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没辜负顾世衡,夜十一点时已成瓢泼之势,风也大起来,吹地树梢呜呜直叫。
顾世衡和沈归把车停好,步行至百里家,路上行人全无,顾世衡和沈归本打算切断路灯电源,这会儿看来却无必要,这片的白桦树长地特别茂盛,树叶遮挡着本就昏暗的路灯,使这片区域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差不多。
百里家围墙是加高过的,这倒难不过近一米九的顾世衡,只是一米六八的沈归不好弄。
“你在外面等着。”顾世衡趴在沈归耳朵上说。
沈归左右瞧瞧,示意顾世衡先翻墙过去。
时间紧急,顾世衡只得一个蹦高勾住了墙沿,随后一甩腿攀上了墙头,借助夜视仪看清墙下的局势后,他在风雨声的掩护下跳进了百里家的院子。
顾世衡刚落地,沈归也由后院排水口钻了进来。
顾世衡抬手摘掉沈归头上的一滩草叶,手划下来,迅速而庄重地拍了拍沈归的肩膀,随后猫腰潜向百里家的别墅。
沈归对着百里家的窗户观察一番,确定这就是普通的窗玻璃,便从腰间取下激光切割仪,切割仪配着一条吸力杆,吸住玻璃后再切割,整个过程下来,没有一点声响。
顾世衡从切开的缺口中伸进手去拨开窗锁,顾世衡与沈归成功地进入室内,此时就算百里家的人全部惊醒,顾世衡和沈归也有八成制服他们的胜算,当然前提是他们没有枪。
顾世衡把窗户重给拉上,又扯了窗帘将那窟窿堵住,而沈归则找到电闸箱的位置,将照明电闸掰了下来,干完这些,顾世衡让沈归留在一楼,他则准备上楼找百里如一的卧室,就在此时楼上有了响动,随后一束手机的手电光射了下来,顾世衡拉着沈归隐在墙角。
小黑哥嘟嘟囔囔地走下楼梯,到达一楼也不检查电闸,直接奔向了酒柜,顾世衡正避在酒柜与灶台的拐角处,见此,他迅疾无声地跳起身来,猛地掩住小黑哥的口鼻,沈归紧随其后,抬手便是一枪,小黑哥就此成了林妹妹,酥软地摊倒在顾世衡的臂弯里,顾世衡一拧眉头将他拖到了酒柜后头,沈归顺手脱下小黑哥的软底布拖鞋,团吧团吧塞他嘴里,这还不放心又伸出两个指头捏住了小黑哥的一对大鼻孔。
顾世衡简直要发笑,用枪在小黑哥的脑门上点了点以示威胁,然后拍开了沈归的手指头,小黑哥果然没敢叫唤,只两只大鼻孔忽忽闪闪地乱喘。
顾世衡见他挺乖便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出小舅子的一张照片,放到小黑哥的眼前。
小黑哥的眼神一闪,明显知情,他却只管摇头,顾世衡左右看看想要找点苦头来给他尝尝,却听楼上又有响动,顾世衡目露凶光,端枪对准了楼梯口。
小黑哥大概是以为顾世衡要击毙可能下楼来的百里如一,当即着了慌,竟极力地点起头来,顾世衡看看他垂下了拿枪的手,楼上响过一阵抽水声,重归寂静,顾世衡弯腰驾起小黑哥要他领路,小黑哥软着两条腿,将他们引进自己的卧室,沈归反身将门锁上,再回头却见顾世衡呆立在地上。
沈归绕过顾世衡看见一只大铁笼子,笼子的角落里蜷着一团东西,仔细看才发现是个人。
顾世衡从小黑哥手里接过钥匙打开笼子,将哆嗦成一团的苏淮安抖开抱在怀里。沈归抬手给小黑哥补了一枪,小黑哥昏倒在床铺上。
三人这回没走后墙,而是直接问门房拧着门房的后脖颈,要他开了门,踏出百里家的大门走到街上,沈归缓缓探出一口气,知道他们是安全了。
顾世衡一路疾行将小舅子放到车后座上,沈归一面给赵小宝打电话一面也闪进后座将苏淮安的脑袋搬到自己的瘦腿上,揽住他的肩膀扣上电话跟顾世衡说:“开车吧。”
顾世衡一脚油门将车开到一家诊所的后院,这家诊所是蒋大夫老弟开的。
“爷!交通肇事了?!”等候在此的小蒋大夫看着顾世衡怀里的人形物吓得眼都直了。
顾世衡三步并两步地进入早预备好的病房将苏淮安放在床上,冷冰冰地答道:“不是撞的。”说着开始自行检查苏淮安的伤。
苏淮安身上是一条西装裤子同一件白衬衣,裤子颜色深还看不出个究竟,而那件白衬衣则被血染成了红黑。顾世衡先看了苏淮安的头,他的头上没什么伤又伸手去解苏淮安的衬衣纽扣。
苏淮安的嗓子里发出“呜呜”地声音,并伸手阻拦他,顾世衡起了一阵难受,伸出一只大手摩挲着他的头发道:“安安,让哥哥看看。”顾世衡在这一刻是真心把他当作血脉相连的小弟弟。
苏淮安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呜哩呜噜地吐血沫子,并执意不让他解纽扣,没有办法顾世衡只得抓了他的腕子,由蒋大夫持一把大剪刀将他那件衬衣剪开。
一番检查下来,小蒋大夫判断他并无大碍,但他这个精神状态可是不大对头,就跟顾世衡说道:“看样是受刺激了。”
顾世衡盯着苏淮安嘴角的血沫子看过片刻,伸手捏开了苏淮安的嘴。
这一看,顾世衡本就难看的脸色堪称狰狞了,小蒋大夫见此赶紧探头去瞧,一瞧之后,小蒋大夫唾道:“缺大德了!”——苏淮安的舌头被前后对折,缝了起来。
顾世衡松开钳着苏淮安下巴的手,转而将他抱在怀里,小蒋大夫则跑去收拾拆线工具。
小蒋大夫端着个手术盘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对顾世衡道:“制住他!”
顾世衡和沈归得令一个抱紧苏淮安,一个捏开苏淮安的嘴,小将大夫头戴探照灯,摇头换脑地照明情况后,对准苏淮安的舌头扎上一针麻药,随后将缝住苏淮安舌头的线仔细拆剪了下来并上了药。
“真他娘不是东西。”小蒋大夫拨弄着手术盘里的尼龙线说道:“粗针大线的,纳鞋底都没这样纳的。”评价完对方的针法后,小蒋大夫又给苏淮安挂上加了料的葡萄糖,很快苏淮安便睡了过去。
“怎么了?”顾世衡看着软下来的苏淮安问。
小蒋大夫一面调吊瓶一面说:“我给他加了点安定,他受了惊,睡会儿有好处。”说完又问道:“吃火锅吗?”
“???”顾世衡。
“???” 沈归。
小蒋大夫挠挠头:“那个……等你们等太久了,我就烧了个铜锅,涮点羊肉。”
“大夏天的,你涮的什么羊肉。”顾世衡道。
小蒋知道这位少爷的脾气也不同他争辩,只嘿嘿干笑两声,自己溜到外间,吃香抿辣去了。
小蒋的这个锅底也不知道拿什么调的底料,隔着好几道门都能闻到了香味儿,先是顾世衡的肚子咕噜,紧接着沈归的肚子也咕噜起来。
“你去吃吧。”顾世衡对沈归说道。
沈归本还想拒绝、拒绝,推让、推让,但张口的一瞬间,喷涌而出的大股口水险些把他呛死,等他惊天动地咳嗽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臊眉耷眼地蹭火锅去了。
屋里就剩了这郎舅俩,姐夫抬头看看吊瓶,低头看看苏淮安,顾世衡发现自己和他在同一处屋檐下相处了近一年竟未看清过他只笼统觉着他和他姐像,此时看清了才发现其实他们并没有那么像,苏淮安的脸起伏更大像猫,嘴唇大概只有苏芬芳的一半厚度,其中头发的差别最大,苏芬芳拥有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苏淮安的发质就没那么好了,他的头发又细又软,顺着他发褐色的发梢,顾世衡看见了他的耳朵,耳朵小而薄,耳垂近如无,并非福相,苏芬芳就不同了,苏芬芳拥有羊脂玉珠子般的一对好耳垂。
苏淮安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方才转醒,眼珠子在眼眶里转过一圈后定在顾世衡的脸上不动了。
顾世衡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道:“醒了。”
苏淮安没有反应,顾世衡抬起一只虚攥的拳头,清清喉咙道:“咱去医院做个检查,检查完了就回家。”
苏淮安照旧是没反应,顾世衡有点慌,但面上不漏就只管把苏淮安抱到小蒋大夫给的轮椅上,推出了诊所,抱上了车。
车开到医院,顾世衡连推加抱地带他做了个全身大检查,除去舌头上的伤以及贫血外,孩子还挺健康。
顾世衡放了心,就开车把苏淮安和沈归载到自己的一处公寓。这处公寓是他为方便婚后寻花问柳而置办的,岂料他婚后忙成了条狗,这公寓一次用场也没派上。
顾世衡把苏淮安放到床上,沈归自去调热水洗澡。
“认识我?” 顾世衡半蹲半跪在床前问他。
苏淮安没有回应,只不错睛的看着顾世衡,顾世衡心说:这孩子难不成是傻实落了?这可怎么跟苏芬芳交代啊。
顾世衡正不望好处想呢,苏淮安轻轻点了头,并收回目光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了。
顾世衡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你也去洗洗吧。”沈归冲完了澡,裹着浴袍钻出来。
顾世衡正是一身臭汗,点了点头道:“我去洗洗,一会儿钟点工上来做饭,你给开开门。”
顾世衡进了卧室,先是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又冲了个扎凉的冷水澡,如此折腾过一番,他觉着自己既洁净又紧成,舒舒服服地出了浴室,见沈归和苏淮安交流上了。
沈归问:“你肚子饿么?”说完展开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是”一个“不”,苏淮安伸出指头点了点那个不字。
沈归见顾世衡出来,便把纸、笔、当垫板的一本杂志一并推给他,自己钻进厨房看钟点工做饭。
顾世衡有许多话想要问他,但现在都不适宜问,又想同他聊点别的,判断一下他遭过这次罪后是不是更傻了,顾世衡拧这眉头正想呢,被窝里的小苏却一歪脑袋又睡着了。
“哎……”顾世衡一瞪眼,小声嘟囔道:“真是猪娃子。”
沈归从厨房探出头来:“顾,你这有糖吗?蒋让给他喂点糖水。”
“让他睡吧,一会儿抱下去挂个水就行。”顾世衡放下纸笔,想打个电话回家,家里还有一个大肚婆。
顾世衡的话音刚落,苏淮安却把眼睁开了。
沈归听见顾世衡问道:“你怎么又醒了?”
沈归“噗”地一声乐了,身后的钟点工递给他一包白糖,沈归走进客厅给苏淮安冲了一杯糖水,拿了吸管一并送进了卧室。
顾世衡瞧着一口一口咂糖水的苏淮安想:这崽子没变傻么,还知道扎针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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