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当初有没有吹过头的时候了。
宋伊匆匆忙忙地把小身子沉回身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捏着电话, 对对面的院长妈妈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 “妈，你还是不要过来。你知道的，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身边的邻居很麻烦。特别喜欢安静。”
她听到隔壁突然传来大门开启脚步匆匆跑掉的声音，毫不心虚地继续抱怨真的是邻居要求太多, 连她吃饭的时候都要不高兴呢, 她咳嗽了一声，听见院长妈妈没有说话，这才缓和了语气, 努力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您知道的。我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外面, 那跟邻居相处不好是不行的。如果您来了, 我的房间小，邻居一定会不高兴的。”
“可是”院长妈妈一点都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叫宋伊跟邻居们相处不好。
她已经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生活很艰难。
怎么可以还给孩子找事呢
可是她就是想看一看宋伊现在的生活环境。
有没有一个很好的休息的地方，有没有委屈自己。
“没有。我一个人住, 所以公寓的面积不大，可是设施很好的。”宋伊走了两步, 在院长妈妈妥协的沉默里和气地说道, “一会儿我给您发个地址, 您去那里等我。妈妈, 我不想叫自己的邻居对自己有埋怨。而且我保证, 我现在的家其实很好。我给你发照片，您看看环境不就行了么”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央求，院长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也行。我等你的信息。”
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宋伊却不管这些，先给自己的房间拍照，又把见面的地址发过去，这才穿上了衣服准备出门。
临出门她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四只悬空漂浮在身后的厉鬼，想了想，点了两只跟自己一块儿出去。
她打开门出去，看见隔壁的邻居的门大开，看起来房子里空荡荡的。
她没有多看，去了电梯间，从电梯间坐下去。
院长妈妈没有执意要来这个暖心小区，她真的按照宋伊发的信息去了市中心的一个很大的公园。公园里因为不是双休日，因此人虽然多，可是却没有到拥挤的地步。
公园的对面是一家很大的大型商场，宋伊现在有钱了，也想要给孤儿院里多买一些衣服。她第一次一边心疼地摸着钱包一边打了一辆计程车，为了省时间赶去跟院长妈妈见面，绕路的公共汽车就很不合适了，她坐在车子里，两只厉鬼跟她一起坐在后排车位上。
计程车司机是个很健谈的人。
可是宋伊脸色阴沉，心情紧张，并不喜欢说话。
等到了公园，宋伊下了车子，就看见公园的一个大大的喷水池前，一个慈眉善目，看起来有些清瘦的老人正在看着远处玩耍的孩子，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有些穷酸，可是身上的气质却很好，像是一位退休的老教师一样。宋伊的脚下顿了顿，这才慢慢地走到了老人的面前，努力挤出了一个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垂头先帮院长妈妈把布袋子提在手里。
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啊”
“你白浩哥邮回来的鸡，我这次来就想带一只给你好好儿补补。”院长妈妈口中的自然也是当初的孤儿。这间不大的孤儿院已经开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走出了很多的孩子。
虽然有些孩子在之后漫长的生活里已经渐渐忘记了回到孤儿院的路，可是却还是有更多的当年的孩子会记得把自己得到的收入和一些好吃的好玩的邮回孤儿院。院长妈妈看着点了点头的宋伊，带着几分慈爱地说道，“我本来想去你家里做的。”
“拿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吃吧。”宋伊轻声说道。
“可是这是他们叫我带给你的。”院长妈妈欣慰地看着宋伊温和地说道，“他们想着你，你们想着他们，这其实就很好。”她没有多说什么，看了看市中心轻声说道，“现在市里已经修得这么好了。”
孤儿院在郊区很偏远的地方。她忙碌着孤儿院的事，已经很久没有闲下来安静地看一看这个城市。每一次想要请求捐款，或者带着孩子们来玩儿的时候，她的心情都不会是你这样轻松而悠闲的，因此她看了宋伊一会儿，带着几分关心地问道，“你呢有没有好好吃饭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反正挺好的，您不要担心。”
“你说的那个大明星”
宋伊恨不能当初给自己一巴掌，一边面无表情地提着布袋子，一边说道，“都是真的。您搜了网上的信息吧星光传媒真的很有名气，他们的老板在媒体天天曝光，我当然也认得出来真假。”
她一边推着院长妈妈在公园里悠闲地逛逛，一边缓缓地说道，“而且我虽然长得好看，可是也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他们也不会图谋我的美色。娱乐圈难道想要巴结他们的美女还少了么我也没有钱。没钱没色的，他们觊觎我什么。”
“谁说的，你最好看了。”院长妈妈这算是当妈的眼里出西施，坚定地认为宋伊长得最好看。
万一就是图美色呢
宋伊短促地，僵硬地笑了一声。
“那他们就死死脑筋了。我这种没风情的，再好看也没劲不是”看见院长妈妈有些不同意地点了点头，她岔开话题，问道，“您就是因为这件事来找我的您多忙啊。”
她看见院长妈妈脸上有些疲惫，显然是坐了很长时间的车子才来了自己这里，急忙扶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叫她晒阳光。只是老人却一直看着她，很久之后，看见宋伊依旧和从前一样孝顺可爱，这才缓和了脸色，低声说道，“我做噩梦了。觉得心里不踏实，所以想来看看你。”
“做什么噩梦了。”宋伊和她坐在一个很大的公园的湖水旁，凉风习习，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梦见你跟我告别。”
宋伊一下子差点儿把布袋子给摔了。
“告别”
“是啊。你说你要走了。我一下子就醒了，晚上就睡得不踏实，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老院长看着沉默起来的宋伊，仿佛看到了她才能够放心，轻声说道，“看见你好好儿的我就放心了。所以，你说那个当大明星什么的我才觉得有点担心。”她只不过是担心失去这个孩子，想到那个梦，院长妈妈的脸色有些伤感，宋伊干巴巴地答应了一声，仿佛若无其事地四处转着头看向两旁说道，“您就是太担心我了”
院长妈妈却在她转头的时候颤巍巍地摸了摸她的头。
宋伊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慢慢地攥紧了手里的布袋子。
院长妈妈摸的是当初那个女孩子从楼上跌下来，后脑砸在地上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本来被砸破了好大的凹陷，不过是最近阴气很足，这个身体一直在小棺材旁，因此已经在慢慢地恢复。
后脑的地方冷冰冰的，可是却完好，院长妈妈露出了一个安心的表情，却看见宋伊回头茫然地看着自己。
“没什么。只是你告别的时候，那里都是血。”
“都说了，是您太担心我了。”宋伊觉得这个话题一点儿都不好，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扶起了老人僵硬地说道，“那个什么我赚钱了，给弟弟妹妹买点衣服。咱们去商场吧。”
她可不敢再说这个了，不然回头老院长再摸摸她的那胳膊腿儿宋伊下意识地扭了扭自己僵硬冰冷的身体，老院长却没有察觉。仿佛是摸了宋伊的头就已经叫她放心，她颤巍巍地站起来，笑着点头说道，“不要你花钱给他们买。最近有企业给咱们捐款，不多的一笔钱，可是足够给他们都换上新衣服。你也买点好看的，贵的衣服。年轻的女孩子，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能嫁的出去啊。”
宋伊身上的淘宝款简直叫院长妈妈接受不能。
的确好看，可是太便宜，叫人看着心疼。
“那给您买。您都多久没有新衣服了”
“老太婆一个，买了新衣服也没有用了。”院长妈妈笑了一下，想要去摸宋伊的脸。
宋伊僵硬着没有避开，温暖的手轻轻地摸在她冰冷的脸上。
“怎么这么冰”
“家里的冷气开得大了一点。”宋伊看见老院长又沉默着看着自己，慢吞吞地挤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
院长妈妈突然不说话了。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宋伊的脸，在她强忍着没有避开的隐忍里，又摸了摸她僵硬的手臂和冰冷的手。她一瞬间，宋伊的心都提了起来，可是老人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冷气啊。”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宋伊僵硬地站在她的面前，仿佛这一刻要面临一场审判一样。刚刚的温馨还有一瞬间的亲昵仿佛都不见了，老人已经老了，要抬头看着面前高挑美丽的女孩子，她看着她那张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她应该化个妆的
一声孩子的哭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宋伊霍然回头，就看见刚刚还安静的湖水旁，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入了水里。
他看起来很奇怪。
明明只是在湖边不远的水里，他甚至挣扎的时候能够手臂触碰到岸边，可是却诡异地无法抓住岸边的东西。
仿佛湖中还有什么，在扯着他慢慢地远离岸边。
明明是这样激烈的挣扎，甚至还有孩子的哭声，可是不远处的大人却仿佛没有听到，甚至没有留心到身边的孩子已经不在身边。宋伊的眼睛微微一缩，丢了手里的布袋子快步走到了岸边上，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挣扎的孩子，很快就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这个孩子的一只小小的手。
“小伊”院长妈妈也看到了，急忙跟着过来。
宋伊却没有时间回应她。她用力地握着这个孩子小小的手，沉着脸把目光却投落在了湖水的深处。她的力气很大，把小孩子慢慢地向着岸边拉过来，可是却能更加敏锐地感觉到水里还有什么在拉着这个孩子不肯放开。
她也不在意，冷笑了一声，将这个孩子的小身子慢慢拉过来，就看见不大一会儿，这湖水下方似乎有什么在浮动，片刻之后，一张惨白的浮肿的女人的脸出现在孩子脚下的湖水里，她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宋伊
宋伊垂头，冷冷地看着她。
“松手。”她的声音沙哑之中带着几分阴冷。
那张脸惊恐起来，在宋伊那双阴冷的眼睛的注视之下猛地放开了这个孩子，转身就要沉到湖水里。
“带走吃。”宋伊一边顺势把这个嚎啕大哭的孩子给提上来，一边微微侧头低声说道。
一只厉鬼扑下了湖水，许久之后，湖水的深处似乎震荡得十分厉害，可是却很快就平息。浑身阴冷的厉鬼捧着三块饼干，漂浮在宋伊的身边。
此时此刻，孩子的哭声才引来了一旁家长的注意。那仿佛是孩子爸妈的一对男女惊恐地扑到了孩子的面前，一把把这个孩子抱住，哪怕孩子的身上湿漉漉的也不在意。
他们的样子看起来惊恐得不得了，疯狂地亲着自己差点失去的孩子，那个母亲已经嚎啕大哭起来。宋伊僵硬地直起腰，满意地看了一眼那三块饼干，算了算，大概可以满足自己最近的口粮，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僵硬地转头。
院长妈妈正在看她。
宋伊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你啊真是个好孩子。”与刚刚紧绷起来的气氛不同，院长妈妈走过来，摸了摸宋伊的头叹气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她微笑起来，似乎放下了什么，又似乎变得更加温和，在宋伊欲言又止的目光里摆手说道，“你自己赚到的钱，就自己好好儿留着。不要一直想着家里。家里养大你，不是为了叫你委屈自己养活弟弟妹妹的。”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慈爱，宋伊一下子觉得自己被拯救了，急忙点头说道，“我知道。”
“那这鸡你带回去。”
“您在这儿住一晚上吧。我给您找一家旅店，然后把这鸡炖了，咱们一块儿吃。”宋伊说道。
“就听你的。”院长妈妈看着有些不安的宋伊微笑着说道，“妈妈陪你一晚上。”
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温柔慈爱。
宋伊动了动僵硬的嘴角，却一下子放了心。
“恩人，谢谢你，谢谢你”她正和院长妈妈说话的时候，身后一个女人就扑过来，把重新阴沉了脸色的宋伊给抱住，她哭得眼泪鼻涕都蹭到宋伊的衣服上。宋伊僵硬地垂着眼睛看着自己淘宝款上的那些奇异的痕迹，听到了院长妈妈“呵呵”的看热闹的笑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事儿多的活人，恨不能把他们都给吃掉
就在这个时候，她就听见一旁一个试探的声音问道，“主播小伊”
宋伊霍然扭头。
一个打扮得甜美可爱的女孩子站在她的身后，看见宋伊回头，眼睛猛地就亮了。
宋伊就觉得她也眼熟。
“你是那个花花啊”主播平台恐怖频道排名第一的主播同样是个女孩子，不过这姑娘不走冷硬风，走得软萌可爱路线，走在恐怖场景里总是“嘤嘤嘤”多么叫人有保护欲啊。
她长得甜美，说话也可爱乖巧，还会撒娇，因此在直播平台的人气也很高，在恐怖频道更加一骑绝尘。不过宋伊没有想到，这样高人气的主播竟然会认识自己，看见她两眼放光地扑过来，宋伊抬起一只手，抵住这姑娘的脑袋。
“小伊”花花扑不到宋伊，小身子一个劲儿地使劲儿，可怜巴巴地歪头看着宋伊。
宋伊用目光叫她闭嘴，顺便偷看院长妈妈的方向。
就如果叫老人知道自己玩儿什么恐怖直播，那不是更担心了么
老人自己是不玩什么直播的，只要没有人揭穿，她就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这个小姑娘是”
“您好，我是小伊的好朋友。”在宋伊僵硬阴冷的目光里，花花非常自来熟地在院长妈妈的面前介绍自己说道，“我们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对，小伊可好了，工作特别努力，大家都很喜欢她。做什么工作拍摄工作的呀大明星差不多吧。您不要担心，我们是正规的大公司，五险一金的呀。”她似乎察觉到宋伊的态度，看见宋伊冷冷地看了一眼，很知趣地没有暴露自己是什么主播的事儿，仿佛刚才喊了一声“主播小伊”的不是自己一样。
“这样就好。”她看起来乖乖巧巧的，院长妈妈笑着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作同事，可见宋伊的工作是真的很正规。
“真的有五险一金啊”
“真的”花花斩钉截铁地说道。
宋伊这才专注地跟这孩子的妈搏斗。
“女士，放开。”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放开。不然我不客气了。”阴冷的声音传来。
“谢谢你，谢谢你”
宋伊一脸冰冷地站在那里，直到救护车还有警察全都赶来都一直没能叫这女人把她放开。她本以为忍耐到了警察到场就已经足够，可是孩子的父母显然是很感谢她，握着她的手不肯离开。还有一只主播花花，美滋滋地给宋伊三百六十度角度拍照，一边拍还一边对院长妈妈甜美乖巧地问道，“小伊做了好事，是值得公司骄傲的事情呀我都拍下来，以后公司还会表扬她哦。”
“那多拍几张。”院长妈妈笑眯眯地说道。
“哎呀，我就等您这句话的啦。”花花美滋滋地拍照，看见孩子的家长还趁着这短短时间给送来了一个锦旗，急忙嚷嚷着说道，“小伊，拿上锦旗照一个”
这锦旗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翻出来的，有点旧，不过上面“见义勇为”四个大字却依旧金光闪闪的。宋伊想吃了这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播，可是在院长妈妈笑眯眯的目光里，她僵硬地，用一种隐忍又怨毒的目光把锦旗提在自己的胸前，感觉格外羞耻。
身边，哭哭啼啼的孩子的爸妈和两位警官成为这张照片的布景板。
见义勇为。
“特别正能量”花花还对院长妈妈讨好地说道。
“小伊是个好孩子。”院长妈妈点头笑眯眯地说道。
“那多照两张。”甜美的女孩子高兴地说道。
两只厉鬼沉默着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自家大佬饱受折磨，在一群活人的簇拥之下提着那只见义勇为的锦旗。
直到热闹都散去，宋伊这才把手里的锦旗阴冷地提在手里，回答了警官们的例行公事的询问，顺便看着那孩子的爸妈跟着救护车走了，这才慢吞吞地走到了院长妈妈的身边。
她手里的锦旗被老人拿了去，笑眯眯地说道，“等我回去了，把照片和锦旗给你的弟弟妹妹们看。你就是他们要学习的榜样。”她所到做到的样子，宋伊却只觉得满心的绝望，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说道，“还是不要了。”
厉鬼见义勇为什么的
这简直就是鬼生不能承受之重。
“这是好事，为什么不要”院长妈妈拉住了宋伊冰冷的手温和地说道，“心是善良的，这才是最重要的。”她笑呵呵的，宋伊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花花。
这小姑娘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不过能成为恐怖频道大佬也是蛮厉害的。看见宋伊看她，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手机，跟院长妈妈小声儿说道，“您给我一个邮箱，回头我把照片都给您。”她似乎得到了院长妈妈的认同，因此觉得格外有靠山，拿到了邮箱，还厚着脸皮对院长妈妈说道，“我第一次见到小伊的家人呢。阿姨，我请您吃好吃的，给我一个机会啦。”
她很会撒娇地对院长妈妈放电。
“我请你们吃蛋糕吧。”院长妈妈笑眯眯地看向公园的四周说道，“哪里有蛋糕店呢”
“你想干什么”在她往前走了两步，宋伊落后，垂头，冷冷地看着身边这个笑容甜美可爱的小姑娘。
小姑娘抖了抖，仰头，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
“那个小伊，见面就是有缘，我是你的忠诚粉丝，脑残粉”在宋伊冰冷的目光里，她哼哼唧唧，不大一会儿小声儿说道，“我想跟你做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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