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香出去只半个时辰就将小册子拿到了郭盈袖面前,郭盈袖犹豫了半响,还是伸手接了过去,却迟迟不敢打开。
“采微,走,跟我出去,我有件事与你说。”玉香拉住采微往外走,她刚刚偷偷看了一眼,那小册子上的人都没穿衣衫,羞死她了,还是赶紧出去,让主子一个人偷摸的看,免得难为情。
采微原本没打算走,想在屋里伺候主子,但拗不过玉香强行拉扯,只好跟着她出去了。
郭盈袖听到关门声,这才慢慢将视线移到小册子上,葱白的手指轻轻翻开,只看了一眼就将小册子啪的一声给合上了,天爷呀,这都是些什么?哪是姑娘家能看的?玉香是不是拿错了?
她将小册子放得远远的,不敢再碰,脸上烫得都要冒火了,算了算了,圆房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吧,让她看这种东西实在太难为她了。
年关越来越近,郭盈袖每日忙得王府郭宅两头跑,没有时间再想其它,果真是将圆房的事情给丢到了一旁了,而宗政衍也政务繁忙,两人除了偶尔一块用顿膳,旁的时间都很少在一处。
除夕这日,郭盈袖要跟着宗政衍入宫参加宫宴,往年郭盛安也会入宫,可今年郭家没了爵位,郭盛安没了入宫的资格,只能在宅子里过年。
郭家原来的下人大多都遣散了,只留了早年就跟着父亲的管家余伯,和一个管事妈妈孙妈妈,再一个跑腿传话的小厮全子。
郭盈袖觉得宅子里人少,怕父亲会觉得孤独,想回去陪他过年,但她身为亲王妃,又不得不入宫,因此对进宫有些兴致不高。
“等开了宴我们就出宫,去陪你父亲。”入宫的马车里,宗政衍突然开口了。
原本垂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玉镯子的郭盈袖闻言立即抬起头来,欣喜的望着宗政衍,“王爷,可以吗?”
“可以。”
郭盈袖立即挪到了他身侧,抱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膀上,又是感动又是感激道:“谢王爷。”
“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本王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欺负你了。”宗政衍捏了捏她如同白玉珠子一般的耳垂,打趣道。
郭盈袖敏感的缩了缩,笑着应道:“是,王爷才不会欺负妾,王爷待妾最好了。”
入了宫,宗政衍时间还早,宗政衍得先去御书房处理一会儿政务,御书房是宫中重地,一般人不可入内,因此两人只得分开。
“景亲王妃,大家都在温华园看花儿呢,您也去瞧瞧吧。”引路宫女带着郭盈袖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宗政皇朝建宫时起,皇宫里就有一个天然的水池,那池子里的水很是混浊,但却像温泉一样一年四季都是温热的,因水质混浊,哪怕是温泉,历代皇室不愿用于沐浴,因而只在池子四周种上花草树木,池子却一直都空置着。
敏成太皇太后是个奇人,不但发明了双面绣龙袍,还将这个池子给利用了起来,在里面栽种上水生花卉,于是,稀奇的事情就发生了,这些水生花卉比在普通的水池里长得更好开得更艳,甚至在冬日也能抵御严寒存活盛开。
敏成太皇太后又巧思奇想的将池子四周给建了一排排的屋子,那些屋子布置巧妙,夏为凉室,冬为暖阁,这样一来,不管是盛夏还是严冬,都能在池子边赏花喝茶,下棋作诗,小聚会友,招待官员家眷等,算是一大乐事。
昌帝亲自将这处赐名温华园,时常会带后妃过去,也会带官员去那里议政,因此温华园名极一时,一度成为宫中盛况,不少达官显贵都以去过温华园为荣。
昌帝在时,郭盈袖还年少,不曾去过温华园,直到先帝这一代,郭家盛宠不断,郭盈袖会经常随父亲入宫,去温华园的次数也较多。而幼帝即位这两年,朝中动荡,园子便再没对外臣开放过。
听闻园子这两年被太后整改了一番,多了许多的乐趣,今年也是新帝即位后第一次开放温华园,进宫后,大家都去了温华园赏花玩乐,待宴席开始才前往恩泽殿。
“好。”郭盈袖也很想知道温华园做了哪些整改,带着玉香和采微跟着宫女迎着寒风往温华园去。
到了温华园,宫女便离开去引领别的官眷了。
郭盈袖带着玉香和采微进了园子,发现园子确实作了极大的整改,光温泉池子就被扩大了几倍,里面种了各种各样的水生花卉,还在池中搭建了九曲回廊和亭台水榭。
冬日温度底,温泉池水散发出氤氲的雾气,远远看着就像是仙镜一般,人置身其中倒也有几分得道仙人的缥缈感。
郭盈袖暗叹,太后这个整改还挺不错的,只是温泉池是天然水池,这般大肆挖掘扩建会不会影响到温泉池水?
不过目前看来是没影响的,且也不是她该担心的问题,她带着玉香和采微走向前,在池子周围的官眷们见到她纷纷行礼,她道了免礼,让大家随意,便踏上了九曲回廊。
一上了回廊,热气扑来,立即隔绝了外面的寒意,郭盈袖暗叹果然构思奇妙,她随意观赏着回廊两侧池中的花卉,暗想也做了回仙女了。
“盈盈!”突然,一道略带惊喜的喊声响起。
郭盈袖寻声看去,见是她的手帕交曾秀仪,她面上一喜,忙迎向前,“秀仪。”
曾秀仪是大学士曾子孺的女儿,比郭盈袖大一岁,两年前嫁给了新科状元吕淮为妻,吕淮出身贫寒,家中又只一个寡母,倒是为人厚道,曾秀仪又是低嫁,夫家待她极好。
郭盈袖入狱后与外界隔绝了消息,这些日子也忙着为郭家翻案,未曾关心旁的事情,不知道她近来过得如何了。
“盈盈,总算是有机会见着你了,你可还好?”曾秀仪握住她的手,又是欢喜又是关切问,想到什么,她又忙改口:“不对不对,不能再叫你盈盈了,应该称呼景亲王妃,臣妇参见王妃。”她说着就要行礼。
郭盈袖忙扶住她,“你我之间何须这些繁文缛节?”
“要的。”曾秀仪拂开她的手,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郭盈袖知道她向来小心谨慎,也只能受了这一礼,忙将她扶起来,“行了,快起来说话。”
曾秀仪起了身,突然咳嗽起来。
一旁的婢女青玉赶紧递上帕子,一边给她顺着背一边担忧的欲言又止。
郭盈袖见她咳成这样,忙将她扶着往一旁坐了,这才发现她脸色十分憔悴,但是大病过一样,“秀仪,你是病了吗?既病了,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这大冷的天,出来吹了风得加重病情。”
“不碍事……咳咳咳……”曾秀仪说着又咳了起来。
青玉心疼得不行,终是忍不住出了声,“我家姑娘还不是为了王妃您,这才在月子里受了寒,落下这一身的月子病……”
“青玉,住嘴!”曾秀仪低声喝止,她情绪突然波动,顿时咳得更厉害了。
青玉咬了咬唇,委屈的低下了头。
郭盈袖闻言一惊,忙靠近她一些,轻轻给她拍背,待她缓和下来,才问道:“秀仪,怎么回事?”
“没事,你别听青玉胡说。”郭秀仪拍拍她的手,显然不愿多说。
郭盈袖还要再问,曾秀仪忙叉开了话题,“恭喜你啊,终于沉冤得雪了,我真替你高兴。”
“谢谢。”郭盈袖看出她不肯说,也没再勉强,而是看了采微一眼。
采微会意,找了个机会拉着青玉走开了。
数月不曾相见,姐妹之间有许多话说,郭盈袖听闻曾秀仪在她入狱后生下一双龙凤胎,高兴得不行,“先前你成亲一年多都没有消息传出,我们都替你着急,怕你在夫家立不住脚,如今总算是放心了。”
“其实夫君和婆母待我是极好的,先前未能有孕,他们也都没有只言片语的不满,但他们待我越好我就越自责,不过现在好了,我总算不用自责了。”曾秀仪轻松道。
郭盈袖点点头,真心为她高兴。
“景亲王妃。”
两人正说着,以前相熟的闺中好友也都过来打招呼了,虽然几个月不曾相见,郭盈袖又经历大起大落,一跃成为景亲王妃,但往日的交情还在,不一会子便熟络起来,说笑开了。
“王妃可怪我们不曾伸出援手?”
熟络起来后,大家才敢提起往事。
郭盈袖摇头笑道,“我明白大家都有难处,不会怪你们的。”
郭家历生死大劫,连身为未婚夫的崔琅都能落井下石,又何况是旁人?且叛逆之罪,谁沾上谁倒霉,她们都有有家族有夫家的人,一但受到牵连就是灭族之罪,她岂有不理解的?
曾秀仪闻言垂下了头。
郭盈袖以为她觉得愧疚,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事了。”
曾秀仪在月子里,又新得了一双孩子,她们感情虽然最为要好,但她最不会怪的人也是她。
“对,没事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曾秀仪抬头朝她一笑,眼里全是真心。
再说了一会儿话,曾秀仪的婆子来寻,说是孩子哭得厉害,她和郭盈袖约好有空约去府上说话,便急匆匆走了。
眼看时间不早了,其它人也都去寻家人准备往宴席去了。
郭盈袖看了眼不知何时回来了的采微,问道:“问到了吗?”
“问到了,起初青玉惧着吕夫人不肯说,奴婢说了好些话才哄得她开了口,原来在郭家出了事后,吕夫人不顾在月子里,四下为郭家奔走,受了寒伤了身子,落下了一身月子病。”采微回道。
郭盈袖震惊,“秀仪姐姐她……”
她眼眶立即就红了,原来先前秀仪姐姐咳嗽成那般是因为在月子里为郭家奔走染了病,原来先前她垂下头不是因为愧疚,而是怕被她知道她默默为她做的事。
她又是感动又是温暖,都说患难见真情,曾秀仪这个朋友,她郭盈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