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芩刚会叫妈妈时,他的母亲就回了法国。
这个中法混血的女人受不了丈夫的□□,连儿子也不要了。
宫芩从小到大都必须优秀。
不是普通的优秀,而是超越年龄的、让人震惊的优秀。
他考试永远拿第一,父亲的所有要求他都能做到,直到最后超越父亲,取而代之。
极度的自律,让他的生活犹如一潭死水。
唯一的意外是贺凌。
他莫名其妙地闯了进来,像一把金色的刀,撕开了他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光芒。
宫芩从没见过如此耀眼的人,也从未见过如此自由的人。
他们截然相反,像光与暗,黑与白。
宫芩喜欢他,喜欢他的一切。
因为这些,都是他向往却拥有不了的。
贺凌向他告白时。
宫芩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喜悦这种情绪。
结婚后,宫芩每一天都像在做梦。
早晨醒来,贺凌会吻他。
出门前,贺凌会吻他。
中午吃饭时,贺凌也会找他一起吃饭。
连下午工作的时候,贺凌都会早退过来陪他。
他从未想过有人可以活得像贺凌这样,做什么都随心所欲,做什么都无拘无束,做什么都理所当然。
贺凌的爱像炽热的骄阳,将宫芩团团包裹,带给他超乎想象的温度。
宫芩独处惯了,冷不丁在一起后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
他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说话,但会努力和贺凌聊天,可惜他只会说枯燥的工作。
他不习惯在人前亲热,但还是会在车上,司机看不到的时候任贺凌亲吻。
他不习惯和人一起洗澡,但贺凌坚持了两次后,宫芩找人换了个正方形的大浴缸,两个人也不会挤。
宫芩也不喜欢贺凌在办公室里胡闹,可贺凌闹了两次后,他把休息室的单人床换上了双人床。
有时候宫芩会觉得贺凌太任性了。
可很快他就忍不住微笑——
他向往他的任性,如果可以,他希望贺凌能这样随心所欲一辈子。
只是他没想到,贺凌的随心所欲,会不再想要他。
宫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了。
他们在一起七年,从来没吵过架,从来没有闹过别扭,从来没分开过。
宫芩习惯了。
习惯了早上的亲吻,习惯了出门前的亲吻,习惯了中午和下午都能见到他。
可忽然间,全都没了。
不知道哪一天,贺凌变了。
宫芩敏感地察觉到了贺凌的疏远,察觉到了他的观察,感受到了他的审视。
宫芩如芒刺背,神经高度紧绷。
他很久没有这样了,自从遇到贺凌,自从和他结婚,宫芩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仿佛有人在盯着他,在看着他,在遥控着他。
宫芩讨厌这种感觉,他想和贺凌谈谈。
他早早回家,等在家里,强迫自己不做任何事,只等着贺凌回来。
可惜时间一点点流逝,贺凌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怎么办?
巨大的恐惧擭住了宫芩的心脏,将他拖入漆黑的深渊。
直到这天,他看到了贺凌和一个年轻的男孩在一起。
这一瞬间,宫芩明白了。
贺凌没有变,他还是那样,还是那样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地不爱他了,又随心所欲地爱上了别人。
贺凌对他说离婚时……
宫芩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的,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
贺凌拖了这么久才开口,已经很勉强了吧。
宫芩不想勉强他。
他本来就是一个人,没必要成为他的累赘。
宫芩走了,走在冰天雪地里,走在七年的回忆里。
然后……
他崩溃了。
他走不动,挪不开腿。
回忆中两人一起牵手走过的画面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不能从一而终的话,为什么要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他信以为真,他却说变就变。
宫芩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寒,他仿佛回到了那个雪夜,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开,却只能无助地叫着妈妈。
那时候宫芩就明白了,不是他的强求不来。
再怎么喊她,再怎么叫她,也毫无用处。
他已经成年了,他不是那时候的孩子了,他不会再那样无助地乞求不属于自己的温暖了。
可是……
不甘心。
哪怕知道会没有用处,哪怕知道会撞得鼻青脸肿,哪怕知道会连最后的尊严都失去……
宫芩看到贺凌时,仍是突破了心上的枷锁,问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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