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狗粮

    玉瑾回到宫里没几天,皇上、太后也回銮了,皇上回宫第一天晚上,就唤了玉瑾前来。

    如今人人得知瑾嫔受宠,连宫里的规矩也跟着改了,以前妃嫔承宠是“背宫”,由太监背上御榻承恩,现在瑾嫔是“走宫”,皇帝召她,她可以走着去,不必太监背着,没了太监打扰,独留他们两个人在灯下喁喁私语。

    独占恩宠总是不好,因此皇帝也不好天天翻她牌子,有时候只让孙朝恩偷偷去景仁宫叫她,玉瑾便换上小太监衣服,跟着孙朝恩去乾清宫。

    景仁宫的宫女太监们俱是心知肚明,但是面上都假做不知,不愿做得罪人的事。

    今日也是如此,玉瑾换上小太监服,戴上帽子,像模像样的低着头跟着孙朝恩往前走。

    待到了乾清宫,孙朝恩朝玉瑾弯弯腰,客客气气道主子娘娘您请,便站在殿门口守着不动了。

    玉瑾跨径殿门,元和帝正在灯下笑吟吟的等着她,一看到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又白又嫩的小太监,便笑道:

    “这是哪儿来的小太监,竟长得如此俊俏,莫不是哪家小丫头假扮的?”

    不想玉瑾十分配合,压低声音道:“爷,您别笑话我了,我八岁就净了身,胡子都没长过就成了太监,您说奴才是小丫头,这不是戳到奴才伤心处么。”

    说罢玉瑾耸拉着眉毛,垂着头,好像一个真被主子伤了心的小太监。

    元和帝:“哟呵,这小太监,气性还挺大,还说不得了。”

    玉瑾轻哼一声,像是“嗯”,又像是“呵”,仍然是低着头缩在那儿。

    元和帝听到这小脾气,忍不住伸出大手,在她的头顶一阵乱揉,然后哈哈大笑。

    这人打乱了节奏,玉瑾演不住了,只好抬起头嗔了他一眼,元和被这一眼嗔的心情大好,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拉着玉瑾的手,让她坐下。

    元和帝道:“瑾儿啊瑾儿,多亏有你啊。”

    玉瑾歪着头看他,眼里有些疑惑,刚刚还逗她,这时候不知道又夸她些什么。

    元和帝道:“你可知道,我这一行,有多凶险!”

    玉瑾一惊,怕他受伤,忙查看他身上。

    元和帝看到她这紧张的样子,笑道:“没事没事,我没事,有事的是他们。”

    “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这么大胆,连水师军舰都敢作假!”

    玉瑾问道:“您是说李居正果真做了假?”

    “正是,他令盛宣怀安排人手,在靶船上提前装好诈蛋,在定远舰佯装开火时,藏在靶船上的人点燃诈蛋,伪装成定远舰舰炮的威力。”元和帝道。

    “这,这也太大胆了!我原先只想到他北洋一年没有军饷,恐怕会以次充好,滥竽充数,没想到他竟然敢在阅兵时这样欺君!”

    元和帝听到她这样说,原先心里的一丝疑问也尽去了,是啊,世上哪真有料事如神、未卜先知的人。

    他笑着道:“哼,他李居正这次作假,幸好没被洋人看穿,不然我大清的脸都要被他丢完了。”

    想起留在水师练兵的恒晖,又道:“此次我将恒晖留在了水师,叫他替我督军,我回程时,他传信给我,练兵事宜皆很顺畅,如此,我终于能放下一块大石啦!”

    他眼里闪着光辉,拉着玉瑾比比划划,说道:“将那两百万两全部投入到洋务军需当中,等若真有战事,我大清也有抵抗之力。”

    又盘算着要买什么炮,什么船,玉瑾笑着看他兴致勃勃的规划,说道:

    “李居正这儿,您算是赢了一局,但是张之洞那儿您可别忘啦。”

    “张之洞?”皇帝还有些转不过弯。

    “他被太后扔在湖广炼铁,如今,还连一块铁都没炼出来呢。”

    皇帝拧着眉:“这,我倒是看了他的折子,他说每个月要亏去数万两白银。”

    “您就不心疼?”

    “哪能不心疼呢,哎,”元和帝叹了口气,“这炼铁也是洋人的技术,听说他们的铁厂,炼出来的铁又坚硬又耐用,无论是制作军舰,还是制造炮弹,都是极为好用啊。”

    皇帝想起他心心念念的大炮军舰,对张之洞有些不满,接着道:

    “这汉阳铁厂也是购买的洋机器,洋炉子,跟着洋人学的法子在炼,不知为何,张之洞就是没炼出来。”

    “那我们去问问洋人专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都是从国外买的铁炉,按理说应该是一样的,为何总是炼不出来呢?总是闷头自己搞,弄错了方向也未可知呢。”玉瑾说道。

    “嗯,这倒是确实,只是这洋专家……”

    玉瑾笑嘻嘻:“只要有钱,什么人都请的来,何况是贪婪不已的洋人?您要是放心,就交给我二哥去办吧,他如今也在京里,他虽然跳脱,办事却也是十分牢靠的,也十分会与洋人打交道。”

    元和帝答应了,然后又问起玉瑾他不在这几日,在宫里有没有受欺负。

    玉瑾笑道:“您啊,大老远跑去天津,一路上奔波都不曾道苦,反倒挂念我在家里有没有受欺负。”

    元和帝听到家这一字,心中一撞,喃喃道:“家……”

    玉瑾这时身子一歪,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你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元和帝舒展了眉目,不由自主的牵起嘴角,揉了揉玉瑾的脑袋。

    然后就听这丫头道:“所以您不在,我也就溜出去啦,我在洋行旁边办了个丝绸展呢!”

    玉瑾得意洋洋求夸奖。

    元和帝却脸一黑。

    玉瑾浑然不知,继续炫耀道:“我可厉害啦,我又借机结识了英国公使夫人,公使夫人您可不要小觑呢,夫人外交您知道吧,夫人们也是……”

    元和帝一声不吭,直接起身走了。

    玉瑾还倚在他身上呢,这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到地上,她连忙抓住桌子扶稳了身子,惊讶的看着元和帝的背影:

    “您这是怎么了?”

    元和帝没理她,甩着辫子走到侧室去。

    玉瑾只好追上去,小心翼翼的从他背后探头道:

    “怎么啦?”

    元和帝又把身子扭过去,不看她。

    额,这是,生气了?

    她戳戳元和帝的背,叫他:“载和?”

    元和帝看到她凑到跟前,坚决不用眼睛看她,又转了个身,直楞楞往内室走。

    玉瑾觉得这会儿,不论是为啥惹了这位大佬生气,总之先认错是没问题的。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他旁边,戳戳他,然后看着他怯生生的叫道:“载和?”

    元和帝还是不理她,又直挺挺的躺到床上去了。

    玉瑾有点害怕了,又怯生生叫到:“载和?”

    元和帝干脆翻过身不理她。

    玉瑾也跟着躺下,想抱着他又怕被他甩开,又闹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惹到他了,只好在他耳边小心翼翼的喊:

    “载和?载和?载和我错了。”

    元和帝心里的气早被这丫头怯生生的声音叫没了,不过既然已经表明坚决的态度,这时候一被她一喊就服软也太没面子了,硬撑着没回头。

    “载和,我错了。”

    玉瑾喊了几声,元和帝就是维持着冷冰冰的背影不动弹,她只好闭了嘴,心里也有些委屈,不知道为啥惹了大佬生气。

    元和帝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呢,这丫头就没了声,这下好了,这下梯子也没得下了。

    元和帝正气鼓鼓着,突然一只小手在他背后,替他抓起了痒痒。

    玉瑾从进宫起,就会时不时替他捏肩捶背,后来他说他小时候特别羡慕小太监们感情好,互相抓背挠痒痒,玉瑾就改为了时不时替他抓痒。

    这一抓,元和帝心都化了,再也绷不住,笑了出来,道:

    “你这丫头!”

    他扭过身,玉瑾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道:“载和,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了嘛,我替你挠痒痒。”

    元和帝哈哈大笑,笑完搂住玉瑾,语重心长的道:

    “上次是我在京中,又有你大哥恒晖在外接应,我才放心你出宫,这次我们都不在,你一个小丫头,跑到宫外,万一出了事呢?这世上,永远不缺歹人。”

    玉瑾心里头有些感动,原来是因为这啊,她结结巴巴道:

    “我,我错了……”

    元和帝看她这次是真心认错,这才放过了她,将她搂在怀里,下巴磨蹭她毛茸茸的发顶,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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