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湘湘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贼人已经杀进村了,她堪堪才走了没多远的一段路。
没过多久,一个人影向这边飞快跑来,明湘湘滑出袖口的匕首,做防备姿态,躲了起来。
此时突然却听见声音,对方说话了。
“别跑,是我。”是李庭舟。
明湘湘这才收日匕首,此刻也无心思计较,从草堆里爬了起来。
少年走近。
她摸了摸一个挂在腰侧的小绣包,从里面捏着一块糕点出来,抬起手,塞进了少年的嘴里,一边绕去他背后,低声道:“你蹲下。”
少年先是顿了一秒,随后半弯腰蹲下身。
明湘湘就靠着一下子爬了上去。
李庭舟恍惚嚼了嚼嘴巴,很快咽下香甜软糯的点心。
耳边打闹声音越来越响,火光也越来越亮,背上背着一个人,脚下依旧健步如飞。
普通村人庄稼户,许多都经过山匪或是胡人蛮子的骚扰打劫,对于逃命这事,并不陌生。
李庭舟年岁不大倒没经历过,只听人说过。
蛮子和胡人为北地人厌恶,他身上有蛮人的血,所以向来不被村人喜欢。
北蛮早年与大乾签订休战协议,但近年随着实力愈发强盛,便是有些猖狂起来,时时掩着身份作乱。
在靠北的地界,街上并不少见北蛮胡商来来往往。这些人一边在协议之下频繁进出大乾,私底下却又是另一幅面孔。
李庭舟不知今晚闯入村子的事那一伙人,他已经点燃了牛棚焚烧,意在提醒大家,只没料到那些人来得如此之快。
脚下略有停顿,李庭舟转过头,往那火光打闹之处看了一眼。
明湘湘用力把他的脑袋推了回来:“别看,快走!你以为凭你能救大家啊,各人自有各人缘法,我劝你先顾好自己小命要紧。”
李庭舟继续往前跑,心中却在冷笑,到底是为了顾着谁的小命,这个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女人,她竟也从没想过提醒一句李山,李山不配为父,对这女人却无亏待,可见此人薄凉心狠。
少年如是想。
背着人,黑灯瞎火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可是李庭舟不敢停下,这么冷的天,离开了村子,四下一片荒芜,连个遮风避雨的歇脚处都没有。
他只能咬着牙往双马镇赶,想到了尽快去通知人。
大宛村下片附近还有两个村子,贼匪进了大宛村,必定不会放过另外两个村子。
少年人体力有限,绷着精神跑了这么久早已精疲力尽,不多时便将明湘湘摔了下来。
他依旧对着明湘湘横眉冷对,眼睛里藏着仇怨。
明湘湘可没心思理会这些,天还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人,她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袖,皱着眉,深一脚浅一脚往前头走。
等到天光微亮的时,两人已经进了镇。
吹了半宿冷风,明湘湘已经冻得不行,整个人都有点脱力。
看见一家客栈后,管不得许多,直接上去敲门。
此时路上还没几个人,店里伙计过了许久才过来开门,揉着眼睛,将门拉开一条缝一边嚷嚷着:“谁啊,这大清早的!”
眼前是一个少年郎和一个裹着男人袄子的姑娘。
伙计上下一打量,顺嘴问了句:“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帮我开一间上房。”明湘湘声音有些沙,大概是在外面冻久了。
外头大风又刮了起来,虽然这几日没下雪了,可也冷的够呛。
伙计开了门,索性天已经亮,再晚开门,掌柜的又要来骂人了。
这便打了个哈欠,翻出条布巾将柜台抹了抹,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翻来看了眼,又拿笔勾了一下。
“承惠上房一间一日三十文钱。”
明湘湘听罢,从荷包里摸出几粒弹丸大小的银珠子来。
这本是一条银珠串成的手串,被她给剪断了绳子,十几粒全放在荷包里,现下就派上了用场。
柜台上放着小秤,小二抓了银珠子称了称,报了数。明湘湘一次性付了三天的房钱。
小二收起珠子,又抬手把挂在墙头的一方小木牌子撤下来,告诉他们房间号,眼睛又在两人身上又扫了几圈。
离开时,明湘湘让小二待会儿送些热水进来。
上了二楼去了房间,明湘湘脱下外面穿的袄子,躺在了床上,她很累,精神疲惫。
李庭舟就站在门口处,不进不退,眼里冷冰冰,没说话。
明湘湘抽出一分精力,说道:“要么你在榻上休息,要么出去,出去记得关上门。”说完这句,已然蜷缩着睡了。
李庭舟沉着脸甩手出去。
双马镇他来过几次,等天再亮了些,街上有行人,有小食肆开了门,他就去问人,得知了里正的住处,去求见了人。赶紧将有味贼匪袭村的事情告知了,里正听了后吓一跳。
这可不是小事,遂他领着李庭舟,一同赶紧去见了耆长。
哪知他们一到,耆长那里正好也来了人,是两个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放声大嚎,哭得涕泗横流。
这两人是大宛村下手的一个村子的人,那村子果不其然遭到了贼匪抢杀,死了好几人。
“完了!彻底完了!什么都没了!”
饶是个青年大汉,想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耆长面色沉重,同另一位耆长一起,开始召集人手,点出青壮年五十来人。
里长敲着手杖,道:“恐怕并非什么恶徒山匪,反是那些个蛮子胡贼假作的。”几位年长者也都这样觉得,这种事他们也见过。
可是有什么办法,蛮子擅骑射,长相凶狠,经常匆匆而来劫了村长又火速离去,防不胜防。就是报到县城里也没用,那官老爷直说不见人不见物的,没法调查。情况好一点的下派几个官差过去看看,清点死了多少人,在本子上写一笔,回去交差,就不了了之了。
这跟近年来北蛮实际崛起有关,朝廷倒是有驻军在丰城,但似乎没什么用,年前的休战协议还在那里,大面上两边依旧维持着和平的关系,这张脸没有彻底撕破,上头就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耆长一边派了自己孙子让人去衙门告知这事,一边再点了一遍人手,赶紧出发大宛村那一片查看情况。
现如今,北地早已经不那么太平,渐渐有乱起来的矛头。
看看眼下,再想想十年前,袁将军在的起时候。
那时赤羽军驻守北地,将蛮人打得落花流水,节节后退。
当年袁将军正要乘胜追击一举端了蛮子的老巢,怎奈这当口,朝廷接连下了几道圣旨召回袁将军。随后那些个主和派的文臣鼓动皇帝接受北蛮的降书,北蛮嘴上答应年年给大乾上供。
当初袁将军拒不同意,可是哪能抵得过那些玩弄权术之人的别有用心,皇上心胸狭隘疑神疑鬼,毫无主见被人拿捏利用,终究失了大好时机,让北蛮得了喘息的机会。
袁大将军及袁家最后竟也没落下个好下场。先是袁家嫡女,大将军之同胞亲妹袁妃被构陷残害皇嗣,毒杀妃嫔。之后,袁妃宫里的一名宫女向皇后举报袁妃同大将军私下通信,意图谋逆扶六皇子上位。
因这事,一夕之间,袁将军被褫夺封号收回兵权,袁氏一门三百多口人被压入天牢,当夜,袁妃和一对孩儿,年仅六最的六皇子六公主,一同死在了朝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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