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偷亲一口

    华城公主独自回了屋里,重重地把背脊靠在微凉的墙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许久才缓过劲儿来。

    她抬起手,抚上唇瓣,回味起唇齿间的悸动。或许是受到离别情绪的催化,方才的吻比起想像中愈加缠缠绵绵。

    魏涵双用指头反覆揉捏着,自己那柔软中带点水润的双唇,仅仅是回忆,就让她再次红了脸。

    半夏掀开门帘走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般情景。

    她不禁脚下一顿,迟疑了片刻才轻轻喊出声,“公主?”

    “啊?是半夏呀。”

    魏涵双仿佛突然被唤回了魂似地,心头猛然一缩,便跺了跺脚,有些恼羞成怒地斥道:“你是越发无礼了!进门也不知禀告?”

    “公主恕罪。”

    半夏熟知她时阴时晴的脾气,倒也不像旁人那般惧怕,屈了屈膝,答道:“奴婢在门外连喊了三声,实在是见您没有丝毫反应,心中难安,这才自作主张进来瞅瞅的。”

    “哦,那肯定是你声音太小了。”魏涵双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有了怀春之情,只得随口推托着。

    半夏听后,也不再就这个话题多做纠结,直问道:“公主,您可想明白了?”

    顿上一顿,又掏了心说道:“奴婢先前劝您,是担心您一气之下抗旨会惹恼皇上,但奴婢也觉着……”帝王之心过分凉薄了。

    最后几个字,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是转了话锋道:“北芩王世子并非您的良配。”

    闻言,魏涵双沉默了半晌,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格格说过的话。

    “我听说你们胤朝相当重视嫡庶尊卑,公主想必不能明白如今的北芩王室是何等的荒唐。”

    “自从那女人抬了平妻后,行径越发地无法无天。甚至,暗中在父王的饮食中掺入毒/药,偏偏后者还完全无知。”

    话说到这里,她稍作停顿,挑了挑细长的眉,笑得意义不明。

    “起初我还有些奇怪,凭她那点本事儿,怎么能轻易取得这般贵重的药材,还是草原里不多见的……原来,全是你们胤朝那位三皇子一手提供的。”

    “这都管到北芩王室的内部了,公主以为,他打着什么算盘?”

    思及此,魏涵双红艳艳的唇角凝起一抹冷意。“谁说本公主是要嫁人了?我这不是,要把他们丑恶的嘴脸揭开来给世人看看么。”

    半夏虽有些不明就里,却也知道事情恐怕与北芩格格脱不了干系,不禁提醒道:“格格……不,和庆郡主与公主素昧平生,她所说的话儿未必值得公主相信。”

    说着说着,半夏径直跪了下来,“还请公主三思,以免误入了有心人的圈套。”

    魏涵双看着半夏低眉顺目,满脸忠心的样子,不由打心底生出一丝怜惜,便伸手扶了扶她。

    “确实,我在这当口过去和亲,必然讨不了好。”一顿,“但,圣旨又岂容儿戏?只怕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话落,魏涵双便在梳妆台前坐定,“替我好生打扮打扮,去向父皇谢恩。”

    “公主,您这是何苦呢?您的背后还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撑腰,事情未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半夏心里发着愁,语气也有些苍白。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再让他们因我而受到波及了……”魏涵双叹了声气,“时安哥哥也是,我总担心他会去做什么傻事。”

    半夏听闻她口气坚定,也知道是下定了决心,再难更改,便依言为她妆点起来。

    当魏涵双乘着轿子,行至延英殿时,碰巧遇上了刚从殿中出来的姚时安。他脚步稍退,随即恭敬地行了个礼,“参见公主。”

    魏涵双抬了抬手,指挥下人落轿,而后逐步走近他的身旁,“你……”脱口而出这个字的瞬间,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险些就要把她的理智给吞没。

    魏涵双几乎完全忘记了方才设想好的开头,只是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相对于她,姚时安面上则显得平静许多。

    只见他躬了躬身,态度诚恳地说道:“臣既然说了会护公主无虞,自然是说到做到。”一顿,“皇上已然应允了,让臣作为大使,随着和亲部队一道前往北芩。”

    魏涵双怔了怔,想问他心里究竟打着什么盘算,嫣红的唇瓣张张合合许久,却是吐不出只字片语。

    最终,她还是别开了眼,拖着愈渐沉重的脚步往殿里走去。

    魏涵双看不清身后的姚时安是什么神情,却能从他的声音中辨别一二。只听他素来温润的音质,在此刻显得格外有力度,仿佛在向四周宣誓着主权,道“臣恭送公主,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这道绵长的回音中,魏涵双一脚踏进了主殿。

    听见动静,皇帝却连头也未抬,仍旧将半个头埋在堆积如山的奏章中。

    直到魏涵双平心静气地施了一礼,“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他才舍得将视线移往她身上,只不过这一眼,却叫皇帝惊讶了好半晌。

    魏涵双年纪轻,又是个爱俏的姑娘家,平日里总以一身张扬的红衣示人。虽然光彩明艳,看久了却也容易感到腻味。

    然而,她今日却难得着了件绛紫色的素面裙装,顿时显出几分天之骄女的贵气来。

    “免礼,坐吧。”皇帝的语气,比起白日虽有稍缓,却也远远算不得好。

    魏涵双乍一起身,又猛然跪下,“儿臣这会儿是特意来领旨谢恩的。”

    “嗯?”

    皇帝自认为还算了解这个独女,行止不端,心高气傲,活脱脱就是个被宠坏的小祖宗。但凡是她入不了眼儿的人事,皆半点情面不留。

    他审视的目光落在魏涵双那张生得姣好的脸蛋,来回扫视几圈,却没有发觉任何怨懑,不由起了点疑心,就听得她继续说道。

    “父皇乃一代圣主,您下的所有决策都是为着大胤着想。若儿臣区区一人的不幸,能为家国换来二十年的安宁,那么儿臣心甘情愿。”

    闻言,皇帝撂下笔,仰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涵双,这件事确实是父皇有愧于你,但事关朝廷机密,父皇也不宜多言……总归来说,这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父皇不会让你吃太多苦的。”

    魏涵双听罢,也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并未记在心里。

    毕竟,她人远在北芩,真要出了什么事,等救兵赶到时只怕连尸骨都凉了。

    想归想,她到底也识趣地没有多提,只笑意盈盈地应了声,“儿臣明白。”

    皇城的另一端,小舟缓缓靠了岸。

    待舟身停稳,魏旻言便将姚思浅拦腰抱上岸边。温香软玉在怀,连拂面的微风都似带了一股清甜的香气。

    魏旻言正欲放她下来,却不料,姚思浅转身用双手紧勾住他的脖颈,脚缠着腰,似不愿就此落地。

    魏旻言温声哄着,“时辰不早,我等会儿尚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恐怕不能亲自陪你回府了。”

    姚思浅左右摇头,眉眼带了点娇嗔,似乎在怨他不懂得自己的心意,“我想去见一见皇后娘娘。”

    闻言,魏旻言墨色的眼眸闪了闪,明显有一丝惊诧掠过眼底。

    姚思浅见了状,莫名地心慌起来,“怎么,不合适吗?”

    “这倒也不是。”魏旻言垂了垂眸,凝视着她的眼神越发温柔,“只是我以为经过上回的事,你怕上了母后呢。”

    “你别说,我还真怕了。”

    姚思浅面朝着下,往他的颈侧钻了又钻,佯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引得他连连低笑几声。

    “但总也不能怕一辈子吧?我这不,正好趁着母后心里难受的时候去宽慰宽慰,也便博取几分好感呀。”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母后这人,是个心肠极软的。嘴上虽然没有说明,心里却早早拿你当自己人了。”

    魏旻言说得是云淡风轻,姚思浅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毫不留情就道破了事实的真相。

    “为了替我美言,你没少费神吧?”

    她伸手抚上魏旻言的下唇,指尖细细摩挲着他或深或浅的唇纹,“这么好看的一张嘴,无论说什么都是动听的。”

    魏旻言抿着唇,在她指头落下一个浅吻,而后压低了声音道:“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处处都在撩拨我。莫不是,想测试我的底线在哪?”

    姚思浅顿时羞红了脸,又感受到他的气息近在颊边,“直接告诉你也罢,很低,别试了。”

    说罢,不等她挣扎,魏旻言径直把人给放了下来。

    姚思浅一个站不稳,险些往旁边栽倒。

    待她好不容易踏稳地面,不禁气得直直跺脚,“你想摔死我啊!还懂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魏旻言朗笑几声,道:“得了吧你,嘴皮子耍个几次够了。”

    话音落地,他收敛起几分玩笑,双目的深情霎时便增浓许多,“你要再不走,我可真不让你走了。”

    姚思浅怔了怔,才开口道:“那我走啦。”一顿,“你赶紧去忙吧,可别像上次那样偷偷地跟过来了。”

    往前走几步,她忽地回过头来,本意是打算学着魏涵双那样偷亲一口。可谁想得到,她踮了踮脚,也只够吻到魏旻言的下颚。

    “啊,好丢人。”姚思浅轻声喃喃着,羞得一路小跑而去。

    魏旻言站在原地,待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只觉得真正丢脸的该是自己,天知道他方才忍耐的有多辛苦。

    姚思浅提着裙摆,直直奔到后宫,才逐渐放缓脚步,以免无意间冲撞了哪个宫里的主子娘娘。

    然而,或许真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她就这么刚巧地,在拐弯处碰上了江氏一行。

    只见,身着华服的江氏被侍众团团簇拥而来,行走间头戴的珠翠相互碰撞,迸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么看上去,江氏的唇不点而红,实在是气色极好的样子,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不适?

    回想起魏旻言再三叮嘱的话,姚思浅正欲绕路避开,就听得她身旁的大宫女先开了口,“是谁?见了宜贵妃娘娘竟敢不过来行礼问安!”

    姚思浅眉头紧蹙,连个宫女都敢仗势骑到她头上来,可见江氏平时在宫里处事有多么嚣张跋扈了。

    这口气,她可以暂时吞下去。可是以后呢?难不成还要事事都忍让着么。

    这种人,就是欠教训罢了!

    那宫女未曾见过姚思浅,单看她年纪轻轻,又面生得很,早在心里将人归类为某个不受宠的低等妃嫔。

    这会儿,怒气冲冲地就要过来拽人。谁知姚思浅袖子一甩,正欲出声训斥时,便听得一道满是讥讽的声音响起。

    “我说是谁呢,这般地有眼无珠,居然连当朝太子妃都不认识。真不知……你这对眼睛生来做什么?”

    这句话乍一听是在谴责宫女,实则却是暗讽着江氏这个做主子的。

    江氏听后,便有些气极反笑地道:“太子妃又如何?还不就是个倚着太子逞威风的小ㄚ头。今儿个别说是他的妻子,即便他的亲娘在场都得看本宫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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