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她的疑惑

    颜悄小心翼翼的问“傅成, 你小时候过得还好吗”

    她其实很想知道, 在梦里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傅成, 是不是就是眼前的傅成本人。

    如果是的话,之后他又经历了什么, 才会获得眼前这些看起来很成功的一切呢

    思考着这些疑问, 颜悄抬头看向傅成。

    傅成看了颜悄一眼后还是转头,目光直视前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颜悄小声说“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突然很想知道。”

    傅成笑了笑,反过来问她“那你呢,你小时候过得好吗”

    颜悄失忆了。

    过往的一切, 她其实都不太记得了。

    只是偶尔发呆的时候,脑袋里会突然闪现一些画面,很模糊, 看不清楚。

    颜悄想了想说“应该不是特别好吧”虽然记忆没了,但是感觉还在。颜悄努力想了一下, 发现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童年”,留给她的印象都不怎么样。

    像是一抹浓重的黑色。

    黑色

    颜悄想起什么, 心想, 原来过往的那些记忆就算消失了,却还是会在大脑里留下色彩啊。

    “小时候”、“童年”是黑色的。

    “爸爸”、“妈妈”呢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火光, 温暖的跳动着。

    “爸爸”、“妈妈”是温暖的红色。

    颜悄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瞧瞧抬头看了傅成一眼。

    她的男朋友傅成,是什么颜色呢

    突然的, 颜悄的眼前跃动出一片烟花,蓦然冲破了黑暗的天空绽放在最高处,开出令人心动的花。

    但紧接着,那烟火很快消散了,被一团浓重的黑雾掩盖住,囫囵一口被吞了进去。

    颜悄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傅成伸手扶住她的肩膀“颜悄”

    颜悄仓皇抬头看过去。

    傅成双手紧了紧,不太确定颜悄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

    “没有,就是、隐约记起来一点小时候的事情,不太愉快。”颜悄喃喃,目光有点失去焦距“好重的黑色,就像是一间被黑暗充斥着的房屋”

    她抬手抓住傅成,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傅成,你知道为什么吗”

    傅成瞬间想到颜悄小时候被关进小黑屋的那一段经历。

    他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颜悄的背部安慰她“父母去世之后你和外公外婆住过一段时间,他们对你很差,把你关在小黑屋里”

    颜悄紧紧拉着傅成的手。

    傅成很满意这种全心全意的信任。

    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毫无杂质的、全心全意的爱。

    果然,颜悄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傅成说“没事了,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有我在你身边呢。”他转移话题道“你刚才不是还很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吗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颜悄呼出一口气,镇静下来点点头。

    两人坐到了小花园里的长椅上。

    自从颜悄醒过来之后,傅成给她的感觉就是稳重、沉静、强大的,但此时此刻,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准备聊起过去的事情,傅成就好像有点变了一个人似的。

    该怎么形容这种变化呢

    颜悄突然想,和刚才她看到的那片黑暗很像。

    他周身的气场仿佛变成了一个黑洞,狰狞的要把身旁的一切都吸进去。

    但朦朦胧胧之间,颜悄突然又看到了那个她在梦里曾经看过的小男孩。

    被迫的、像老鼠一样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密林里,在泥潭中摸爬滚打,被人唾骂。

    离开密林、回到人群中之后,本来以为可以过上新的生活,却在满怀期待的时候,又被打入地狱。

    颜悄有预感,那个小男孩,很有可能就是傅成。

    心疼的感觉在胸中蔓延,颜悄伸出手去和傅成十指紧扣,叫他的名字“傅成。”

    傅成一下回过神来,周身黑暗的气场去除掉不少,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我是一个私生子。”

    私生子

    颜悄呼吸停止了一瞬。

    傅成目光落到花园里的某朵鲜艳的玫瑰花上“我母亲是从一个很糟糕的地方逃出来的。她从一个小地方到了一个大城市,满怀期待,本来以为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结果谈了一场恋爱,一切都毁了。”

    “她没读过大学,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偶然和一个富二代相识,那个富二代说对她一见钟情,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并且珠胎暗结。”

    “孩子六七个月大的时候,那个富二代却突然传出订婚了消息。”

    “我母亲本质上是个恋爱至上的人,从那个富二代那里确认这个消息之后,留下一封信就从大城市逃离了。”

    “她辗转呆了好几个地方,因为怀着孩子,最终还是活不下去,回了自己的老家。”

    颜悄想到那个暗无天日的营地。

    “回老家之后她把我生下来,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当年的梦想都忘了,我也常常被邻居家的小孩欺负。后来有一天,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吧,邻居家的几个小孩又冲过来无缘无故的骂我,我忍不住反击了,脑袋被人塞进泥坑里”

    泥沙和水混合着,其中还有不知道谁的尿液,一起涌入小孩的口鼻。

    窒息的感觉并不好受,小孩挣扎着想要逃开,却被熊孩子们掐的更深。

    就在小孩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妈妈出现了。

    “她好像突然醒悟了一样,带着我一起又从老家逃出来,说要开始新的生活,我很期待。”

    颜悄忍不住问“后来呢”

    据她在梦里看到的,后来,他似乎并未能如愿过上正常的生活。

    小傅成的妈妈工作不顺利,还是常常将怨气发泄到小傅成身上,轻则辱骂,重则殴打。

    真是过分,作为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呢

    既然选择把孩子生下来,那就要负责到底啊

    颜悄又愤怒又心疼,但是傅成作为当事人,对这一切却挺淡定的。

    他把那些地狱一般的日子简单几句话就略过了,说“后来我母亲重病,临去世之前问我是想回老家跟着我舅舅还是去找我父亲,我选择了父亲。”

    颜悄想起在梦里看到的,傅成舅舅对傅成的当胸一踢,还有他和傅成妈妈暧昧难言的关系。

    颜悄问“然后你就回你父亲家了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母亲有些愧疚,对我也谈不上好还是不好,就是”

    怎么说呢,就像是逗一只小猫,一只小狗。

    亲密中还有着一种刻在骨血里的不屑。

    傅成挑眉把这些事情抛在脑后,低头看了一眼他和颜悄正交握着的手,道“不过没关系,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大学以后我们两个相遇,是我遇到的最幸运的事情了。”

    颜悄赶紧回握住他,说“对,你现在有我呢”

    吃完晚餐之后两个人还玩儿了会象棋,然后傅成好像有工作要做,去了书房,颜悄无聊的很,找了几本书拿回房间看。

    她想起自己白天在傅成面前经历的关于数学计算的耻辱,就拿了几本数学理论来看,想着可以学习一下,以后把傅成给吓一跳。

    结果书翻开没看两页,颜悄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可能真的是毫无天分。

    因为一把目光放到那些数字上面,她就特别想睡觉。

    一想睡觉,颜悄就想起白天她自己跟自己玩儿的那个找回记忆游戏。

    “童年”是黑色的,“爸爸”、“妈妈”是红色的。

    男朋友是什么颜色

    一朵烟花绽放着出现在颜悄的想象之中。

    “男朋友”是五颜六色的鲜花。

    傅成呢,傅成是什么颜色

    莫名的,颜悄把这两个名词分开联想了。

    一片浓重的黑暗突然席卷过来,比“童年”更黑。

    颜悄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掌心下好像有些凹凸不平的纹路,颜悄挪开手掌一看,看到了两个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刻在书桌上的字。

    烟花。

    烟花

    “你在看什么”

    傅成的声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颜悄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傅成”声音带着些撒娇“你吓到我了”

    傅成捞起她的手亲吻了一下“抱歉。我刚才敲门了,但是你好像想什么问题想的认真,没有听到。”他又问“你在看什么”

    颜悄吐出口气,指了指桌上的痕迹问“这里有两个字哎。”

    她顺着纹路摸过去“好像是我的字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刻下的。你知道吗”

    傅成脸色不变,牵着颜悄的手到床前,说“我也不太清楚。”

    他把颜悄送上床,还替她掖了掖被子,道“十点钟了,你该睡觉了。”

    盖好被子,颜悄还是好奇的问“烟花是什么样子的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烟花这种东西,也知道它很漂亮,但偏偏就是没办法想象。”

    她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然后又兴奋的睁开“是不是比花还漂亮”

    傅成吻了吻她的额头“别想了,早点休息吧,医生说这有助于你恢复。”

    “好吧。”颜悄只好又闭上眼睛“等之后我身体好一点了,一定要买点烟花回来放。”

    傅成若有所思。

    第二天晚上,吃完晚餐,傅成把颜悄拉到了花园里,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颜悄睁大眼睛“惊喜什么样的惊喜呀”

    傅成道“你先闭上眼睛。”

    颜悄立马闭上。

    等了一会儿后身边却没什么动静,颜悄忍不住问“傅成,好了吗”

    没有回应。

    颜悄又问“傅成”

    还是没有回应。

    她忍不住了,尝试性的睁开眼睛,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颜悄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朵巨大的烟花从地底直接冲向了天空,像是最璀璨的一抹流星,然后在抵达最高点的时候蓦然绽放出最温暖的、鲜艳的红色

    颜悄惊呆了。

    烟花一朵朵往天空中飞过去,整个黯淡的空间被照亮的如同白昼。

    漫天花舞下,傅成像王子般走出来,目光温柔的看着颜悄,颜悄惊喜的叫了一声,跑过去重重的抱住了傅成

    傅成低声问她“你喜欢吗”

    颜悄感动的都快落泪了“好喜欢”

    傅成回抱住她“喜欢就好。你喜欢的一切,我都会为你找来。”

    只要你乖乖听话,只要你是我的颜悄。

    不远处,一通电话打给了某人。

    “淮海路288号海边别墅,你要找的烟花信号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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