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的时光很快便过去。在每日进行了刻苦的修行之后,南向天一行人便来到了清灵门。
南向天来到清灵门的那一刻,灵魂深处便涌动出一丝诡异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丝丝络络,好似夏日阳光照射不能的低矮墙角下蔓生的苔藓,触上去湿湿黏黏,一旦沾染在衣物上,只消轻轻捻过便化作难以浆洗的绿色汤汁污渍。
那丝丝络络的感觉慢慢地化作了头部连绵不绝地钝痛和肺腑间难以言喻地低热,一路上蒸得他昏昏沉沉。他用自己的肌肤触上了荣溪,阮玉和扮作清灵门弟子的肆岚,实际上他的皮肤并没有丝缕发热。即使检查了灵力的在经脉之间的运行,他们也并没有发觉任何不对的地方。
内门试炼一如每年那般千篇一律。走过锁妖塔的三层,便可通过试炼。期间还可寻获先人留存在此的法宝。当然,这不过是李师兄的复述。对于南向天来说,呆在天涟派的每一刻都是危机四伏的。
直到他们一行人行至锁妖塔第二层的时候,南向天的灵魂才终是感受到一丝清凉。
锁妖塔二层是怨气凝结的妖怪,整个空间目之所及不过布满饿殍的荒原,干枯的芒草间是焦黑的老树枯枝,漆黑的乌鸦在天空中悲鸣。人们一个接一个步入环境,可却没有一个怨灵试图来迷惑南向天,大抵是操控怨灵的主人是难得的敏锐,将南向天当做了同类。肆岚因为修为强劲而没有受到影响。他们二人用灵力敲醒了阮玉和荣溪,带他们刻不容缓地在荒草间奔走,妄图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可时间万物总是事与愿违。
在大群弟子们几乎都深陷幻境而无法自拔时,一群黑衣人挡在了南向天一行人面前。他们似乎是凌厉强劲的道修,不过一剑便将南向天逼至了六尺远。以少敌多的情况下,几人很快便力不从心。肆岚不得不撕下伪装,将周身的魔气缭绕全身。
他掏出了刀体漆黑的魔刀,终是在几轮缠斗后一时间护住了身后的几人,而此刻他也早已遍体鳞伤。
“你这个魔族小子,乖乖让路。我要杀得不过是那个林家小子!”
带头黑衣人和肆岚缠斗着,刀锋擦出激烈的火花。他冷哼了一声,用一种不屑的声音说道。
“就是你们的人灭了林家数百口……”
南向天嘴唇翕动着,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他这次出离地感受到神魂间难以遏制的愤怒。似乎是从过去失去的记忆凝练而出的灼烧情绪,促使他感受到了跨越生死的愤怒。
道不道,魔又怎称魔。
“反正你也要死了,谁还和鬼过不去呢。”
那人抽刀趁肆岚破绽的间隙对着他的血肉猛刺了一刀,从容不迫地邪笑着,站立在死人面前。
“索性告诉你们吧。并非我们想杀你们。实在是林家人的魂魄太好用了,三老爷他啊自从得了阮家的甜头后就食髓知味,还是稍稍有一些难以满足。”
“三老爷……是你们天涟派那个狗屁三张老!我杀了你们!”
“小玉不要!你不是他的对手!”
阮玉说着,便汲取了浑身的灵力冲向了那人,南向天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向她想要妄图捉住她的胳膊,却还是徒劳。
只见寒光一闪,那人凄冷的刀刃割破了阮玉的小腹。她在风中飞出了一个凄惨的弧度,如同一只风中凋零的蝴蝶,沉重而破败地被丢在了肆岚面前。
“呵,没想到这次还捡了一个阮氏遗孤,这次真是赚了。林永玥,乖乖交出魂魄吧。做主人的鬼将也并不是那么难受,不过交出自己的意志而已,不用辛苦修炼便能得到永生,不痛苦的。”
那人眼睛微眯着,眼睛像猫咪一般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一边说着,一边变幻着自己嗓音,一开始是如同老朽一般苍老,到后来便化作了少年稚嫩的嗓音。
南向天看着身前的阮玉在听到黑衣男人急促的尾音后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一般地颤抖地盯着眼前的黑衣男人。
只见他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一张属于少年稚嫩的脸。那脸上有白色光芒若隐若现。脸颊上恍惚有裂痕划过,透过那裂痕,那脸颊的皮肤之下,没有肉体,只有浓墨一般漆黑的深渊。里面渗出丝缕的鬼气,怨气冲天。
不是人,是鬼将通过修士的灵力操纵由莲藕化身扮作的人。
“小凛……”
阮凛,是阮玉自小的玩伴。
“是我,小玉姐姐。和我来吧,不会痛苦的……”
黑衣男子渐渐接近阮玉,眼看着他寒冷的刀刃便要逼近阮玉的脖颈。阮玉却蹭得站了起来,用尽最后力气扑向了肆岚的刀刃。
鲜红的血液一瞬间在魔刀漆黑的刀刃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魔道。触到阮玉血液的魔刀闪烁了一晕血色的光芒,随即迸发出惊人的魔气。在肆岚的愕然间,阮玉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灵魂化作万千氤氲的光点被魔刀吸入接纳。
阮玉的灵魂附在肆岚的魔刀上,被魔气的薄雾浸染得殷红。
“小玉……小玉你怎么……对不起,都是我不能保护好—”
肆岚的话音戛然而止。南向天看见阮玉的灵魂一点点恢复成生前的模样,只不过一双眼睛闪烁为魔灵的鲜红。
“肆岚,不需要抱歉。成为你的器灵,不也一样和我永远在一起了吗。”
“小玉……”
得到生祭的魔刀四下生风,肆岚此刻好似是被地狱的修罗所附体,斩杀了一个又一个漆黑的鬼将。直到全数鬼将都斩获于他刀下,他失去了浑身力气,倒在了地上。南向天将他伪装成修士模样,将他和阮玉的尸身依偎在了一起。
阮玉心甘情愿以身做祭变成肆岚魔刀的魔灵,这一切都只不过消灭了操偶师手中的偶人而已。
南向天抱住了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荣溪,咬牙切齿地站在萧索的风中,感受到自灵魂深处传来的波涛汹涌将自己干涩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直到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南向天才回过神来。他的气息实在隐匿得太好,以至于南向天一时间都没有发现他。
一个身穿着玄色长衫,戴着玄色面具的男子盛着高大锐利的巨隼出现在了几人面前。他缓缓走到了南向天面前,在南向天的错愕间,讯而不及掩耳之势地飞速将手附在了荣溪的胸前。
不过一瞬间,荣溪身上的伤口便愈合了。他又走到阮玉的尸身面前,伸出纤长的手指微微抚摸了一下,便摇头起身叹了一口气。
“真是抱歉这位师弟,这位道友已经往生极乐了。”
他走到南向天面前,轻轻地说着。南向天看见那人面具上漏出的眼睛是无比深邃的漆黑,那里面恍若有云翳涌动,好似布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人操纵鬼将伤害门徒的事情不可姑息。可否应允这位师弟于我今后细细谈来。”
“是三长老!不必要细谈,只需要寻着他们的灵魂印记自然能够找到罪魁祸—”
南向天说着,语气一时间抑制不住地高昂和激动。只是这种高亢的情绪只持续了片刻,便被对方玩味的语气所凝固,化作了夏日的寒冰。
“喔~”
“那,就更需要这位师弟和我深入交流了。”
那人说着,攸得凑到南向天身侧,强硬地掰开了他的手心,将一个碧玉玉佩塞进了南向天手心。南向天反手妄图捉住他手腕,只可惜面对强劲的速度不过是徒劳。
南向天只抓住一席流动的风。
“你到底是谁。”
“在下天涟派掌门座下大弟子处暑。还请师弟三日之后,准时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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