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小说:不该是你 作者:作者季山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冯蒙蒙与万进坎再见顾世衡,顾世衡瘦了,头发也长了,乍一看是憔悴了,再仔细瞧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是精干了。

    “咋还披头散发的,走火入魔了?”冯蒙蒙打趣。

    顾世衡懒得理他,闪身走出盥洗间,拉开抽屉摸出剃须刀,对着面盆上方的镜子将自己的头发剃短又进浴室痛痛快快冲了个澡。

    万进坎扭着身子坐在沙发上,食指轻轻刮弄着下巴颌儿打量着刚从浴室出来的顾世衡,顾世衡只披一件浴袍,头脸和裸露的胸脯沾着亮晶晶的水珠子,好看地像是雨后的大理石像。

    顾世衡扯着浴袍前襟儿把自己胡乱擦拭一番,又钻进衣帽间套上身衣服,走出来道:“我得出去趟,咱晚上见。”说完就跑下楼,开车奔着老婆、孩子、小舅子去了。

    顾世衡来到月子中心一推门就看见苏淮安,苏淮安正坐在小厅的沙发吃干果,这十来天苏淮安基本没回家,在月子中心蹭吃蹭喝白胖了不少,顾世衡走上前一伸手捏住他舅子的腮帮,笑问:“是你坐月子还是你姐坐月子啊。”

    苏淮安拽他的手拽不下来,就用双手去掰,顾世衡让他逗乐地哈哈笑,松开手问道:“跟我去打架吧!”

    苏淮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兴奋的姐夫,疑心他是神经错乱或是憋着坏,赶紧说:“我得写作业。”说完便抓了小碟里的干果,一撅屁股跑了。

    顾世衡把碟里落下的一个松儿捡起来,丢进自己嘴里,进里间看苏芬芳。顾世衡好几天没来看苏芬芳,一来就逮着她弟弟欺负,苏芬芳很想耍一场脾气,却见他瘦了不少,便问道:“生病了?”

    顾世衡听了,顺水推舟道:“是,感冒,没敢来看你们,怕传染”答完就起身去看孩子。

    孩子已经很登样儿,眉眼嘴角是顾家一脉相承的,顾世衡见了,喜欢地见牙不见眼并强烈要求亲亲孩子,月嫂听闻他新近感冒过,无论如何不许他伸嘴,顾世衡只得退而求其次,伸嘴亲了亲苏芬芳。

    苏芬芳“哼”了一声,哼完也抿嘴乐了。

    一派欢乐时,刘若芬来了。

    “呦,稀客。”刘若芬白儿子一眼,拎着饭盒奔儿媳去了。

    顾世衡扭过头去朝他妈一咧嘴,嬉皮笑脸道:“妈,又年轻了啊。”

    刘若芬不接她儿子的茬儿,一面往外盛汤,一面说道:“我给芬芳买了辆车。”

    “她不是有车么,又买了辆什么车?”顾世衡问道。

    刘若芬朝着自己的小手包一努嘴,顾世衡过去打开他妈的手包,摸出一只打蝴蝶结的丝绒小盒子,推开盖子,见里面躺着一把Ferrari的车钥匙。

    顾世衡扭过头来,朝着他妈严肃道:“妈,你近来可是有点偏心眼啊。”

    刘若芬镇定自若地把汤递给芬芳,哄孩子似地说道:“等出了月子,咱就开着小车去逛商场,咱想去哪就去哪。”

    苏芬芳高兴地合不拢嘴,喝一口汤叫一声妈。

    顾世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意识到自己是不招人待见的,便决定出去捕捉小舅子。

    苏淮安伏在露台的小桌上写暑假作业,暑假作业已经不剩几页,眼看着是要开学了,这可把他愁煞了。

    顾世衡老远看见苏淮安,便放轻脚步,老猫似地靠近小舅子,站到小舅子背后探出脑袋贴近对方的耳朵,怪声怪调地“哞”了一声,苏淮安又惊又痒,猛地一偏脑袋,只听“磕噔”一声,他的头与顾世衡的牙亲密接触了,也得亏他是往一旁偏的头,倘若往起站,耳朵非给顾世衡嗑掉半拉儿。

    苏淮安捂着头,顾世衡捂着嘴。四目相对,顾世衡发现小舅子眼里竟有一点愠怒,也是,人家孩子自从进到他顾家,三天两头地受伤,顾世衡难得地良心发现,放下捂嘴的手裂出一个大而无当地笑脸,道:“磕疼你了吧。”

    苏淮安盯着他门牙缝隙里自己的几根头发,头一回想捶人!

    顾世衡见他不说话,厚起脸皮问道:“你还生气了?”

    这话的反问意味极强,仿佛苏淮安就不配生气,苏淮安气得也顾不上头顶的伤了,转过身来收拾自己的书本、文具。

    顾世衡想了想,很认真地问道:“你不是青春期了吧。”

    苏淮安一哆嗦,心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

    顾世衡并不知道自己讨厌,反而上前一步,一手拿过苏淮安的书包,一手揽住苏淮安的脖颈子:“走,领你去个好地方!”

    苏淮安晚饭都没捞上吃,瘪着肚皮被顾世衡拎到一个破车库,车库里存着两年川崎摩托,是顾世衡少年时期的遗物。

    顾世衡选定一辆,加上油后试图打火,但这老摩托吭吭咔咔地就是不肯发动,顾世衡上蹿下跳地好一顿折腾,方才载着烟熏火燎的苏淮安驶出车库。

    此时,冯蒙蒙、万进坎、高铭铸、孙长安已经等在了球场边,这个球场就是顾世衡把百里如一扔进水坑的球场,这个球场后来被一家房产公司购进,说是要建个大型健身中心,但一直没有动工,球场便荒起来,长满泥胡菜和锯锯藤。

    “那是他吗?”万进坎指着一辆满场打圈的摩托问。

    冯蒙蒙眯着眼睛去瞧,瞧了片刻点点头道:“他要浪死。”

    高铭铸和赵小宝是在顾世衡手底下讨饭吃的,虽也觉着他浪,但没敢说。

    “别浪了。”冯蒙蒙从车里探出头去喊。

    顾世衡大概是听见了,搁着老远就是一个漂移,干净利落地停到了万进坎的车前,险些把后座上的苏淮安甩到地上。

    小孙秘书把苏淮安扶下车,见他哆嗦地厉害便问道:“你怎么了?”

    顾世衡倒是明白,直言道:“他没吃饭,饿的吧。”说完也没有给孩子找饭吃的意思,就去逗万进坎的大狗,顾世衡知道万进坎的家教严,便挑嘴打趣他:“万狗剩。”

    万狗剩的家庭地位的确是狗剩下的那块,也就不同他争辩,只探头到副驾的储物柜里掏了掏,掏出两大把零嘴,把这两把零嘴塞给苏淮安,又指着他那条电动车大小的狗说:“别怕,让它护着你。”

    这狗极通人性,听到主人提“狗”便甩着大尾巴走了过来。

    苏淮安毕生还未见过如此大的狗,急忙将零食揣进兜儿里往后退,狗则撵上来,用湿漉漉的狗鼻子嗅嗅他装零食的裤口袋,抬起脑袋巴巴望着他。

    苏淮安掏出一个猪肉铺,撕掉包装递给它,这狗虽长着个血盆大嘴,吃起东西来却很秀气,小心翼翼地咬住肉脯的边边,叼到一旁去吃。

    “人怎么还没来。”冯蒙蒙啪啪拍着蚊子问。

    孙长安一面给顾世衡的光胳膊抹花露水,一面说道:“我约的是十点,应该快了。”

    孙长安的话音刚落,两道光柱便划破了远处的黑暗,是百里如一来了。

    “这他妈是冷却塔成的精?”冯蒙蒙借着车灯看清百里如一的身板。

    顾世衡双手合十撑了撑手指,又活动活动脖子说道:“看好孩子,我去了。”

    苏淮安此时才明白顾世衡所说的“打架”是什么意思,他零食也顾不上吃了,百里也顾不上怕了,三两步冲到人群的最前头,望着他姐夫的背影说道:“孩子他爸……”

    万进坎他们都听呆了,到底是小孙明白,知道苏淮安是担心自己的双胞胎外甥,便揽着苏淮安的肩膀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顾世衡同百里如一身高相当,骨架也相当,但人百里如一的骨架上贴的全是邦邦硬的腱子肉,顾世衡这几年腐败地不轻,身上不说是五花膘也得是梅花肉。

    两个人盘羊般撞到了一起,发出一声闷响后便是胶着状态,顾家的亲友队绕场一周也没看出两人的高低。

    高铭铸则撒了急,脑门沁出细密的汗珠儿,孙长安撞撞他的胳膊肘,递给他一张面巾,高铭铸咋还顾得上擦脸!这个顾总告诉他,自己要和个小伙子比试、比试,可没说是这么个小伙子啊,这小伙子的头、颈、后背强壮地不像人,技巧在这种绝对力量面前就是个小香瓜,一拳就能砸稀碎,何况这还是十来天速成的香瓜!

    高铭铸担忧什么,它就来什么,百里如一往后一仰脖子,随后一脑袋砸在了顾世衡的脸上,顾世衡的脑子嗡地一声,险些当场昏过去。

    冯蒙蒙见此,在场外嗷嗷地叫:“你那岁数活到狗身上了?你咬他啊,咬他啊!”

    百里如一听到冯蒙蒙的喊叫,当即就掐住顾世衡的脖子,谨防被咬。

    顾世衡喷着血沫子呜噜了一句“CNM”,也不知道他是骂百里如一还是骂冯蒙蒙。

    “完了!”高铭铸说了一声,顾世衡的确是快“完了”,他被百里如一掐地青筋暴跳,两只眼睛不受控地往后翻去,白眼球翻到极致时,百里如一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将二十里外一处家属楼的声控灯都喊亮了,惨叫声尚在回响,百里如一已松开顾世衡,抱着左脚躺倒在地——顾世衡用脚后跟跺了百里如一的脚指头。

    方才顾世衡被掐了脖儿,万进坎和冯蒙蒙没觉着啥,如今他一击制敌,俩人咂咂嘴对视一眼,竟有点怅然若失。

    顾世衡被扶下场来,脑袋已经不是个人脑袋,苏淮安以为他是要死,整个人都呆了,顾世衡靠着车坐到地上,满不在乎地抹一把遮眼的血污,冲苏淮安咧嘴一笑道:“都青春期了,胆儿还这么小啊。”

    顾世衡被送到了医院,鼻梁骨果不其然地折了,连夜就送进手术室复位。

    复位结束,顾世衡两个鼻孔塞着膨胀海绵被扶出手术室,那表情简直没法说了,他走到万进坎和冯蒙蒙的面前,将一直拳头攥地咯咯响,想要说什么但碍着苏淮安在场就没出口,但万进坎和冯蒙蒙显然是明白的,全都拍打着他说:“放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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