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力的睁开了眼,却只瞧见一片白茫,头顶像是有光,却只给她带来了明显的光感。
她没能瞧见任何东西,耳边似有络绎不绝的声响,但是模糊的很,她一句也听不清,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下一刻疲惫漫上来,眼皮又无力的耷了下来。
身体很疼,又带着一种麻木感,浑身冰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失。她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正在进入,但于事无补。
她恍然间想起了之前的事,她还有着清晰的感知的时候的事。
枪声,尖叫,哭喊,最后是……爆炸。
恐怖分子来的猝不及防,各种在这个国家不允许出现的违禁品在他们手中却常见的很,像是专门去了某个地方拿的制式品。
身边的人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是有高层的人员偷偷与这群恐怖分子联系了。
而这群人更像是敢死队,是那些新闻联播里出现的不要命的报复者,一群狂徒。
机/枪/扫射,子弹倾泻,手/雷飞舞,火/药的味道分外呛鼻。
有人被子弹打成了蜂窝,还有的被倒塌的墙壁正面压倒,她身中数枪,最后被敬爱的导师在爆炸的瞬间护住了脑袋。
他只来得及护住脑袋了。
老人当场死亡,而她苟延残喘。
当时爆炸声几乎是在耳边响起,震得她一度失聪,身体大面积的烧伤,弹片穿透了肺叶,身上除了剧痛就是麻木,感官在最后的清醒时间里告诉她,她的脊椎断了。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一瞬,也许一个世纪之久。
她觉得她有了一点力气,便挣扎着要起身,但实际上肌肉松弛剂正在生效,她自以为的挣扎其实连一根手指都没有牵动。
她看不见自己,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血红的肉块中泛着黑色的焦斑,瞧不见一块完整的皮肤,身上插着许多管子,那些各种机能的液体尽量维持着她的体征。
像是一块躺在铁板上的肉。
差别不过是旁边站着的不是屠夫而是医生。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实在想不起来,只依稀觉得她好像在等一个人,就在一个固定的地点,她必须等下去。
但在此之前,且让她先休息一会儿吧。
好累。
机器传出刺耳的尖锐鸣响。
恐怖袭击事件后的第二个小时,军附属医院的手术室内。
有一人,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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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意出事了,你赶紧回来看看。”
……
“你不回来会后悔的。”
……
“小意死了。”
……
“小意的墓在陵园,骨灰埋在苹果树下。”
……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她?”
……
“如果你决定回来,记得带白蔷薇。”
……
“这是小意的账号卡和她生前的存款,有一部分捐了,还有一部分是她给自己攒的嫁妆。”
“现在,它们属于你了。”
“伯父让我转告你,有空去看看她。”
……
“回来了。”
“白蔷薇买了吗?”
“去看看小意吧。”
“她在树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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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岁的叶修悠悠转醒,阳光已经照进了屋子里,消毒水的气味有些刺鼻,刺激得肺一阵阵的难受。
叶秋来看他,带了一束新的花,把桌子上的旧花换了。
是白蔷薇。
“我做了一个梦。”他突然出声。
“我梦到了我二十五时候的事,小意来找我了。”
“后来我问她愿不愿意搬个户口,她答应了。”
叶秋手上一顿,一时间有些拿不稳手中的花,他的孩子立马接手,有些担忧的看了两个老人一眼,却不知道要怎么插话。
“让我出院吧,我想去树下陪陪她。”
“她一定还在等我。”
苹果树活不了百年之久,早在几十年前就枯死了,后来他又种了一颗,就在原来的地方,现在已经和他年轻时候一般高大。骨灰盒依然埋在那里,没有挪动分毫。
“二秋。”他突然这么唤他,像小时候一样。
“你哥我可真长情啊。”
“喜欢的游戏喜欢了一辈子。”
“喜欢的人也喜欢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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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不知道的是,他十八岁那年偷偷摸摸摸回去偷身份证的时候,林意曾远远看见过他一眼。不过那时她身边跟着警卫,是以她没有上前。
叶修离开的时候似有所觉的回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那一眼,是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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