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一辆从西南方向驶来的高铁开进站。
几分钟后,一个背着个磨得泛白的帆布背包、手提一个同款系提包的年轻人走出火车站。
年轻人姓唐名序白,他身形高挑,偏瘦,皮肤白皙,模样颇为俊逸,站在人群中也有几分引人注目,或许是因为身形偏瘦,嘴唇色淡,看起来有几分病态。
他抿了抿色淡偏薄的双唇,抬头扫视一圈指示牌,找到了地铁入口。
两周前,唐序白的妈临死前把他叫到床前,让他到安平市寻找自己的生父,并让他转交一封信,这是她的遗愿。
安平市是全国一线城市之一,交通便捷,四通八达。
不过,唐序白去的地方就在市区内,地铁能直达,无须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他要去的地方——富丽豪园。
富丽豪园着重在“富”和“豪”二字,住在这儿的都是安平市非富即贵之人,进进出出的业主都是小车接送,连大门都装饰得金碧辉煌,金光闪闪。
像唐序白这样穿着廉价T恤,破洞牛仔裤没有半分讲究的年轻人,基本上在大门口就被一身制服的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你是干什么的?”
唐序白不太喜欢阳光,他用手挡了挡,声音淡淡道:“你好,我找唐平良。”
保安:“知道门牌号吗?”
唐序白念了唐平良家的地址,心想找个人还这么麻烦。
保安:“你叫什么名字,我先问问。”
能住在富丽豪园的人家基本上都有必要保护自家私隐,保安也不会随便放人进去。
唐序白报上自己的名字。
保安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唐姓户主这边,对方没几秒就挂掉了电话,说不认识什么唐序白,还说他们找错了人。
唐序白说:“我没找错地方,大哥,能再帮忙问问吗?来一趟不容易。”
保安也是个打工的,业主这边都说不认识这个人,他自然也不能再去骚扰业主,不过,看年轻人一脸快要中暑昏死过去的样子,保安不忍又问他:“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唐序白有气无力道:“算是亲戚,我是来送东西的。”
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保安又拨通业主这边的对讲机,依旧是得到拒绝的答案。
这次唐序白都听见一女性尖酸刻薄的回应:“什么阿猫阿狗不三不四的人都自称是我家亲戚,叫他滚吧,别来骚扰我们。”
保安无辜地望向唐序白,后者蹙眉,他也是有脾性之人。
刚到安平市还没有落脚之处的唐序白没能进入富丽豪园,也没能把手上的信交出去。
一个多年不闻不问的生父,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唐序白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两辆坐着俊男美女的敞篷跑车停在门口处。
不知哪个女的咯咯笑道:“你们看那人像不像民工?穿的好土。”
有个男的搭腔:“何止像民工,我看着简直像要饭的。”
女的又笑道:“哈哈哈,看样子是要饭不成被保安赶了呗。”
唐序白就站在旁边,要是听不出来他们是在挤兑自己的话,这么些年也白活了。
他抬了抬眼皮,抬手拨了下眼前过长的留海,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银镯发出清脆的响声。
唐序白面无表情道:“各位,请嘴下留德。”
说话的均是俊男美女,他们并不在意唐序白的反驳,反而哈哈大笑。
坐在后排笑得十分张狂的男人说道:“哟,说你还不服气,难道我们说的不是事实吗?”
唐序白神色如常,他嘴角微微勾起,视线扫过这人的脸庞,印堂发黑,唇裂舌躁,气息浮躁,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就这样还敢口出狂言,不积口德,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缓缓转过头直视年轻人戏谑的双眼,唐序白的眼神中无半点生气,被直视的年轻人心里开始发毛,想移开视线,但又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作祟,始终没移开。然而,刚才笑得最大声的他突然间就笑不出来了,只见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打脚底升起寒意,似乎有什么正使劲往下拽他的身体,令他动弹不得,如坠冰窟。他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喉咙发紧,别提说话,现在是连声音都发不出,仿佛有人掐着他的脖颈。
救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唐序白移开双眼,年轻人在十几秒内,额头布满汗水,四脚冰冷,全身发麻,他回到了人间,如获新生!
其余人等见状,不由拍打快要昏厥过去周华阳的脸。
年轻人身边的女孩子说道:“周华阳,你怎么了?跟人比大眼瞪小眼瞪到差点翻白眼晕死过去,你很丢脸哎。”
等周华阳回过神来,刚才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已不知所踪。
周华阳神色慌张道:“刚才那个人呢?”
坐在驾驶座上的唐珀说道:“走了,你没事吧?”
脸色灰白的周华阳摇头心头慌得紧,说道:“没,没事,可能有点中暑。”其实他觉得那人让人毛骨悚然,明明是炎炎夏日,却被看得背脊发寒。
在周华阳调侃路人时,坐在驾驶座上的唐珀并没有参与,他只是冷眼旁观,说道:“上我家喝点凉茶降降暑。”他连刚才那个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并不是太在意,他这些朋友就是这样。
心有余悸的周华阳搓搓自己手臂虚弱应道:“嗯嗯。”
两辆跑车一前一后驶入富丽豪园。
唐珀家是独栋别墅,前后各有庭院,占地面积大约两千平方米,前院假山流水都不缺,后院还建了个露天游泳池,夏天十分适合在这儿举行泳装派对。
唐珀带着朋友们进屋,他妈正从厨房里出来,见到儿子还想跟他提一提刚才有人冒充他们家亲戚的事情,骂上两句,谁知唐珀是带着朋友回来的,立马改变脸色,笑盈盈和他朋友们问好。
六七个人上了三楼,那是唐珀的独立空间。
周华阳坐下来后,捧着一罐可乐,刚才的一切都归到中暑症状去,其他人则和女孩子们聊起娱乐八卦。
刘萦萦翘着细腿问他们:“周六晚上有杨琳琳的演唱会,谁去?”
冯玉梓问她:“你要去啊?”
刘萦萦点头:“对啊,我喜欢她的歌,我朋友说她现场唱得更空灵,我有票,你们去不去?”
林楠:“你们没看今天的热搜吗?杨琳琳昨晚摔伤了手臂,明天的演唱会还能上台?”
刘萦萦连忙打开手机搜索新闻,半晌后道:“官博发了公告,演唱会没有中止,会继续。”
在年轻人都关注着歌星演唱会时,从富丽豪园离开的唐序白接到他继兄的电话。
唐序白出生在西南小镇,他出生没多久后,他妈把他扔给外婆,然后改嫁到邻村的梁姓人家当了别人的后妈。乡下地方穷,忙于农活没有时间宅斗,他后爸人不错,虽然他扔给了外婆,但夫妇两人对他还是不错的,从小到大不缺吃穿,还供他上学,念到高三。
唐序白志不在学业,高考考得一塌糊涂,成绩一言难尽,后爸建议他外出打工,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毕竟他外婆几年前就不在了,他妈也随外婆而去,而他也成年了,继续留在家里也没意思,没田没地没遗产。主要是他后爸觉着他成天装神弄鬼在各家各户跳大神,有点丢脸,他好歹是村委主任,国家天天宣传别搞封建迷信,总不能让继子砸了饭碗。
他妈去世之前,就让他到安平市找生父,却没想过他一直生活在乡下,从没出过省,幸好他继兄在安平市上大学,好歹还有个落脚处。
唐序白在地铁口见到了等候他多时的继兄梁森。
他继兄吧,长相随父,皮肤有点黑,个子不高,一米七出头,性子忠厚老实,笑起来时憨憨的。
唐序白到京城里找生父全家人都知道,梁森也从他村委主任爸那里得知此事。
梁森接过唐序白牛仔行李袋,先是寒喧问候几句,才担心问他:“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唐序白摇头如实道:“没有。”他没提被拒绝上门一事,轻描淡写一句话代过。
梁森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但想到弟弟向来不喜欢与他人碰触,再来就是对方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就收手作罢。
梁森没再多问,他是穷学生,回家又麻烦,一年只有过年才回去一趟,今天见到弟弟就特别高兴。
梁森笑容满面道:“坐了那么久高铁,我先带你去我的寝室,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带你吃个饭。”
唐序白点头:“嗯。”他确实有点累。
梁森的大学在安平市也是排名前三的,他还一度遗憾弟弟为什么不像他一样考出个好成绩,为将来作打算,高中文凭能找到什么好的工作,查出弟弟高考分数时,差点没把他愁到一夜白头,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
梁森的寝室原本住四人,但现在只有两个人,一个实习出去住,一个在大二时就跟女朋友在外面租房子住,还有一个住寝室,但因考研每天到晚上十点才回来,唐序白暂时住进来也影响不到谁,还省了一笔钱。
洗了个澡出来,唐序白苍白的脸上多了丝血色,有了点人味。
梁森为人心细,床都给他铺好了,唯一让唐序白头疼的是,他有点话唠。
“牙刷毛巾都是新买的,被子床单我都洗过了,这两天你先适应一下周边的环境,工作不着急找,我这些年在这边兼职也认识些人,回头我向他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工作适合你。对了,我后天下午有个兼职,可能很晚才回来。你身上带的钱够吗?”
唐序白听着梁森叨叨絮絮都快睡过去了。
他平时在家里给周边的村民跳跳大神也存了点私房钱,暂时够用。
唐序白说:“我有。”
梁森笑道:“不够问我要,我兼职也存了点。爸说你走之前还给你钱,你没要,他把钱打给了我,总之,没钱一定要跟我说。”
唐序白没点头也没摇头,谁还没个应急的时候。
唐序白就这样在梁森的寝室住了下来。
他赶了两天路,整个人都有点蔫,精神状态不太好,休息了两天才逐渐恢复过来。
周六这天,梁森的考研室友泡在图书馆,梁森出去兼职,唐序白一个人在寝室里睡了一个白天,精神头不错,正要出去觅食,梁森的室友突然跑回来,神色慌张。
“梁森弟弟,刚听其他同学说你哥兼职的演唱会现场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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