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也没把一句可是什么说出口, 确实, 裴子玄说得话也不无道理。
他看着她这几人愈发会说的小嘴,也吃了瘪, 不经意从鼻尖凉凉地哼出一声。
“可是,可是什么?”
裴子玄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 在这无尽的暗夜里,这声音仿佛是扣在人的心尖上一样。
准确的说,是悠宁的心尖。
她暗暗吞了口口水。
然后一双好看的鹿儿眼眨了眨。
“可是,上次, 宁儿亲的并不是老师的……”
裴子玄一双桃花眼眯了眯, 略微抬起下巴,露出几分淡淡的尊贵,等着她的下文。
“并不是, 老师的这里……”
她软和着一张似乎能掐出水儿的嗓音。
然后两根手指还在唇上揉了揉。
裴子玄尖利的狼牙舔了下唇,虽说屋子里没有熏地龙,但他还是觉得有些燥,又淡饮了三口茶。
“爱徒,可知,时间过了这么久, 利息自然也滚得多了。”
他面不改色地说着,然后半挑起眉眼。
“宁儿可觉得为师,说得有理啊。”
悠宁一双唇抿了抿, 嘟出几分水泽,眉眼下垂了几分。
“诚然……有理……”
裴子玄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直直的,良久没有说话,悠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些什么,就在她想要找点什么说的时候,裴子玄反倒抬起了双眸。
“宁儿可是累了?”
悠宁贝齿轻咬了下唇,不知道该说自己累了还是不累,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的好。
“其实还好,不怎么劳累。”
“晚膳可曾用好了?”
裴子玄坐在一把单椅上,身上着一散星玄袍,在微弱的月光下,淡淡的纹路仿佛闪着光,衬的他愈发隔世了起来。
其实当今圣上算不上俊美,韶阳也无法称之为绝色,偏生裴子玄,生得一副妖异尊荣,任谁都想多看几眼。
悠宁其实晚膳用的很好,用晚膳之后,还吃了些果子,酸溜溜甜滋滋的汁液进到腹中,更是让晚膳升华了不少。
可是鬼使神差,她摇了摇头,她莫名想和裴子玄多待一会,若是说了用好了,他或许就要叫她早点回去休息,可是,她并不想。
“没用好?”
裴子玄放下手中捏着的鎏金青烧瓷杯,抬起一双漆黑的眸,淡淡地问了句。
“嗯。”
悠宁再次点了点头。
良久,待裴子玄饮完了杯中的茶,他淡淡说出了一句。
“好,跟本宫过来。”
“嗯?”
悠宁鼻尖哼出了一声,然后乖顺地跟在裴子玄的身后走了。
看着方向,好像是要去厨房。
“老师,是要给宁儿做宵夜吗?”
裴子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不,本宫,喂猪。”
她皱了下好看的眉,思量了下,亓院好像是没有猪。
在厨房打量了半天,也没见着有什么东西,裴子玄挑了下眉,舌头舔过尖利的狼牙。
“怕是,要等上一会了。”
他看了看窗外的星辉,略微判断了下时间,并没有去看悠宁。
“没事,没事,不急。”
她赶紧说道
“嗯。”
裴子玄随意嗓子里窝了一声。
然后对着外面叫了句。
“时典。”
时典几息而至。
“阁主,有何吩咐。”
“去趟亓督所,找亓骨要些新鲜蔬菜,肉什么的。”
“属下领命。”
悠宁看着时典一张脸,好像有了些什么变化,但是又说不出来,看起来,就是莫名觉得更生动了些。
时典刚要转身离开。
裴子玄一根手指在砧板上敲了敲。
“对了,一定记得拿些新鲜的虾。”
“是。”
裴子玄头轻微点了点,目光总是有些冷清。
他舀了瓢水,朝着自己的指尖浇了下去,许是想冲掉刚才砧板上的味道。
随意的动作,简单洒脱,虽说他看起来依旧冷冷清清的样子,却还是多了些人的滋味。
裴子玄转身走进了院落里,悠宁自然是跟着他。
在院内的月光下,他的衣袍闪着淡淡的光,像是神,又像是魔。
“宁儿,不若,本宫教你剪烛花吧。”
悠宁没想到他会突然这般讲。
她自然是千万个愿意。
“好。”
她脸上勾起一抹好看的笑意,随着裴子玄进了房里。
最近他说话的时候愈发少了起来,走路的步伐,也更多了几分悠闲,他本来平日里性子就慵懒,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被发觉。
亓院的烛台都很精致。
裴子玄自顾端过来一盏,放在桌前,随后坐在凳子上,他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剪子,色泽温润,若放在平日里,这剪子定是不会很衬他,但是在此情此景下,却莫名让悠宁觉得搭配。
他手很稳,每轻落下一剪子,烛花便在他的手下轻轻一跳,映出他的脸上一片暖光。果然好看的人,都是好看到手指尖的,干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裴子玄抬起在烛光下熏得略微有些妖异的眉眼,双眸注视着还在门边的悠宁。
把拿着剪刀的右手,靠在桌子上,然后双眸闲散了几分,他发现,透过烛光去看她的脸,竟能更平添几分俏皮,诚然是妙哉。
裴子玄把左手的手肘搭在桌子上,背挺得直直的,两根手指在自己的下巴上搭了两下,再顺着下巴随意地敲了两下自己的鼻梁骨,然后再次眸光向下,看向桌子上跳动的烛花,右手稳稳地落下一剪子。
他两个手指朝着悠宁的方向比了比,然后又朝着自己的怀里点了半分。
“还不过来?”
这时悠宁才缓过神来。
“哦!是。”
她往前面走去,坐到了裴子玄身边的椅子上。
他的目光依旧专心于烛花,但是声音却还是漫不经心地飘了出来。
“太远了。”
“嗯?”
悠宁侧过脸看向他。
“哦……”
她把自己的凳子朝着裴子玄的方向挪动了一丝,然后又稳稳地坐下了。
“还是太远。”
“哦……好。”
这次不等悠宁站起身来,移动凳子,裴子玄直接伸手一勾,稳稳握住悠宁的凳子,然后朝着自己的方向猛得拽近。
“老师!”
她的双手没有任何支撑,只是坐在凳子上,凳子被他拉动的极快,就在凳子停下的一刻,悠宁也成功地栽倒在了裴子玄的身上。
她一双素手抓住裴子玄的衣襟。
准确的说,不是衣襟。
因为裴子玄是正对着桌子坐着的,而悠宁栽倒过来的时候,是对着他的肩膀,也就是他身子的侧面栽倒过来的,加上裴子玄闲散时,衣袍多数有些松散。
所以,悠宁这一抓,正好单只手顺着裴子玄的衣襟伸了进去。
剩下的,就不言而喻了。
裴子玄倒吸了一口气。
然后伸手捉住了悠宁的手腕。
抬眼看向她。
悠宁的额头抵着裴子玄的肩膀,发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以后,略微有些紧张地抬起头。
“老,老师……”
她自觉手上的肌肤有些不平整,好像还有什么抵着手心。
不经意地抓了抓。
“裴悠宁。”
就是这么一抓,裴子玄的眼瞬间眯了起来,直接叫了她的名讳。
悠宁心下十分虚,一双眼睛瞪得又大了几分,和裴子玄对视着。
“还不把手拿出来。”
裴子玄的声音低沉沉的,狼牙咬在唇上,略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哦,对对对,是是是!”
悠宁赶紧把手伸了出来,瞬间自己的左手抓住右手,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避开裴子玄的目光。
裴子玄从鼻腔深深呼了一口气,两只手指捏起来悠宁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着。
“你给本宫记着,这事,你也是要还的。”
悠宁的眸子再次瞪大了几分,她记起来刚才裴子玄说得利息一事,若这事要是等得久了,那还不知道还的时候,要还多少去。
“那现在还!”
少女清脆又无知的嗓音。
裴子玄本拿起剪刀的手,甚至在空中顿了一丝。
他侧过脸,看向悠宁。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缕不可名状的蛊惑。
悠宁睁了睁眼睛,仔细看着面前的裴子玄,然后重重点了几下头。
“宁儿说,现在还。”
接下来,裴子玄没有说话,两个人陷入长久的对视之中。
屋内略微有些昏暗,只有两个人面前的一盏烛台,似乎发着微弱的噼啪声,烛光跳跃在两个人精致的侧脸上,一瞬间仿若天地缓缓,日月无声。
两个人的鼻息都清晰地缠绕在彼此的耳畔。
裴子玄眯了眯眼。
悠宁也莫名觉得嘴唇有些干痒,不自觉舔了舔。
她觉得裴子玄的目光仿佛深潭一般,还带着一种让人难以移开的力量,甚至让人不自觉想靠上去几分。
就在这安静又燥热的时刻。
“裴祭……”
亓骨一声带了几分魅的嗓音。
顺带着声音,他人也踏进了裴子玄的房间。
然后便看见了面前这一幕。
“啧。”
“啧啧。”
“啧……”
第三句啧还没说出来,就被裴子玄一个杯子砸了过去。
亓骨也没恼,随意地靠在了门边上,看好戏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然后轻笑了一声。
“良辰美景,倒是本督打扰了,东西都带来了,二位继续啊。”
裴子玄的眸轻轻一抬,正好对上亓骨那一双丹凤眼。
“本宫记得刚回来的时候,便和你说过,这嘴,要是不需要,本宫可以帮你剐了去,本宫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不如亓大人,选个好日子?”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什么情绪。
亓骨啧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一时间。
屋内,再次剩了裴子玄和悠宁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宁儿:“老师说的猪可是说宁儿吗?”
裴祭:“嗯。”
宁儿泫然欲泣。
裴祭眼皮子一挑。
裴祭:“掌上明珠的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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