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尚飞后背登时出了一层汗,有种捉奸在床的酸爽感。
他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回:【东哥,你已经回来了?在哪儿?下课我过去找你。】
霍向东:【操?你叫我哥,叫他爸???】
紧接着一个“快道歉”的表情包。
霍向东:【你最好考虑清楚再说话!!!】
马尚飞飞快转动着自己的大脑:【东爷?】
霍向东:【把?去掉。】
马尚飞:【东爷。】
下一秒他把霍向东的企鹅号备注名由[东哥]改成[东爷],截图发给霍向东。
马尚飞:【东爷,你在哪儿?】
霍向东:【在你心尖尖上biu~】
马尚飞被骚得大脑失灵了两分钟,等大脑正式运转起来,无论给霍向东发什么消息,他都不回复。
马尚飞偷偷瞄了眼斜后方的秦则初,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想去跳楼自我了断。
*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跑了三圈后开始自由活动,男生们聚在一起打篮球,女生们有的留在看台看男生打球,有的去旁边打羽毛球,还有几个跳绳减肥的……
许央生理期身体不舒服,拿着水杯准备去看台找个位置安静待着。慢吞吞走路的时候,瞥见坐在双杠上的秦则初。
双杠上坐了几个‘篮球后备役’,尽管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许央只瞥了一眼,就从中辨认出了秦则初。
可能是他戴着耳机的原因吧,许央不想承认他的辨识度。
他总是戴着耳机在听什么?
许央又瞥了他一眼。
秦则初忽然从双杠上跳下来,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许央抱着水杯缩了下肩膀,脚尖一转改去女生堆里看她们跳绳。
不想血崩,远离血煞。
突然。
“哎!”
随着的马尚飞的喊声,许央扭头——
一个篮球冲她砸过来,来势汹汹。
“砰——”一只手凭空而出截住了篮球。
纯粹下意识动作,秦则初原地一个弹跳,篮球从他手里抛出,直接进了篮球框。
一个角度刁钻的完美三分球,炸裂球场。
欢呼声,口哨声。
秦则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从脚底板蹿上来一股心火,排山倒海,烧得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哟呼。”霍向东鼓着掌摇晃过来,怪腔怪调道,“这位漂亮同学,看着很面生啊,咱俩来熟悉熟悉?”
霍向东下飞机直奔学校,连家都没回,为的就是赶上这节体育课。原本想的是在球场上把秦则初虐到叫他爸爸,结果刚赶到操场,就看到这个骚到不行的三分球。
真是操了。
面子不能输,霍向东吹口哨:“漂亮同学?”
秦则初瞥他一眼,吐出一个字:“滚。”
浑身戾气。
来滨城半个月,见得到太阳的天数不到一个巴掌。
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明艳的太阳光铺在空旷的操场上。操场外的梧桐树影斑驳,一阵风经过,树影在地上跟着来回晃。
秦则初转身走到看台高处一角,随地坐下,双肘撑着膝盖默坐了半分钟,脱下校服外套丢在脚边,眯起眼睛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捣鼓了一阵,塞好耳机,向后仰躺在台阶上。
细尘在光线里浮沉飘荡,他捞起外套盖在脸上开始睡大觉。
*
霍向东从‘滚’声中缓过神来,骂了声,捋起袖子……往球场方向走。他是想按着秦则初的脑袋在地上摩擦来着,但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秦则初刚让他滚时,他当即动手干一架,同学们可能还会觉得他俩是一言不合就开干,年轻人火气旺可以理解。这会儿秦则初已经躺下睡大觉了,他再冲上去揍人,显得他是个存心找茬的大傻逼。
赛后回来转去竞赛班的是他,座位是老师给指定的,人家秦则初又没主动抢他位置。
而且,秦则初刚才那个三分球的气势和浑身戾气,一看就是个能打的主,万一,虐人不成反被虐,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有点不太合适。
霍向东深呼吸。
他是个有逼格的舞骚,他是个有身份的人,他是个有偶像包袱的东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可以稳住。
*
马尚飞躲在球场一角一直没敢露面,霍向东找上秦则初的时候,以为这俩人要干架,马尚飞本能跳出来去拉架,但又龟缩了回来。
拉架的时候叫啥?秦爸爸?东爷?他这样一叫,这俩人能接着再打一场。
咦——
没打起来?
马尚飞百思不得其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迎上去:“东爷,打球?”
霍向东双指并拢在唇上印了一个吻,抬手盖在他脑门上:“打你。”
马尚飞嘿嘿笑着朝远处的秦则初看了眼,问:“东爷,刚你们聊什么了?他就去睡觉了?”
霍向东:“我一个wink把他迷晕了。”
马尚飞:“…………哦。”
行吧,樱花粉的袜子和草莓发卡相互辉映,是挺wink。
*
许央脱下外套垫在屁股下,借着把头发别到耳后的姿势,瞧向远处躺在台阶上睡觉的秦则初。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总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气场变了。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因为一整个下午,秦则初一直戴着耳机,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玩手机。
放学后,许央坐在母亲车里,看见秦则初从校门出来,骑车左拐去了双峰路,与宣坊街方向背道而驰。
“你看什么呢?”母亲瞥向后视镜。
“没……我们班一个同学。”许央收回视线,强装镇定道,“妈妈,听力声音可以大点吗?我听不太清。”
母亲把车载音响调大,熟悉的高考听力旋律灌进耳朵里,许央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
滨城的四月天多潮湿阴雨,但是只要出太阳,气温就会直线上升逼近夏天。持续一周阴霾天,第一天放晴,男生们刚出校门就开始迫不及待脱校服,边脱边互相追逐打闹,青春恣意。
秦则初突然不想回去太早,临时决定去护城河边逛逛,出校门左拐上了双峰路,额头出了层细密的汗。
双峰路右侧第三个岔路口有条窄巷,巷口有个自动售卖机。
秦则初双脚撑地停在售卖机前,扯掉外套搭在车把上,从裤兜里掏出两枚硬币,弯腰塞进投币口。
拿起一瓶矿泉水直起腰,他瞥见巷子里站了一群人。
秦则初拧开瓶盖,目光不经意扫过去,一片花臂杂毛中,一个头戴草莓发卡的男生被衬托成一股清流。
碰触到秦则初目光时,霍向东转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块头最大的一个花臂哥胳膊搭在霍向东肩膀上,看着巷口的秦则初,问霍向东:“那人穿着三中的校服,你认识?”
霍向东:“不认识。”
花臂哥:“他认识你?”
霍向东:“哟,在你眼里,是不是全校学生不分男女,都会爱上我?”
“操!”花臂哥胳膊一抡,把霍向东按在墙上,另一只手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狂是吧?接着狂啊!”
秦则初慢慢喝掉半瓶水,拧紧瓶盖,把矿泉水瓶丢进车筐里,轻叹口气,支起单车,不紧不慢往窄巷里走。
“你他妈谁啊?这条路不通,滚一边去。”巷子里其他人看见秦则初,连轰带骂道。
秦则初状似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一个混混道:“操,这是来挨打的,一起揍完事。”
花臂哥拿刀在霍向东鼻子前晃了晃:“你他妈还真是男女通吃啊,这是你小情人?”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更是有人说:“强子,待会儿让他俩来个现场表演亲嘴摸胸,拍照发给莉莉。”
莉莉是艺体班跳民族舞的一个女生,被霍向东瞎几把聊骚过后,陷入单方面爱恋中不可自拔。莉莉的初中同学强子爱慕她已久。强子中招考试分数太低又没有艺术特长,进了滨城一个职专。两人一直保持联系但关系并没有更进一步,莉莉一直瞧不上他,经过一番穷追猛打,最近勉强升为备胎一号。
上周末一起去唱歌,莉莉喝了点酒,说起霍向东时哭了,骂他是渣男。强子当即表示要去揍霍向东一顿替莉莉出气,打听到霍向东今天回了学校,强子叫了一帮社会上混的哥们来堵霍向东。
霍向东紧贴在墙上,脊背上的骨头被砖头硌得分外疼,心里骂了一串脏话。
他瞪着缓缓走过来的秦则初,骨头更加疼了。
说不感动有点假,但是吧,总觉得哪里不对。
当秦则初一个字不说,上来就一个漂亮利落的刀手捏住花臂哥的麻筋时,霍向东天灵感一悸,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漂亮你麻痹。
来泄愤的吧?
强子带的这帮花臂纹身哥虽然拿着刀,真捅他倒不至于,架都不见得能打起来,但秦则初这么一来,这架打不起来也得硬着头皮打了。
真是操了。
秦则初捏着花臂哥的麻筋,又在他膝窝一个狠踹,花臂哥噗通跪在地上。
这一连串动作也就几秒,其他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秦则初反拧着花臂哥的胳膊,一脸不耐烦地抬眼,看向依旧贴墙呆站着的霍向东:“傻逼,打啊。”
霍向东:“……啊?”
秦则初一个猛推,把花臂哥推到霍向东怀里。
霍向东:“……”
行吧。
*
十分钟后,秦则初推起巷口的单车,把车筐里剩下半瓶水慢吞吞喝了。
霍向东抹了把嘴角的血,跳上单车后座:“哥们,赶紧的吧,警察来了。”
秦则初瞧了眼巷子里躺了一地的社会哥,把矿泉水瓶捏扁扔进垃圾桶里,蹬车离开。
骑了两条街,秦则初捏着车把停下,两脚撑地:“下来。”
霍向东屁股没动:“你爽够了?轮到老子爽了。”
秦则初:“……”
霍向东脑门啪叽砸在他背上:“你家在哪?我要去你家蹭饭。我脸上挂着彩不能见我妈。”
秦则初抬腿从车座上下来,左手扶着车把,右手拎着霍向东的后衣领,直接把他从后座上薅下来。
霍向东:“哎哎哎。”
秦则初:“滚吧。”
秦则初跨上单车绝尘而去。
“操了。”霍向东揉着被后座硌疼的屁股,“秦则初你个渣男,只管自己爽。”
旁边有两个小姑娘捂着嘴在笑。
霍向东把刘海上的草莓发卡捋正,甩了甩头发,冲小姑娘来了个苏大强wink:“找男朋友不要找刚才那样的,渣。”
*
许央吃过晚饭,拿着剩下的两条黄花鱼去弄堂里喂猫。
弄堂里有只长相很凶的猫,名字叫金毛狮王,原来是3号院常爷爷的猫。常爷爷去世后,3号院就空了下来,一直没人住进来。金毛狮王谁家也不去,白天在弄堂里流窜,晚上回3号院等常爷爷。
大家觉得金毛狮王挺可怜的,每天都会拿些东西投喂它。
许央喂过金毛狮王,拿着空盘子回家,远远看见两个警察正在盘问秦则初。
她刚见过这两个警察。
今天放学回到家时,他们正好走访到许家,就“小泥湾杀人事件”例行排查。问了有关那夜的几个问题,他们记下许父的联系方式后离开,让许父有什么线索及时联系警方。
全程非常和谐。
但是秦则初那里的气氛似乎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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