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府上门扉紧掩, 似是为了今晚到来的神秘客人而做遮掩。
姚思柔端着杯温凉的白开水,双手递到卧床的男人面前, 语调温吞, “王爷,可需要妾身侍候您?”
“不用。”魏旻德淡淡地回道。
他腾地翻身坐起,动作俐落的不像带着腿伤, 可姚思柔却捕捉到他眼角一闪即逝的痛苦。
魏旻德接过水杯,食指指腹无意间轻触到她的指节, 带着彻骨的寒意。很凉,凉的她嗖地一下缩回手指。
魏旻德目光黯了黯,并未多说什么,仅是仰长脖子,把药丸猛吞下肚。
“那位密医可信任吗?”姚思柔语气微顿, 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药……还是经宫中御医瞧过为好。”
魏旻德把水杯随手一搁,视线直视着前方,只用余光瞄着她的表情, 嘴唇微张。
“宋良,宋大夫听过么?”
语落, 不待姚思柔回答, 他又继续说道:“宋良此人, 在江湖中颇有名气,同时行迹十分隐密,他替人诊病的首要条件就是……”
“保密药方。”
话至一半,魏旻德总算是掀了掀眼皮, 正眼瞧向她。 “况且,这副药方里的确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闻言,姚思柔迟疑地回望着他。
她内心是自私的,对于这类鲜为人知的秘辛不欲插足过多,可也挡不住魏旻德张口就说。
“这药丸的功用,并不在于治疗,而是给人一种好转或痊愈的假象。”
“一天一粒,至多能撑个两年。”
姚思柔整整恍惚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不禁脱口而出,“两年,你打算做什么?”
魏旻德冷眸凝睇,她眼底倒映出他阴侧侧的面孔。
他其实早已看出姚思柔这人,徒有满腹的坏心眼儿,实际却只会使些小心计,戳不着敌人的痛处。
倘若真拿把匕首,让她手刃一个活生生的人,姚思柔估计浑身打着冷颤,如何都下不去手。
良久,魏旻德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面容憔悴,整个人都褪去了昔日的骄傲体面,难得显出几分无力来。
“你在抗拒,与我交心?”
姚思柔摇摇头,又鬼使神差似地点了点头,回道:“本来我心无牵挂,王爷即便是让我陪着您去死,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可如今……”
“有延熙在这世上,一切全不同了。”
话音落地的同时,魏旻德再顾不得腿脚的疼痛,倾了倾身,突然一把攥住她皓白的手腕,将人拥入怀中。
“姚思柔,我觉得你是真不够爱我。”他闷着气,把声音压抑得有些嘶哑。
姚思柔几乎都以为他动了怒气,可下一秒,魏旻德却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低到她的锁骨处。
“本王的女人,能够像衣服一样换了又换,可唯独你……唉。”
姚思柔怔了半晌,垂下眸,看着身前的男人极为孩子气地宣泄着内心积攒已久的不满。“听好,这句话我只说一遍——”
“本王把你放在心上,同等的,你也得把我搁心里。”
同片夜空底下,长春街的巷弄内则显得不那么安宁。
姚思浅逐步往后退去,直退到背部抵着墙面,不由娇躯一震,看上去有些惶恐。
接着,便听见那醉汉笑眯眯地地调侃道:“哎,美人儿别跑啊,还是说……你中意这种你追、我跑的游戏?不错,还挺有情趣。”
闻言,姚思浅也不露怯,晃了晃澄亮的大眼睛,道:“嗯?我倒觉得把你打一顿,更有情趣呢。”
醉汉听了,禁不住呲牙大笑,语调因为兴奋而扬了扬,“呦,想不到啊,还是个有脾气的美人儿。”
说完,他又慢缓缓地朝前近逼,仿佛她是个已经圈入囊中的猎物。 “也行,等咱们到了床了,任你怎么抓、怎么挠都行。”
“哦——”姚思浅刻意拉长音节,审视的眼神上下飘了飘,最终停留在不可言说的某处。“可是无论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不行啊。”
话音一落,对方果真被激得挺直身板。
正欲张嘴反驳,却见姚思浅冷不防地,抬起那条纤细的小腿,像是要往他的要害踹去的架势。
他见状,不自觉打了个机灵,而后猛地侧着身体躲开,模样狼狈。
這下,男人的怒氣是按耐不住了。
咬緊牙根,劈頭蓋臉地一通斥罵道:“臭ㄚ頭!老子不過給你點兒顏色,你倒是開起染房來了,啊?”
语落,姚思浅却静悄悄的,半声不响,秀气的眉眼微微垂下,显露出十足乖巧的模样。 “看在这……勉强算是一面之缘的份上。小女奉劝这位兄台,还是收回方才那句话为好。”
她继续说着话儿,眼角余光却瞥向倚在巷口的男子,唇角微勾。“我夫君来头可不小,万人景仰,权倾朝野,你见了包管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呸!”
借着酒胆,那人气势旺盛得难以压制,竟是连连拔高了几个音调,道:“这么厉害?你倒是把人叫来让老子瞧瞧,究竟是哪个王八蛋……”
尾音仍未落地,衣服后领却猝然被人从身后一扯。
醉汉重心不稳,臀部重重着地,摔得他忍不住发出“嗷”地一声惨叫。
可对方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单手揪住他的领子在石子路上拖行了一阵。
直到磨破了皮,渗出斑斑血渍来,才把人整个拽起,心一狠,扔出几尺之外。
那醉汉揉了揉后颈,抬起头,正欲破口骂人,“他娘的……”待看清对方冷峻的面容,他却是怎么都吐不出声来。
嘴巴张张合合,好半晌,又僵硬地把头扭向姚思浅的方向,迟疑着。 “这,你丈夫?”
姚思浅并不打算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只是连蹦带跳地往魏旻言的身旁靠近。
少女娇娇软软的声音,带着意图明显的撒娇,道:“这人欺负我,你给我出出气呗。”
闻言,他最后一丁点的酒意悉数消散在冷夜里,神志顿时变得无比清明。脑袋耷拉着,几乎紧贴在冷硬的地面上。
“臣有眼无珠,竟不识得太子妃娘娘玉容,实在该死,实在该死……”
后面的求饶,魏旻言一个字儿都提不起兴趣。
他神色微倦,连语气都是极为平淡地道:“赵郎中。”
“殿下。”
魏旻言慢腾腾地扳过脸孔,似乎非常不情愿与他对话。“你知道,本宫一般怎么处理这种糟心的人和事么?”
停顿片刻,他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本宫会在当场先把人打个半死不活,接着,一状告上御前,定个无可翻身之罪。”
话至一半,赵姓郎中早已吓得瘫倒在地。
见状,魏旻言还算满意地勾了勾唇,便把话锋一转,道:“但眼下,我家这位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本宫正寻思着如何给咱们未出世的孩子积积福,所以——”
听到这里,赵郎中心思敏捷地反应过来,忙不迭嗑了三个响头,才道:“太子妃娘娘鸿福齐天,定能顺利产下小皇孙。”
魏旻言慵懒地抬了下眼皮,轻哼一声,“还有呢?”
“臣……臣赶明儿便向皇上请罪停职,自愿留在家中抄经修持,为太子妃娘娘祈福。”
人家已经认错到这个份上,再刁难下去就有些没意思了。
魏旻言并非是个死缠烂打的性子,这会儿便爽利地道了声,“行了,滚吧。”
赵郎中在慌忙中叩首,谢了恩典,而后如获大赦般地退了下去,没有丝毫停留。
姚思浅在旁边看得是目瞪口呆,等人走远,方才晃过心神来,“凭什么你随口几句话,就把人吓唬成这副德性,而我费尽唇舌,却没多大点儿用处?”
闻言,魏旻言不禁曲着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的脑门。
“以前没怎么发现,原来你还是个小傻子。”
“你若是有耍嘴皮子的空档,倒不如掏出个令牌管用。”
姚思浅摸了会隐约传来疼痛感的后脑勺,蔫巴巴地回道:“我那不是因为知道你在,不会放任我受人轻薄,所以安心地耍着他玩儿吗?”
魏旻言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从今以后,不管在什么情况之下,都别拿自个的安全开玩笑。”
“你是不知道,”
“我刚刚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他虽然来迟,但没有缺席!
大佬们看在我熬夜更新的份上原谅一下呀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