于幸福的滋味。
炖汤的同时三娘看了看旁边收拾好的猪肉和下水,已经煮的软烂,过会儿早起放进卤水里炖着,让卤水的味道丝丝进入就行了。
她随手拿了一个馒头吃了一口,实心馒头有她拳头那么大,用的不是纯白面做的,看着颜色发黑,质地也比较粗糙,吃极了刮嗓子,这种粗麦在安平镇来说已经很好了,多的是人家吃的夹着麦麸的馒头,吃一口要喝一杯水仰着脖子送下去,这种扛饿顶饱,难吃也总比饿肚子强。
三娘吃不下那种,她以前吃、精粮习惯了,粗麦做的馒头都觉得糙,也就偶尔尝尝个味道。
“咳咳。”赵北晟拎着书走进了厨房,站在门口咳了一声。
三娘,“干啥”
赵北晟,“饭点到了。”这女人今天的竟然不积极做饭,往日早就殷勤地把饭菜端到了餐桌上,喊着他吃饭了。
三娘努努嘴,“哝,大馒头在桌子上,开水管够,菜厨里还有萝卜干咸菜,随便吃。”
赵北晟,“”
待遇迅速下降,从大鱼大肉一下子变成了咸菜就馒头,赵北晟面无表情地看看哼着小曲儿的三娘,又看看桌子上的冷馒头。
“锅里的肉呢”
“明天拿来卖的。”三娘觉得单吃馒头没什么意思,去菜厨里拿了萝卜干咸菜出来,萝卜干不需要介绍,这咸菜是用芥菜做的,林寡妇的手艺好,芥菜疙瘩里头没啥特殊的调味料,吃着就很香,切碎了拌点儿麻油、撒点儿白芝麻,味道更好。
今天没功夫做那么多,直接吃吃吧。
三娘直接上手抓了一块,就着口中的咸香咬了一口大馒头,嗯,好吃。
赵北晟,“”
三娘含糊地说,“怎么不吃”
赵北晟,“你变了。”
三娘,“”
赵北晟,“之前的三娘谨小慎微,小心奉承,现在的你才是真的你,所以你不给我做饭了。”
三娘翻了个白眼,“我有事业了”说的豪气干云,仿佛明天开张的猪肉档立刻就能日进斗金、明天就能开连锁、后年就能进军京城,她已经不是三娘了,她是钮祜禄陈悦
赵北晟哦了一声,“馒头片裹了蛋液炸一下吧。”
三娘,“”
三娘试探地说,“我要是不呢。”
赵北晟笑了起来,“我是你最大的债主。”
三娘嘀咕,“债主就了不起啊,了不起死了。”
含泪转身,默念赵北晟残忍,是赵扒皮,“为富不仁”。
拿了两个鸡蛋打开敲出蛋液,馒头切片裹上蛋液,放进油锅里炸的金光酥脆,又用冷饭烫了一锅稀粥,煮熟的肉里挑出一块撕成丝,放进油锅里和切碎的咸菜炒了炒,这就可以吃了。
“可以吃了。”
赵北晟安心落座,感觉这才是过日子。这段时日真是被三娘“娇惯”坏了,以前餐风露宿,硬饼子就凉水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如今饭点快到,没有热腾腾的饭菜出现在桌子上就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仿佛被驯化的野兽已经忘记了当面在山林里饥饱交替的日子。
“明天我要去开店,早饭你就去街上买点随便吃吃。”
买菜都是赶早的,三娘不可能太阳升老高了再去开店,会错过赶早集的高峰。
赵北晟吃着炸馒头片,瞬间就觉得不香了。
“中午赶不回来做饭,忙活一早晨我也没力气做饭,那你也在街上随便吃一口”三娘商量着。
赵北晟,“”心里面凉凉的,不高兴中还有点小难过。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哦。”三娘用力点头,不要钱地吹捧着,“我们先生就是善解人意,能够体谅我开店的不易。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说不定就没有功夫在家做饭了,也或许等店铺进入正轨后就不会这么忙,我就能安排好家中伙食。不过嘛,最近就要辛苦先生啦,要不我隔壁的婆婆到家来做几天饭,先生将就地吃两顿”
赵北晟好难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必了。”隔壁的婆婆做饭那就是糊涂饭、糊涂菜,一锅煮,菜里有虫子不知道是看不见还是故意要给饭菜添加个肉味,会入锅一起煮,赵北晟曾经见过她儿子捧着一碗饭,上面盖着菜,他面不改色地就把一条直挺挺的虫子吃进去了
坚决不要别人来做饭,他宁愿吃冷水馒头。
“那好吧。”三娘遗憾地摇摇头,“街上东头那家包子店还是可以的,中午还小炒菜,我去个老板说一声,让店里每天送饭菜来家里”
赵北晟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家店里面墙壁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油垢,还有店老板光着膀子炒菜,身上的汗流下来,他用手一抹,一手的油汗就去抓菜扔锅子里煮
“不用了,我不吃。”
三娘偷偷地笑了一下,赶紧摆正面孔说,“那就辛苦先生了,或者你”
赵北晟无奈地看着三娘,“还要怎么安排我,我”真的有些难以启齿,他贪恋普通的一日三餐,已经不想承受一个人吃饭的孤单寂寞。
三娘戳了戳装着粥的碗,“或者,你可以来店里和我一起吃。”
虽然要让你走很多路
虽然店里面的环境,你不一定喜欢,毕竟猪肉味道很重
虽然不一定是她亲手做的饭菜
虽然
赵北晟,“好。”
三娘,“虽然啊,你同意了啊。”
赵北晟,“是啊。”
三娘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那就说好了。”
赵北晟,“好。”
这一晚,赵家小院飘出好闻的卤香味,久经不散,越发浓郁,好多人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摸着空落落的肚子呆呆地坐在床上,口角疑似有口水滑落。
好不容易捱过了漫漫长夜,天蒙蒙亮睡不着的人就起来了,眼巴巴地看着赵家的方向,想象着卤肉美好的滋味,一定很好吃吧
三娘比老时间提前三刻钟起了,洗漱之后去了厨房,不出一刻钟请的帮工也来了,很快就带着卤肉出门。
同住一个院子,另一个房间却静悄悄的,直到三娘走了才有动静,穿戴整齐的赵北晟先是看着天,看着目录深思,其实脑子放空,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去了前院进了厨房,本来有些沉闷的心情待看到桌子上的纸条时瞬间多云转晴,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了。
三娘昨晚炖的骨头汤今早起来已经是浓郁的一锅美味,煮了面条放进去就是一碗鲜美的骨汤面,田里自己种的鸡毛菜抓上一把烫熟了放进面碗中,碧绿惹人垂涎。
“汤在砂锅里,擀好的面条在砧板上,小青菜洗好了,自己下面条吃。”
这就是三娘留的纸条了。
大槐树下新开了一家卖猪肉的铺子,没什么稀奇的,卖猪肉而已,但店铺前长龙排起,已经买到东西的喜上眉梢,来的晚的排在队末焦急等待,等知道想要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更是捶胸顿足。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怎么会骗大家呢,是真的没有了。”
“真的,真的,我连卤汁都卖掉了。那一碗那碗是留下的老卤,以后卤制出来的东西才好吃。”
“明天还有没有卤肉连着卖三天,以后就时不时做一做。”
“为什么不多做啊,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不多做,实在是对不住。”
“”
“”
三娘解释得口干舌燥,围上来的人才算是少些,可仍然有人不愿意走,如同滚刀肉一般三娘说什么都没有用,好像见不到新的卤肉就死赖着不走一样。
卤肉变不出来,客人赶又赶不走,也不好赶,笑着胡搅蛮缠的最讨厌
“今儿个是真的没有了,你瞧,我连生肉都卖光了,实在是变不出来。”三娘的视线落在割肉的到上头,手指头蠢蠢欲动,恨不得拿起来让这些人通通滚蛋,狂吼一声,老娘就是不卖了正准备这么干,三娘发现围在前头的人脸色变了变,不赖着不走了,纷纷扭头离开。
三娘长吁了一口气,“先生,幸好你来了。”
赵北晟,“嗯。”
“这些人就是看我一个人女人家好欺负,我差点儿就拿起刀子了,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好欺负的。”
赵北晟,“太沉了,小心伤了手。”
“哈哈,你说的在理。”三娘探出头瞧了瞧,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连忙拉着赵北晟偷偷地给他指了个方向,“我当了个小骗子,摸着良心说。”
赵北晟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一个干净的小角落里,有着一碗颜色红亮、卤制得透透的卤肉,是三娘留给他的。
“今天生意不错,卖掉了大半头猪,剩下的也被县衙包圆了,不用留在店里面守着生意,我们回家吧。”三娘找了个干净的篮子把卤肉装了进去,招招手,“走喽,我的先生。”
赵北晟愣了愣,细细地品味了一下“我的”二字,在三娘的招呼声中走了过去,他喜欢三娘的笑脸,待在她的身边整个人都会开朗起来。
店铺关掉,三娘挎着篮子和赵北晟并肩而行,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三娘不时敲敲肩膀,累的。
赵北晟默默地朝着三娘伸出了手,三娘,“嗯”
赵北晟接过了三娘手臂上挎着的篮子,在三娘错愕的目光中握住了她的手,在宽袖的遮掩下,两个人往家走,影子落在他们的身后,从并肩的两个并成了一个,渐渐融为一体,越走越远。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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