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痴儿

    雪色梨花林中一处的凉亭,亭中有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两人正在一方石桌上聚精会神的对弈,一壶清茶在旁边的炉子上温着,那盈盈青烟和着周围梨花飘零散落的模样让这二人仿若和这梨花林融为一体,说不出的和谐。

    “我输了。”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亭中的白衣男孩将最后一颗棋子放回棋筒上,脸上带着抹不符合年纪的淡然神色。

    对面年长的白袍和尚失笑的将手中的黑色棋子放到棋笥里,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笑着说,“你倒是认输的果断。”

    这两人正是泽田祐和慧觉大师,两人现在的关系已为师徒,相处得十分融洽。

    “是我棋艺不精。”我眉宇间带着浓浓地笑意如此说着,因着毛利小五郎的身份我真的很多年都没有和人下过棋了,虽然知道这里不过是像庄周梦蝶一般不过是个幻境,但是就凭着这对弈时总能有种酣畅漓淋的快意,也足以让我觉得这幻境并不那么无趣。

    就在两人谈笑间,突然有一名小沙弥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慧觉师叔!”

    “莫慌。”发现那小沙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慧觉安抚着。

    “既然大师有事,那我便……”还没待我把话说完,三人面前便出现一人。

    看见出现那人怀中之人,慧觉大师一怔,难怪硬闯进来看守梨园的沙弥没能阻止,这可是贵人若是耽搁了出了什么事情,想到此他面色一凝,“快跟我来。”

    “你做什么?!”完全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因为好奇一直关注着对方,亲眼看见对方跟着慧觉大师进了禅房然后完全不顾是在佛门清静之地,直接一个照面就揍了上去还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根银针直接对着那本就受伤中毒的少年天子太阳穴刺了进去,因为核心人物死亡而不得不把人提溜回初始空间,诺亚方舟气愤的吼着。

    “我虽然不介意和你玩玩,但是我可没有让你牵着走。”完全没有生气甚至暗爽的我如此回着。

    如果仅仅是幻境我倒是不介意玩玩,但是弄到我的记忆,肆意玩弄我回忆中的人就太过了!而且我想做这件事情很久了,原来是君臣为了国家社稷为了百姓安乐为了师傅的遗愿我不能做,现在在幻境中我自然要杀了过瘾!!

    “你……”以为对方是看出少年天子是核心人物才如此行事的诺亚方舟有些烦躁。

    “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把我们拉入这幻境,但是想来不过就是那些个门道罢了,你最好在我还有心思和你玩的时候提出要求,不然就把人放了。”

    “哼~”因为对方不拿自己当回事的语句,诺亚方舟没管那么多直接把人又扔了进去。

    腊月的园子已不复夏日郁郁葱葱的景象,灰蒙蒙的天色像是随时都会飘下几片雪花来。

    几个侍从步履匆匆地跑进跑出,为国师特意建造的观星台中弥漫着一片药香,今个是国师殉道的日子,趁着清醒时国师已经留下了为陈国留下了三道锦囊,也将该交代的事都尽数交代清楚了,现在在殿中的几人心里头都清楚,这只怕也就是到了最后的当口了。

    泽田祐在榻边寸步不离地守了三天三夜,除了头天晚上和衣浅眠了半个时辰,就再没合过眼。妫昭打外头走了进来,一见着这位少监正已苍白得近乎发青的面色,心里头就止不住的微微发沉,这人虽然是国师的亲传弟子但是为人淡漠,又因国师为国勘探天机而耗损寿命一事对自己这个君王都有所埋怨甚至有些怨怼,这国师一死也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身后人的思考,泽田祐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然后在对方睁开眼的一刹那,机械的扶着对方略略坐起来了些,又小心地在他身后垫了几个软枕,这才扑跪在榻前,握住了那只苍老无力的手。

    因为泽田祐的动作,这才知道对方居然醒着,妫昭急忙上前倾身“国师”

    “威公……于国,我以尽我所能,此番我还有些话想与我这小徒儿说道说道……”

    看见天子离去,老者的精神似乎好了些,略略回握了这个徒弟的手,淡淡地笑了笑“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我已活了五十载,也算过了半百,有什么好难受的……”

    泽田祐浅浅的笑了笑算做回应,又端起一旁之前的侍从留下的参汤,自个儿试了试温度,才舀了一勺送到老者嘴边。

    也知道对方这是无声的抗议,老者忍不住轻笑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勺参汤,歇了一阵才又道,“祐儿,我知道你埋怨我不顾身子,但是此事确实只能我才做……你可怨我?”

    “师傅的苦心,徒儿心里都清楚。”泽田祐忙应了一声,又略略放缓了声音道“师傅,如果我……”让陈国不过十年便灭国了

    发现自家小徒弟支支吾吾的,老者直接开口,“我知道你想回山里,师傅也不拦你,五年后陈国有一大劫,我希望你……”

    “徒儿知道了。”

    眼见着老者的气息因着自己的回答居然平复了不少,精神也竟像是好了些似的,泽田祐心里头反倒禁不住的越发沉了下去。下意识抬头望去,见到窗边的那很是平静一动不动的身影,泽田祐低下了头耐心地给老者一勺勺地喂着参汤,只觉着胸口越发堵的厉害,尽力眨去了眼中的水意,“师傅……”

    “听我说完。”老者含笑温声打断了他的话,歇了片刻又缓声道“威公他只是太年轻,如果没个人看着将来只怕朝野会对他不满……他的资质不错,人却有些固执决断,陈国的大劫——你去劝着些,要多忍让点,我……”

    “师傅,徒儿知晓的,你就放心吧!”听着自家师傅虽然和记忆不同却仍旧偏向妫昭的话语,泽田祐浅笑着插了一句,这模样让老者笑了起来,他点了点面前孩子的鼻尖“你啊,就烦我唠叨。”

    看着老者的亲昵态度,泽田祐艰难地挑起了个笑意,点点头哽声道“哪会啊,我喜欢听您絮絮叨叨的。”

    “你啊,行事一向有分寸,我放心……”老者淡淡笑了笑,又轻轻握了下他的手,冲着外头静静望了半晌,这才终于垂了目光梦呓般缓声道“我昏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妫昭在殿前望着冲进来的士兵大笑,可带头的却是那朝中今年新入的状元郎……”

    泽田祐的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摒了呼吸。还不待想出该怎么回话,老者却又淡淡笑了,轻轻握住了他的腕子,安抚地拍了两下“跟师傅说实话,这是不是——就是你对那状元郎复杂,几番相救却最后出手杀了状元郎的原因,你眼中窥探的天机是不是妫昭他失德……”

    猛地听见这么一句,泽田祐只觉着胸口隐隐地搅着发疼,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极轻地点了点头。

    老者释然地轻笑起来,缓缓点了点头,合了眼轻叹道“我——何其有幸……”

    “师傅,您跟徒儿说过的,人之一生不过梦一场——梦醒了就没事儿了……”泽田祐轻声劝了一句,还想再喂他喝些参汤,老者却只是含笑摇了摇头,抬手轻轻地推开了,“左右不过是这一刻……这东西实在太难喝,都已到了这时候,就不给自个儿找罪受了——这世间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这天赋,唉,凡事都三思而后行,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听见这分外熨贴的话语,泽田祐脸上始终平静温和的神色终于仿佛隐隐出现了些裂痕,平日里那淡然如玉的模样不在,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只是像是忽然从噩梦里头惊醒了似的,止不住地轻轻发着抖,眼底渐渐浸润开温热的湿意。

    猛地发现这屋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泽田祐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强忍住喉间的哽咽,下意识将落在眼前的那只无力的手握紧,只觉着心中已是一片绞痛。忽然的泽田祐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击中了似的,喉间蓦地弥散开一片血腥气。

    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却只略站起了些便无力地向一旁栽倒,泽田祐只觉着喉间腥甜的气息越发浓重,却又本能的记着本应该是场梦境他不该是这样的状况。可那已执念让他连凝聚心神都做不了。

    而这时一直在窗外的妫昭却走了进来,发现老者已亡,他看着泽田祐站在一旁说了句“节哀。”

    听见这两个字,泽田祐的心口忽然猛地一缩,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抬手仓促地掩了口,想要将几乎涌上来的腥甜气息强压了下去,却……

    “泽田祐,你怎么了?!”只是因为那边和柯南玩耍,而没有兼顾泽田祐这边,刚刚关注过来就见对方生命体征急速下降,身体迅速衰败竟然像是马上要死亡的模样,诺亚方舟也坐不住了。

    他只是想要让面前这个神秘人帮他找找弘树而已,毕竟这个人就像是能看见什么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一般,但是从刚刚出生就知道人心叵测的他却不敢轻易的暴露自己,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价值,所以才会用泽田祐的记忆去编制游戏,想要利诱泽田祐帮他,可他真的没想过要害人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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