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许明月收拾了几件小东西,姐姐叫她去府邸坐坐,她欢喜极了。总是待在许府里也挺无聊的,而且很久不见姐姐,倒真的想念得紧。
九月份的秋老虎狠得很,许明月只穿一件薄薄的粉绸花裙,用了同色的头花和耳坠,配着娇俏的小脸蛋,怎么看怎么可人。
姐夫梁瀚是个温柔的人,许明月对他印象也很好,带着醉书醉画两个丫头,三个人上了马车。
上次去梁府还是姐姐刚出嫁那年,几年不去都忘了梁府在什么地方,许明月撩起轿帘往外头掠了几眼,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姐姐家离咱们府多久能到?”
醉画翻着眼睛想,“许是一盏茶就能到吧?离得不远。”
“那我们还坐什么轿子。”许明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醉书笑眯眯地看着许明月,“小姐的脸这么白,当心在太阳下晒久了,变成红色的!”
许明月顿时吓得小脸煞白,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羞涩地吐了吐舌头,“你惯会打趣儿。”
“谢谢小姐夸奖。”
三个人笑闹了一阵,很快就到了梁府,许明月拿过给姐姐准备的礼物,“到啦,我们走!”
梁府很大,人口也多,姐夫的几个妹妹还住在府里,不过随便见见礼就行了,倒没什么费心思的地方。姐夫去上朝了,姐姐和几个姐夫的妾室正坐着说话,许明月有几分踟蹰之意,她不知道那些姐姐们在里头说什么,这么进去多半还是不太好。
许明珠的丫头还没过去报告,只见坐在主位的那个美艳少妇随意瞥了一眼,就见自家小妹怔怔站在门口,她噗嗤一笑,怜爱之情浮现上眼角眉梢,欣喜道:“正说她呢,可不就来了。”
许明月眨巴一下眼睛,这才发现众人都在看自己,知道这时候进去没什么,于是便落落大方走进去,同每个女子都见了礼,一律都喊姐姐。
梁府的女人有四五个,彼此也不怎么拈酸吃醋,气氛向来和乐融融,对许明珠非常尊重,知道许明珠疼爱她的小妹,于是连带着她们也都异常喜爱许明月。
“小妹长高了呢。”说话的是刘姨娘,她们这几个姨娘喊许明月也都是喊小妹的,原来许明珠重礼数,但是后来她觉得这样喊倒是蛮亲切的,而且这几个女子都很疼许明月,便也不芥蒂了。
看到刘姨娘,许明月甜甜笑了,道:“刘姐姐那天给我送的绿豆糕,真的好吃。”
刘姨娘旁边的季姨娘故作心痛,“呀,这家伙可是给我们都没有给一块呢!”
许明月抿唇笑,对季姨娘道:“季姐姐前两个月给我绣的手帕我一直用着。”说完还拿出来晃了晃,眼角眉梢有点小羞涩。
许明珠掩唇一笑,小妹真的长了个讨喜的脸蛋,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就像刚出生的幼子,又纯真又可爱,不怪这些人喜欢。不过小妹性情有些散漫,有时候也得给立立规矩,只是……她好久没见娇娇了,也实在是想得紧,这会倒无暇去想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许明月甜甜地对着几个姨娘见了礼,这些人都对她很好,她自然也想要对她们好。这次来她给每人都带了一块绢花,是自己做的,几个女子拿到手,又激动了好一阵,拉住她软绵绵的小手都舍不得放开。
许明月在心里偷偷羡慕了姐夫梁瀚好久好久,后宅不宁的她听过的太多了,像姐姐府邸这般和气的,她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许明月不由得鼻子一酸,这么好的几个姐姐,应该配的上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姻缘,而不是……
许明珠笑着张开手,“小妹,同她们亲热完了,也该让姐姐抱抱你了。”
许明珠大她六岁,出嫁时候许明月九岁,那会还能把她往起来抱一抱,但是现在……
“娇娇果然长大了呢,姐姐再也抱不动了。”
许明月耳朵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姐姐每次见了娇娇,都要抱一下……只是娇娇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底下坐着的四个姨娘笑,“可不是?听说已经许了温家的公子呢。”
许明珠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她点点头,“我们娇娇已经是大姑娘了。”
许明月神情有几分古怪,赶紧低着头咬着唇不敢抬眼。
大家只当她害羞,看到她这幅可爱的模样,那头的王姨娘打趣道:“听说温公子是京城第一公子,这真是个好姻缘呢!”
“是呀~模样是一等一的出挑,文章做的也是一等一的精彩,于琴艺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呢!听说圣上尤其喜爱听温公子的嵇琴呢!娇娇日后有耳福啦。”
旁边的刘姨娘噗嗤一笑,“我觉得是那姓温的小子讨了便宜,小妹这么俏丽可爱,我可羡慕死他了。”
这些话说的许明月脸上越来越烧,心里也有些别别扭扭的。
琼表哥好像……是有些优秀的……要是他没那么吓人,该有多好啊……
***
许明月在梁府住了几天。
这天傍晚,晚霞落满府中的泻霞湖,这是梁府最精妙的所在,姐姐忙着查账,她便同醉画醉书两个在这里赏景。
看着看着,她看到湖中锦鲤,突然有了投喂的心思,便让醉画去拿鱼食。醉画脆生生应了,一溜烟小跑着去取,剩她一个人在那里等。
等了一小会,站累了的许明月看左右无人,便蹲坐下来,秋日黄昏时候风有微微的凉意,她觉得颇为惬意,便撩了撩脑后青丝。
突然她就听到一个蕴着笑意的声音道:“明月姑娘的头发真长。”
这声音很陌生,许明月十分诧异,和醉书双双扭头去看。
就看到周恺之一身青衣的闲散模样,和那次相遇时候不太一样的是,他如今懒洋洋的样子像个闲庭信步的书生,一点不像武将。
周恺之“啪”的合上扇子,然后用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容有几分兴致的看着许明月,“不记得我了?”
醉书皱皱眉头,“哪来的人怪声怪气?”
“别怕,你家小姐认识我。”
许明月疑惑地看了眼周恺之,“你是……周公子?”长得这么好看,她应该不会认错。可是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在这里也就算了,为什么来找她说话?
“你看,我就说她认识我。”说着周恺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你过去站着,把个风,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说。”
醉书气结,“你要对我们小姐做什么?”
周恺之戏谑一笑,“我能干什么?你站那里看着不就知道了?不过我要说的话不能让你知道。”
许明月冷下脸,可惜她容色娇俏,就算铁着脸不高兴,也有一股莫名娇憨的味道,“周公子,明月还有点事要去……”
“别傻了,这事情关乎你一辈子,真不想知道?”
看着周恺之那想让人打一顿的笑容,许明月无意识的往后退一步,“什么就……就关乎我一辈子了……”这个人又不是神棍,怎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不过……不过她现在确实有点想知道了。
“醉书,没事,你先在那里等我。”
醉书皱眉思索了一下,觉得在那里也能看到这不怀好意的男子,便答应了。
见这丫头的侍女去了一个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地方,周恺之收回目光,狭长深邃的眸子亮晶晶的,“你长的挺好看的啊。”
许明月一个踉跄,“就这个……事情?”
“当然不是。”周恺之“唰——”的挥开折扇,只见上面画着一把琴,同一般嵇琴不同的是,琴身乌黑乌黑,上面绘制着血色纹路,许明月看清之后,刹那间脸上血色全无。
周恺之笑,“看来你还记得?”
许明月捂住胸口,惊恐地抬眼看周恺之,“你……你怎么知道这把琴的?!”
见她已经想起了往事,周恺之缓缓合上扇子,并不立马回答她,反而道:“玶春在温首辅高中之前,你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许明月其实对温琼十岁之前的事情并不了解,她只知道那时他过的并不好,仅此而已。
“明月姑娘,你觉得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弹琴呢?”
许明月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琼表哥的琴确实弹的很好,她幼时也很好奇,毕竟,她听闻琼表哥在姑父考上功名前家境很是艰难,像嵇琴这种高门贵族弹弄的雅乐,一般人根本学不起,而琼表哥自她认识以来,就已经是弄琴高手了。
“许是……琼表哥聪慧?”许明月有些无力。
周恺之嘲讽一笑,“我和玶春从十岁起就是同门师兄弟,自然多多少少也了解些他以前的事情。”
许明月有些不服气,“我也是在琼表哥十岁时候认识他的!”
“但是你不可能比我了解他。”周恺之突然没有了笑容,而是换上了素日里他那副示人的冷漠面容,“知道吗,是我师父救了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许明月有些生气,“公子,我并不知道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明月还有事……”
“要不是我师父,他现在还无法脱身。”周恺之的眸色轻蔑,打断了许明月的话语,“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你应该能猜出几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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