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铮邀请苏淮安周六去他市郊的外婆家看兔子,他外婆有一只小狗那么大的长毛兔子,长毛兔新近生了一窝小兔,据说非常可爱。
苏淮安期待地很,晚上做梦都是长毛兔子,终于等到了这周六,苏淮安拎着园丁小龚送给他的宿苜草,在大门口的小卖店门口等周铮,小卖店支着个电烤架,烤架上烤着玉米和火腿肠,苏淮安总忍不住扭头去看,他从烧烤摊上收回眼放到大门口时,整个人一愣,周铮单手推着自行车,一条胳膊被个高个子女生搂抱着,苏淮安想也没想就一个闪身躲到了胡同里。
胡同的路是碎石子儿路,一踩一个窝,苏淮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走着走着,眼泪和清鼻涕争相恐后地涌出来,随即被风吹干,脸上紧绷绷地不舒服,苏淮安拍打着自己滚烫的脸蛋,呜呜咽咽地自言自语:“兔子有什么好看的,兔子掉毛……”
苏淮安沿着小路一径走到桐榉鞋帮厂的宿舍楼,他站在破楼前愣了愣,自己怎么来这了?又想既然来了,何不去自己家的空房子里嚎一场呢,苏淮安抽抽鼻子一气上到三楼,路过大强哥家门口,他停住脚扭头去看,这一看,门竟开了,门后出现一个极黑、极黑的汉子,苏淮安傻呆呆地看了片刻,方才“啊”了一声,喊道:“大!强!哥!”随后,炮弹似地打到大强哥的身上。
大强哥抱住苏淮安拔了个萝卜,说道:“长这么高了啊……”
这一年多,苏淮安处处为大强哥提着心,骤然相见,惊喜如同骇浪一般扑向他,在周铮那受的委屈被冲了个一干二净。
周日上午,苏淮安急匆匆地赶到辅导班,周铮早已经到了。昨天下午,周铮并非存心放苏淮安的鸽子,他那朋友是突然找上他的,待他安顿好朋友去找苏淮安时,却哪哪也找不到他了,偏苏淮安连手机都不用,搞得周铮又急又愧疚。
周铮心不在焉地翻着练习册,眼角余光一直在苏淮安那,终于挨到下课,周铮站起来想要过去跟他说几句话,他却跟只大喜鹊似地扑棱棱地从周铮身边飞走了,飞出去老远又扭过头来跟周铮说道:“我请假了,回见。”说完就连根毛都不见了。
苏淮安回到家中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小屋,将他的那些个收藏尽数搬弄出来,羊绒背心、花格子领带、黑羊皮手套、甚至还有一对松了簧的贝母袖扣,这大都是顾世衡的淘汰品,但相当地新,不失为一份体面的礼物。苏淮安把礼物装进一只纸壳箱,绑到自行车的后座上,美滋滋地骑上车,蹬了没几步就碰上了顾世衡。
顾世衡原没打算理他,但见他乐地满脸飞眉毛,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朝苏淮安一弯腰做了个捡石头打狗的动作,吓得苏淮安一捏车闸,偏巧前闸先吃力,车屁股抛起老高,将苏淮安摔了个大头朝下,那一盒子东西也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
顾世衡只想吓唬他,没想他摔跟头,赶紧跳过去扶他,扶起来一看,顾世衡牙疼似地一咧嘴——苏淮安的嘴先着了陆,磕出满嘴的鲜血。
“小赵!”顾世衡一面招呼赵小宝开车,一面就想把他舅子抱上车。
苏淮安却来了脾气,猛推他姐夫一把,而后调头去捡地上的东西。
顾世衡被他推了个趔趄,挠挠头走过来想要帮着他捡,朝双皮手套一伸手,苏淮安“啪”地给了他手背一记耳光。
“你干什么?”顾世衡让他打恼了。
“%##@”苏淮安满嘴是血地嘟囔了一句。
顾世衡没听清楚他的话,又问道:“你说什么呢?”
苏淮安是真生了气,瞪着眼睛大喊:“靠边!”
“靠边就靠边,你使那么大劲儿干嘛?”顾世衡见他样子可怖,赶紧擦着脸上的血靠了边,不敢再惹他。
苏淮安把东西收拾起来重又绑回后座,只是自行车摔歪了把儿,怎么正都不对头,他只好推着车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顾世衡扭头朝赵小宝做了个“孙”的口型,赵小宝得令,赶集给孙长安发了个短信,让他来大门口。
孙长安小跑着过来大门口,苏淮安已经推着车子走远了。
“你跟上他。”顾世衡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吩咐。
孙长安赶紧开车跟上去,苏淮安一回头,孙长安吓了一跳,心说这郎舅俩,成天地作什么孽啊。
苏淮安一直挺亲小孙秘书,小孙秘书非让他上车,他也只好上车,孙长安就近找到一家诊所给苏淮安处理伤口。
苏淮安不只嘴磕烂了,两只膝盖、一个胳膊肘子也都血肉模糊。
“疼么?”孙长安问道。
苏淮安还没回答呢,医生说道:“咋能不疼,血肉之躯嘞。”
医生抢了小孙的白,苏淮安倒不好意思了,他朝小孙抱歉地一笑,这一笑可是惨极了。
伤口处理完,医生又送了他几个口罩,苏淮安带着口罩犹豫了——大强哥家到底去不去呢,不去不甘心,去又怕大强哥心疼自己,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
孙长安送他来到鞋帮厂的宿舍,又帮他将东西般上三楼,三楼的门一开,一个黑汉子探出身来,孙长安双手把东西递给那黑汉子,扭头跟苏淮安说:“我在楼下等您。”说完同李世强一颔首便下了楼。
孙长安站在车外头打量这个破败的院子,他老早就知道苏芬芳的出身不行,但没想到这么差劲,他喝了口水又想到方才那个黑脸汉子,这就是苏淮安常提的大强哥,这人眉宇间的戾气很重,不是个该亲近的人,孙长安这么想着,就见从黄菜园子里跑出只小黄猫,这猫大概是刚拉完屎,一路蹭着爪子走到孙长安身边,低头嗅嗅孙长安的裤脚又抬头看看他的脸,孙长安的嘴角抖了抖,这猫怎么也一脸的凶相,他正想着,这猫便钻进了楼洞子。
孙长安非常不喜欢这个院子,以及这院子里的人和动物,所以,等到晚上,顾世衡询问他苏淮安的去向时,孙长安便添油加醋将那汉子与猫的“凶恶”描述了一遍,顾世衡听着、听着,就把许久前他在昌河桥头见到过的那个男人想了起来,心里起了一阵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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