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最会看菜下碟,知道什么时候该踩人,什么时候该捧人。
莲贵妃被关,毛忠被下狱,宝珍公主的日子就愈发难过起来。
尤其是后面关于她们一家的流言愈演愈烈,甚至都编成了戏本,被传唱开来。
莲贵妃伪善,毛尚书不仁,宝珍公主不孝,这一大家子就没一个品行高尚的人。
当然,碍于皇上的威严,莲贵妃和宝珍的名号自然是被隐去的,甚至连毛尚书都不是真名。
可又有谁真的不知道那是谁呢。
从前那些巴结她讨好她奉承她簇拥她的名门贵女见了她像是没看见似的,有的甚至都露出了无言的讥讽,一个个望过来的目光都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一向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宝珍受不住了。
她将自己关在宫殿里,摔碎了一个又一个瓶子,打骂了一个又一个宫人。
不过几天的功夫,服侍她的大大小小几十号人中带伤的就占了一多半,俨然还有增加的趋势。
等皇上反应过来的时候,莲贵妃和宝珍公主的名声已经烂的臭大街了。
“怎么会这样?”皇帝气得摔了折子,朝着身前的大臣吼道。
莲贵妃虽然犯了错,可他也罚了。
宝珍虽然令他失望,可毕竟是疼了多年的女儿。
为父为夫,他怎么能容忍别人如此中伤他的女人和孩子?
“莲贵妃和宝珍公主应该是受了毛忠的连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臣道。
“那发生在宫里的事情是怎么传到外面去的?!”皇上吼了老大臣一嗓子,随即叫来了亲卫,“查,给朕好好的查,到底是谁在往外传递消息,又是谁在推波助澜。”
老大臣被吼了一道也有点生气了,嘴唇动了几下便把想要提醒对方的话给咽了回去。
谁还没有点脾气了不是。
为大雍朝鞠躬尽瘁尽职尽责连先帝都曾夸过他能干的两朝元老不要面子了吗。
谁传的消息,谁推波助澜,你自己查去吧。
查出来也是你自己家的事。
老大臣闭嘴了,其余几个大臣更是安静的不发一言,皇帝发了一通火,猛然察觉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了,看着一个个杵在那里低头数蚂蚁的臣子,脸上闪过尴尬。
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的他又不是傻子,有些事一仔细回味就知道猫腻出在哪了,但是即便知道自己迁怒了别人,皇帝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开玩笑,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咳咳。”皇帝咳嗽了两声,想找个话题岔开这件事,就看见司宝司的司记哭着进来了。
“皇上,您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刘司正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抱着皇帝的大腿哭的分外凄惨,“奴才求您啦。”
因为皇后在金銮殿上的作为让皇上很不高兴,自那日起他便再没进过和鸾殿。
刘大监不但是司宝司的司正,掌管着宫中的异宝奇珍,同时也是替他管理小金库的人,更是他的忠仆心腹。
所以他被抱住了大腿后,难得楞了一下,并没有第一时间踢开对方。
“发生什么事了?”皇帝疑惑的问道。
平白无故的刘司正为什么要替皇后求情,这可是以往都没有发生过的事。
谁料他这一问,刘司正哭的更伤心了,“皇上,皇后娘娘病啦。”
皇帝皱了皱眉,却并不怎么上心。
病了就病了,病了还安分些。
然而刘司正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直接变了脸色。
“为了治病,皇后娘娘那边从司宝司取了了不少东西。”刘司正抽噎了一下,一想起那些被要走的东西,心就疼的抽抽的,“天山雪莲,百年人参,紫露灵芝.......”
“皇上,司宝司这几天的时间都快空了一半了。”
不,朕的心都空了一半了。
皇上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头晕的厉害,要不是刘司正正好抱着他的腿,他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皇后.......她得了什么病?”皇帝双目喷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刘司正抹了抹眼泪,“奴才不知道,只是听来取宝物的宫女说病的很严重。”
皇帝闭了闭眼,深呼吸,对着就差将头趴在地上的大臣道,“今日就先到这里,你们下去吧。”
“微臣遵命。”
等殿中的人都走干净了,皇上脸上的平静也维持不住了,他踢开刘司正,“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朕?”
刘司正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老脸皱巴成一团,“奴才前几日休沐出宫去了,新提拨上来的掌正不晓得轻重,被皇后娘娘的一唬就开了库房。”
皇帝气得又踹了刘司正一脚,气呼呼的朝着和鸾宫去了。
自己还没找她麻烦呢,她倒是先给自己闹出了幺蛾子。
刘司正耸拉着头,也不敢喊疼,胸前顶着两个大脚印,苦兮兮的跟在皇帝后头。
皇帝到了和鸾宫的时候,皱了下眉。
这和鸾宫的氛围也太冷肃了些,难道皇后真的病的不行了?
但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压了下去。
以往皇后也没少用装病的理由来争宠,说不准这次是故伎重施,想要逃脱他的责难。毕竟这宫中的流言要是没有她的默许放纵,肯定不会轻易传到宫外去的。
但是皇帝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他想到了之前为了不让皇后坏事给她下的药,可随即他又安慰自己,不是那药的事。
他那药下的不重,最多让她下不来床。
可她那日不是好好的站在金銮殿上了吗。
怀着满腹疑虑,皇帝神色复杂的进了和鸾宫。
青鸟迎了出来,恭敬的给皇帝行礼。
皇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皇后呢?听说她病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
青鸟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道:“不治之症。”
皇帝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绊倒,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你说什么?”
皇后怎么了?
不治之症?
开玩笑的吧。
她现在可不能死!
皇帝一想到皇后死后的种种麻烦,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失衡了,抬脚就要往内室去。
青鸟拦在了前面,恭敬的道,“启禀皇上,娘娘自从病了就经常失眠,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望您体谅。”顿了顿,又接着道,“太医也叮嘱娘娘要好好休息,不然,不然.......”
青鸟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低下头,小声哭泣。
声音悲切的让皇帝以为皇后现在就死了。
“那太医可曾说了要怎么才能治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人现在肯定是看不到了,皇帝只好坐在了外殿的椅子上,急切的问道。
至于青鸟方才说的不治之症,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太医院的人惯来喜欢夸大其词,没病都能被他们说出几分病来,且他心中万分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至少现在不能是真的。
她一死,安家的兵权更难收回来不说,文玖和亲的事肯定得黄。
因为要守孝。
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臣子绝不会同意一个刚死了娘的孤女去和亲,那样显得他们太凉薄。
文官丢不起这个脸。
武将丢不起这个人。
昨日西番使臣那边还过来催促过,要是文玖不能去,那就只能宝珍去了。
可要送宝珍去和亲,那莲贵妃肯定会伤心的悲痛欲绝,甚至责怪他。
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用伤心怨恨的眼神看着他,皇帝想想都受不了。
想到这里,皇帝已经完全忘了之前的愤怒,指着跟进来的刘司正道,“需要什么药材补品尽管说,司宝司不够就从朕.......朕的私库开。”
听到这话的刘司正已经惊呆了。
本以为皇帝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却是来送钱的。
这事情变化的太快,他需要缓缓。
青鸟哽咽着道谢,好话更是不要钱似的一摞摞往外倒,直拍的皇帝面色由阴转晴,喜滋滋的又自动出了一次血。
送走了皇帝,青鸟便进了内殿。
看着坐在浴桶里双目紧闭五心朝天的主子,青鸟清凌凌的眸子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主子终于知道保护自己了,忧的是她修炼的时间有些长了。
要不是主子心跳正常,呼吸平缓,面色红润,青鸟还真不一定能这么沉得住气来忽悠皇帝。
“好好守着皇后,有什么异样立马来报。”再次看了一眼皇后,没发现什么异常后,青鸟嘱咐了几句守在门外的宫女,便去了偏殿处理事情去了。
主子练功之前说了,要是皇帝得知她卧床不醒的消息,一定会将莲贵妃从莲心殿里放出来。
用皇后病重,后宫不能一日无主,莲贵妃份位最高,由她暂代皇后管理后宫的理由。
虽然膈应,可她们也不是没有准备。
皇帝走后不久,刘司正就带着人送来了好几箱的珍贵补品和药材,青鸟仔细检查了一番,没什么问题后才命人按照药方熬成汤,送进了内室。
颜色漆黑泛着浓郁药味的汤水倒进了安宁打坐的浴桶,顿时激起了层层的蒸汽,云雾缭绕的将人掩映在了里面。
同时,也遮住了浴桶中的异状。
平静的水流中,突然泛起了波澜,像是有人在水下搅动,层层叠叠的撞在了桶壁上,发出了细微的哗哗声。
漆黑的药汤里不知何时爬满了银色的电流,闪着冰冷的流光,将中间的人给裹了起来。
药汤的颜色由深变浅,电流也由小变大,等药汤的颜色变得灰白一片不见半分黑色的时候,一道成年男人大腿粗的银光猛然化作一道电流冲进了中间端坐的人体中。
安宁瞬间睁开了双眼。
她抬起洁白如玉的手臂,张开手心。
一道手指粗细的雷电凭空而现,渐渐变大变粗,直至无上的威压弥漫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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