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唐无乐进屋的时候,安泽一正靠着床榻低垂着双眸喝着药。就见他脸色苍白尚有病容,长睫铺洒细密如蝶翼,黑色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的中衣上,细白的手指端着药碗,更衬得面如莹雪,指如葱管,虽然清瘦得弱不胜衣,却也气质清贵出尘。

    他自觉见过的美人很多,年少的时候潜入各大门派偷学武学,也曾混入皇宫执行任务,就连被圣人看上送去出家为道士的儿媳妇杨玉环(这个时候还不是杨贵妃)都见到过,可以说是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但是像安泽一这样的却委实少见,笑起来如春风拂面柔软温暖感染人心,不露出笑容的时候就清冷孤高如仙人一样满满的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

    漂亮成这样的,谁能对他发的起火?唐无乐心里面忽然升起一丝念头,若是将来安泽一江郎才尽封笔不写,留下来都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啧,摆在那里,就跟个玉人似的。

    还是那句话,还好安泽一没有遇上康雪烛,否则早就被剖解了。

    “无乐公子?”

    安泽一看着疑似发呆的唐无乐,疑惑的唤了一下,放下药碗。他现在又确定一件事,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小时候一定是体弱多病经常喝中药的,嗷,这么苦居然有一种很习惯的感觉。

    换了他,完全就是一边催眠自己说这是没有加奶加糖的过期咖啡一边咽下去的啊。

    “你还是叫我唐二听得舒服。”这一声无乐公子,喊得他只觉得怪怪的,尤其安泽一喊其他人也是“XX公子”。

    小爷这么遗世独立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的方式被称呼呢?

    安泽一抿了抿嘴:“唐二。”

    这声音,唐无乐如果一进屋看到安泽一时火气消了三成,现在就是又消了五成,仅仅只剩下最后两成

    “你真的不能改结局吗?我家妹儿哭得可伤心了,老祖宗也哭了。”

    在听到唐无乐说唐老太太哭的时候,安泽一愣了一下,他委实是没有想到,唐无乐的曾祖母(安泽一:那该多大岁数了?快百岁了吧)居然也看自己的话本,还看哭了。他,他只想骗骗小姑娘的眼泪赚生活费,他可没有想过让一个老人哭啊。

    “改结局。”有点小内疚,安泽一声音都温柔了许多:“这是不可能的,我总不能再写一个续篇来个三生三世缠缠绵绵吧?这样吧,我单独写一个新的话本?”

    他想了想,看着唐无乐的表情,试探的开口:“要不,这一次你画一个圈,说说想要什么样的主角?”

    “以川蜀的汉子为原型?”

    “你确定?”唐无乐坐在他旁边:“其他的可以姑且不论,新话本必须要好结局的!!!”

    “好好好,保证大团圆。”

    “以川蜀的汉子为原型的话。。。”唐无乐停顿一下,抬头,挺胸:“那就要以我这种川蜀好男儿为原型来写吧!”

    安泽一:“。。。”

    “川蜀好男儿为原型,是吧?”安泽一自动忽略了“我这种”三个字。对于唐无乐他这种自信满满就差没有在脸上贴上“老子就是川蜀最帅最好最值得嫁的好男人”的样子,安泽一只想吐槽: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唐二这种川蜀男儿?确定不是反面教材吗?确定写出来之后唐门的汉子不会彻底砸在手里娶不到媳妇吗?

    唐无乐点点头,安泽一难得的小退让让他忽略了安泽一的话。

    安泽一点点头:“我先构思一下,过两天再写。”

    四川汉子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这个问题如果问现代人,九成以上的答案是一个。

    耙耳朵。

    于是,安泽一想好之后就连夜写了一个小短文,并且早早的由信使寄给了书局。所以当唐无乐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在出版的书上了。

    《我的耙耳朵邻居》

    一看到这个题目,唐无乐心里面就不满了。

    啥意思?

    安泽一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他的邻居不就是他吗?说谁是耙耳朵呢?

    嘿,不是,不是说好的以我这样的川蜀好男儿为原型的吗?小爷这么爷们儿的汉子,怎么就成为了怕老婆的耙耳朵?

    N年之后,被媳妇连踢带抽赶去睡书房的唐无乐抱着枕头敲着门:媳妇儿我错了外面好冷啊QAQ。

    只是现在并不知道未来也不可能知道未来的唐无乐,默默地翻开书。

    “我”的邻居是一对来自川蜀的夫妻,因为家乡地动,再加上暴雨连连,不得不背井离乡,最后来到姑苏停留了下来。

    做妻子的许家娘子非常漂亮,“我”一直都很好奇来来去去的大侠口中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的女子有多漂亮。天仙?那究竟如何美法,谁知道?“我”问娘亲,娘亲就骂我不学好。不过在见到许家娘子之后,我觉得,天仙大概就是这样吧,肤白发乌,貌美动人。

    只是这个想法,在见到许家娘子生气揪着许大叔耳朵的模样,就荡然无存了。

    许大叔就是“我”的邻居,也就是许娘子的丈夫,也就是耙耳朵。

    耙耳朵是他们川蜀的方言,意思就是怕老婆。

    许大叔其实长得还可以,很精神,跟许家娘子站在一起很合适,但是………………

    “我”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有丈夫被妻子揪耳朵。

    然后接下来,安泽一用很细腻的文笔,详细的描写了许大叔有多么怕老婆这个特点,写的甚至让人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窝囊。

    (唐无乐:这么窝囊的男人绝对不会是我们川蜀的汉子!更不可能是我们唐门的!)

    但是当村子里进了几个隔壁村的小混混出现的时候,却是平时里窝囊得让人看不起的许大叔,拎起李大叔家的杀猪刀,直接砍得那几个之前还耀武扬威的小混混就差跪地求饶叫爹了。

    那威武霸气的样子,直接把我们村里的人吓到了。

    “我”有些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了,这么霸气凶悍的人,真的是平时被许家娘子揪耳朵的许大叔吗?

    再见到许家娘子揪着跟朋友吃酒回来晚了的许大叔,我内心的好奇按耐不住了。

    为什么呢?

    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会这样怕老婆呢?

    找了一个机会,我在许大叔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问了他。

    “你觉得我这样不对吗?”许大叔反问着。

    “当然了,许大叔那么厉害,为什么那么怕许婶婶?”

    “你觉得我这是害怕吗?”

    不是吗?

    不是吗?唐无乐眨了眨眼睛,他也和文里的“我”一样,非常想知道许大叔是怎么回答的。

    “你懂不懂男人的三从四德?”许大叔沉吟一下,忽然问道。

    “三从四德,不是女人需要学习的东西吗?”“我”有点不太明白,又很是好奇:“不就是什么未嫁从父,既嫁从夫的吗?”

    “不不不。”许大叔笑了笑,然后,他说了男人的三从四德。

    “我”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所学习的都被颠覆了。男人的三从四德,三从,就是指娘子出门要跟“从”,娘子命令要服“从”,娘子讲错要盲“从”。

    而四德,就是娘子化妆要等“得”,娘子花钱要舍“得”,娘子生气要忍“得”,娘子生日要记“得”。

    “这个也太离谱。”“我”感到震惊。

    “这怎么就离谱了?”许大叔特别理直气壮:“来,我们说道说道。”

    “先说三从。指娘子出门要跟“从”,现在这世道,虽然说生活很好,但是并不是特别安全对吧。”见我点头,许大叔继续:“自己家娘子那么漂亮,一个人出门万一被不长眼睛的调戏了怎么办?做相公的,当然是要跟着了。”

    “娘子命令要服“从”,娘子的命令,永远都是为了这个小家,为了自己这个相公着想的,对不对?”许大叔不等我说话就继续自说自话了:“她一心为了我,那么她的命令,我为什么不听呢?”

    “娘子讲错要盲“从”,娘子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如果错了,那也是对的。”他认真的说着:“这样,家庭才会和和睦睦的。”

    “那,那四德呢?”“我”结结巴巴的问。

    “四德的第一得是“娘子打扮要等得”。有道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再漂亮的人,也是三分天生,七分打扮的。而且女为悦己者容,娘子打扮得这么漂亮,难道不是为了自己这个相公吗?这自然应该等的。你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让自己脸上有面子吗?”

    有道理。

    想象一下自己未来的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或者打扮得粗糙邋遢,“我”认真的点点头。

    虽然“我”还年幼,但是也希望自己未来的娘子漂亮又好看啊。

    “第二点,“娘子花钱要舍得”这一条。”许大叔停顿一下:“你们家,是你娘亲花钱买东西吧?她花钱有多少是花给自己,又有多少是花给你们家的?”

    “我”点点头,许大叔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所以说,娘子花钱,主要是为了孩子,为了相公,最后才是给自己花钱的。”

    “所以娘子要花钱,一定要舍得。”

    “这第三个就是娘子生气要忍得。”

    “这难道不就是怕娘子吗?”这不是耙耳朵是什么?“我”问出来了所有读者此刻的内心疑惑。

    “什么叫怕娘子?女子的那些花拳绣腿对男子来说,还不是捶捶腿的事情?”许大叔理直气壮:“男人那不叫怕娘子,而是尊重娘子!”

    “娘子为什么生气了?如果是在外面,那是因为做相公的无能,以至于娘子在外面受气受委屈。如果是在家里,那就是做相公的做错了!”

    “像我这样,既无千金家财,又无胜人之貌,娘子却愿意嫁给我,我难道不应该让她一生平安喜乐不受委屈吗?”

    “最后一点,“娘子的生日要记得”。”他神秘的笑了一下:“这就是告诉做相公的,每年到了娘子的生日,一定要给娘子送小惊喜,这样娘子开心了,你也会心情好。”

    “只,只有生日?”

    不不不。

    “只,只有这些?”

    “怎么会,赚的钱要主动上交给娘子,而且,每年到了七夕节、和娘子成亲的那一天等等,一定要和娘子开开心心庆祝一下。”

    到了最后,“我”恍恍惚惚的离开(看话本的唐无乐也恍恍惚惚),过了一段时间,再一次看到许家婶婶揪许大叔耳朵的时候,“我”觉得我想明白了。

    所谓的怕娘子,所谓的耙耳朵,其实就是将娘子放在了心坎里疼吧。

    看着许大叔努力低下头,生怕许家婶婶胳膊举得太累的样子,看着许家婶婶虽然发着火,但是看向许大叔充满感情的眼神,我想,这就是因为,他们将彼此放在心上的缘故吧。

    这就是我的耙耳朵邻居,我想,就算是再过四五十年,许家婶婶和许大叔,也依旧会这样,一个揪耳朵,一个耙耳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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