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参加了「Secpter4」内部举行的葬礼,她穿了一身黑色的小礼裙,戴着一顶黑色毛毡帽,乖顺地牵着陪伴她的「兔子」叔叔的手,对着灵堂的遗像行了礼。
「Secpter4」的成员们身着他们的蓝色制服,整齐列队在门口,每当有人进来,就会竖剑于胸前,据说这是青之氏族的礼仪,是在对来访者表示敬意。
整个灵堂安安静静毫无声息,既没有夭夭从前在书上看到过的,日本传统葬礼上会有的念经的和尚,也没有看到别的客人。
但却无比庄重肃穆。
“速人和秋人哥哥他们呢?”
从里面出来,夭夭问善条刚毅。
善条刚毅挠了挠头,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他的脸上倒是并没有多大的悲伤情绪,依旧和平日一样的洒脱爽朗。
“羽张正头疼呢。”
他虽这么说,语气里却又有些幸灾乐祸。
夭夭眨眨眼,不太理解地看着他。
“跟我来。”
善条勾了勾手指头。
夭夭立刻跟上,他们一路往里走,拐了几个弯,夭夭认出来,是往羽张迅办公室的路,果然没一会儿,他们就停在了办公室门口。
善条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门那边,示意她仔细听。
夭夭于是就把脸贴上门扉,扒着门板认真听起来。
里头传出两个男孩激烈尖锐的声音。
“司令!让我们加入Secpter4吧!”
“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们要继承他们的意志,继续为您效力!”
“司令,拜托您了!”
“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然后是羽张无奈却又坚决的声音。
“不可以。我是不会同意的。”
“司令!”
“连您也要丢下我们了吗?”
“不要胡说。”羽张的声音严肃起来。
“您是不是也嫌我们麻烦,就像他们说的,会把我们送到孤儿院去?”
“我们死也不去孤儿院!”
“速人!”
门忽然被拉开,夭夭躲闪不及,善条赶紧把她拎起来,这才躲过了跟个炮弹一样冲出来的少年。
双胞胎兄弟里,深色头发的那个横冲直撞地跑了出去,浅发的稍许犹豫也追了上去。
夭夭望向办公室,羽张迅正揉着眉心,一脸愁容。
发现了杵在门口的一大一小,这位俊秀的年轻人被气笑了。
夭夭回头看还拎着她的善条,两人对视一眼,善条嘿嘿一笑。
他们,好像都并不悲伤。
夭夭被重新放到地上,牵着善条的手往办公室里走。
连双胞胎也不伤心,而是更加执着于想要加入Secpter4了。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夭夭抬头,看到羽张迅微微下蹲着朝她微笑。
于是夭夭也扬起笑脸,握住了羽张的手。
“我们走吧。”
他说。
“好~”
夭夭点头。
往外走的过程里,羽张简单地说了一下昨天的事情。
“所以,他们并不是死在争斗之中,而是为了拯救别人,直到最后,他们依旧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这个身居高位的年轻人,语气是一贯的温和,他走路的姿势非常英气挺拔,是属于军人的硬朗,与他稍显柔和的外貌一起,给人一种矛盾却又非常独特的印象。
他的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脸上带着淡淡微笑,眸光却冷静深沉。
夭夭看着他的侧脸,想了想,晃了晃他的手,“羽张哥哥,巧克力,吃了吗?”
羽张迅眨了眨眼,低头看她,一脸真诚,“吃了,很好吃,谢谢你。”
夭夭满意了。
后头的善条趔趄了一下,惊疑不定,“羽张,那个巧克力你不是……”
“善条,”羽张打断他,满脸写着认真,“去把速人和秋人找回来吧。”
“……哦。”
善条摸摸脑袋,一头雾水地被岔开话题打发走了。
“以后他们会怎么样?”夭夭问。
羽张笑了笑,“Secpter4会收养他们。他们不会没有亲人的。”
夭夭歪头,“迦具都先生他,已经忍不住了吗?”
羽张面色平静,他轻轻叹了口气。
……
夭夭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喜欢经常往外跑的小孩子,与到处跑来跑去玩闹相比,她更喜欢待在实验室或者图书馆里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做研究。
只不过爹地常跟她说,她应该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解现实与理想的不同,不能沉溺于书本和实验之中。
否则很容易就会犯下和他曾经一样的错误。
那是什么样的错呢?
夭夭好奇地问过,但是爹地只是苦笑了一下,眼眸深处,露出些许隐痛。
夭夭于是闭嘴不再追问这个问题,开始三天两头往外跑。
后果就是,每次她外出,家族里就要一阵鸡飞狗跳。
夭夭每次出门,目标都相当明确,比如去亚马逊原始森林观察野生动物,或者去尼斯湖潜水找水怪,探寻百慕大三角洲之谜,研究埃及金字塔构造,琢磨玻利维亚的太阳门成分,寻找圣殿骑士团的宝藏……总之各种稀奇古怪的未解之谜全被她研究了个遍。
隔壁彭格列的某个暴躁守护者和她一拍即合,一大一小趁着假期结伴出去过好几次。
就是负责保护她的野猿一度濒临崩溃,就连伽马偶尔也开始为会不会中年秃头而担忧起来。
黄金之王和夜刀神狗朗大概对此深有感触,姓威斯曼的这些家伙,似乎天生就有着让人头疼的家族天赋,顶着一张无辜的脸,却净爱干一些让人头疼的事。
……
夭夭还是第一次白天来镇目町,她撑着小红伞,哼着欢乐颂,一蹦一跳地走在街道上。
白天的镇目町看起来,就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有无所事事地闲逛的人,也有步履匆匆的行人。
夭夭在小公园的树下找到了要见的人,只不过除了她要找的人之外,那里还站着两个人。
“跟你说话呢小鬼!你装什么聋!快给我起来!”
“这么嚣张,信不信爷爷揍得你满地找牙!”
“前几次让你给跑了,今天你可没那么走运!”
“老大,这小子好像睡着了……”
“什么?!!!可恶!!你这是看不起谁啊,醒醒!”
带头的黄毛青年抬脚就要踹过去,夭夭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从兜里找出一根棒棒糖,她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手上动作却毫不迟疑,抬手就朝黄毛丢了过去。
“诶呦!什么东西!”
黄毛捂住头,回过头来。
穿着一身黑衣撑着红色小洋伞,像精致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笑眯眯地站在那里,她竖起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歪了歪头。
“可以轻一点吗?”
她眨眨眼,神情可无辜了,“会把尊吵醒的。”
“臭丫头你——”
“等等大哥。”旁边那人拦住他,“那丫头……好像是那个啊……”
“什么那个这个的?滚一边去!”黄毛忿忿。
“大哥!就是那个啊,那个男人的……”
旁边那人赶紧拉着黄毛附耳小声嘀咕。
不知他说了什么,黄毛脸色一变,瞬间惨白惨白的。
“你确定?”他惊疑不定,目光来回打量小女孩。
“这么特别的外貌和打扮……应该错不了。”
黄毛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有些灰败。
“可恶……”
他咬牙啐了一口,转头就走。
“大哥,等等我!”另一人赶紧跟上,离开之前还记得把棒棒糖捡起来战战兢兢地还给夭夭一脸赔笑。
夭夭目送他们离开,走到大树边,弯下腰歪头看着正靠着树睡得超级熟那么大声吵闹都没被吵醒的男孩子。
冬天的大树光秃秃的,阳光直直洒落下来,他非常随意地靠在树边,头发胡乱地翘着,不羁又散漫。
红伞遮住了太阳,在他们身上罩了一层红色的阴影,夭夭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尊?”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男孩毫无反应。
“草莓牛奶君?”
她又戳了一下。
周防尊皱了皱眉,扭开了脸。
“诶,睡得好熟啊……”
小女孩感叹了一声,她托着下巴蹲在他面前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遮着嘴也打了个哈欠。
“今天忘记睡午觉了……”
她揉揉眼睛嘀咕。
冬日午后的风带着丝丝缕缕寒意,太阳一照,却又暖意融融的。
夭夭撑着伞的小手缓缓垂了下来,红色的阴影随之落下,就在伞掉落下来的时候,男孩忽然伸手握住了伞柄。
随后,他睁开了眼。
他迷茫地,有点迟钝地盯着手上的红伞发了会儿呆,肩头一重,他慢吞吞扭头,看到靠在他肩上,歪头睡着了的小女孩。
周防尊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神里写满了迷茫。
“……喂。”
他发出声音。
小女孩不仅没有醒,反而在他肩上蹭了蹭。
周防尊陷入了沉思,半晌,他忍不住抬手又打了个哈欠。
随手把伞丢到一边,他挪了挪身体。
又睡过去了。
……
背景是冬日里单调的小公园,秋千空荡荡地在风里晃动,角落里的大树下,却相互倚靠着睡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冬日灿烂的阳光落下来,在他们的身上镀了一层模糊的光晕,鲜艳的小红伞不时被风吹着在地上滚动。
如童话故事书里的插画一样美丽宁静。
如果插画的主角不是夭夭的话。
御芍神紫抱着手臂,盯着那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臭小子,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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