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道紫色的霓虹飞来,停落在她面前,来人一身暗红色云纹大氅,面上覆着半枚玄色绕枝纹面具,一双眸子如深渊一般隐在其后,举止之间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教人不得违逆。
妙音瞧着他,竟也忘记了离开,这人,她一定在何处见过。
忽然接受到一股陌生的视线,斩荒心头一窒,待转头看时,却又不免一阵怅然。
昨日还曾感受到萧诺的气息出现在上清天,待到今日再去时,却已什么都寻不到。听那斗姆元君的意思是,他们之间的机缘未到,若换做以前,斩荒必然要大闹上清天,非要将萧诺找出来为止,可对于一个曾经失去过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知道对方还活着更重要。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太湖龙鱼族王宫。
沉寂了多年的太湖王宫终于被人叩响,听说是来自上古时期钟山龙族的后裔,虽还年幼,却已难掩其与生俱来的霞姿月韵。师从斗姆元君,刚刚出师就被封了钟山女君,因为路过这里,所以特来拜会。
太湖龙鱼族本着低调做人的原则,一直隐居在太湖之下,鲜少与天界往来,不料一朝便迎来了个“大人物”,平静的王宫的顿时便沸腾了不少。
王宫宴会上,妙音第一次见到簌离。
少女时期的簌离长的十分俏丽,性子看起来温婉乖巧,然则内心却对外面的世界怀揣着无限的憧憬与热情,她就像一朵开在温室里的花,毕生的使命不过是等待那位素未蒙面的采花人。
当她看到无牵无挂、来去自由的妙音时,无疑是羡慕的,那般自由的一个人,岂不就是自己所期望成为的一个人,两人刚一见面就一种相见恨晚的味道。
妙音同她讲上清天的所见所闻,讲水神花神风神之间的动人情谊,一讲就是几天几夜,簌离听了还不过瘾,仍旧问东问西,恨不得将妙音所见所闻全都装进自己的脑子里。
“妙音,我这样缠着你,你会不会很烦?”
“不会,只是我该启程去钟山了,等我收复了钟山,再来找你玩。”妙音对待簌离这样的小姑娘,总是比旁人多一份耐心,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好姑娘,却要便宜了太微那只大猪蹄子。
簌离一听便忍不住蹙眉,“可我听父王说钟山已经被一蟒蛇精霸占了数千年,多少天兵天将都打不过,天帝也没有派给你一兵一卒,你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去了吧……”
见她为自己担心,妙音心里化过一丝暖流。
“多谢公主的好意,但公主你要相信,妙音从来不做会配上性命的买卖。”
簌离看着她,眼里又浮现出万分艳羡,“真羡慕妙音你,好像天底下就没有能够令你害怕,什么事都难不倒你。”
妙音听罢,微笑着摇头,“我不是圣人,还做不到窥破大道。平日所行,也不过是仗着一腔热血豪胆而已。”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就来到了王宫出口。
簌离赠给妙音一粒鸽子大小的鲛珠,可在夜间照亮周围百里。
妙音身无长物,只道:“听说钟山有一种罕见的名曰萼绿华的奇花,只在月华下绽放身姿,等我拿下钟山,必然扫阶以待,邀公主共赏芳华。”
天界。
为了拉拢斩荒对付穷奇,太微不惜耗费千年的灵力也要启动了天机谶,只为能够寻到关于萧诺的气息。
“天机谶包揽六界万象,你所寻之人无论是仙是是魔,必然也身处其中。”
斩荒拿出一枚青色的龙鳞,逼出一缕灵力融入天机谶,天机谶金色的轮盘飞速的转动,画面不停的闪动,最后停在了钟山。
在那云雾掩映的悬崖峭壁之上,妙音手持七星挽月鞭正在与一蟒蛇召开殊死搏斗,她的面貌与斩荒记忆里的萧诺相差甚远,何况在天门初见,他便已将她的过往窥探的一清二楚,确定没有丝毫与他相关。
“不是她。”斩荒眉目冷峻,颇为遗憾的摇头,“这女子我见过,她并非我要找的人。”
“天机谶是不会出错的。”太微坚持道:“何况我所知能更改相貌、记忆的法子便不下十种,若她是铁了心不想被你找到……”
斩荒像是被触及到了痛楚,猛的回头,厉声反问:“她不为什么不愿被我找到?”
太微面色微变,忙道:“也或者是有人不想你找到?”
斩荒眉目一凝,表情瞬间阴鸷。
无论如何,他是不愿相信萧诺是故意藏起来,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原因,她是被迫的。
这世上,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说服萧诺为他逆天改命?他一直都放心不下他,一直都在担心他抢了他天帝的位置!如今还想断了他与萧诺的前缘,当真可恶至极!
眼见斩荒面色变幻不定,太微有些迟疑道:“既然你有她给的信物,是与不是,前去一探便知。”
斩荒收拾了一下心情,当下便奔赴钟山。
廉晁为太微送来修复灵力的丹药,十分不赞同太微的做法,“斩荒其人虽有大能,然而却非你我能够驾驭,今日他可出征魔界,来日谁又说得准不会剑指九天?”
太微则不以为然,“他虽然强大,却并不可怕,因为我已经知晓了他的逆鳞所在。”
钟山,妙音终是以一人之力荡尽钟山群蛇,随后在山巅架起一鼎炼丹炉,以群蛇尸骨为柴,预备将群蛇元丹炼化成丹,就在她精心准备之际,却见一道紫云自天外而来,整个钟山都被笼罩在了一片紫色之中。
“来,来者何人?”
妙音被面前人的气势震慑,内心狂跳不止,这人如此的气势汹汹,莫非是来寻仇的?还是来跟她抢蛇精元丹的?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妙音移开几步,指着那锅五颜六色的元丹说:“都,都给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良久,他才说:“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东西的。”
妙音依然不放心他,“那,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见一位故人。”
“故人?”妙音环视四周,不确定的问:“是来找我的?”
“是。”
“你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不知为何,妙音的心里始终对他充斥着一份敌意,几乎是毫无缘由的敌意。
斩荒放缓了声音,“我是谁,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妙音仔细思索了一阵,果断的摇了摇头,“我应该记得吗?”
斩荒摊开手心掌,一枚青色的龙鳞正在闪着亮光。同时,一股剧烈的疼痛自妙音的胸口扩散至全身,仿佛那枚龙鳞就曾经长在那里,长在距离心脏不足半寸的位置。
“这是你亲手拔下来赠与我的。”斩荒凝视着龙鳞,眼底的光慢慢扩散,回忆是如此的甜美,让他忍不住要沉溺其中,“你说这是逆龙之麟,每条龙都只此一片,如果哪天你不在了,它会知道你在哪里。”
越听他说,妙音越觉得恐慌,仿佛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
斩荒不敢上前,心中五味杂陈,他瞧着她,一刻都舍不得眨眼。虽然被她眼里的疏离与戒备深深的刺痛了,却也甘之如饴。
今宵勤把银烛照相逢尤恐是梦中。说的大概便是此刻吧。
她强忍着疼痛,嘴角扯开一丝微笑,“如果我真的见过你,单凭你这张脸,我便绝对不忘记。可我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龙鳞是不会说谎的,你就是萧诺。”
萧诺!他怎么知道她的真名?难道她真的与他有过一段孽缘?可是,她看到他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她又为何会不记得那些过往?
想必,应该也不算太美好的回忆,不然她又怎么舍得失忆?
妙音想着这一切,大脑越来越乱,最后干脆不想了,反正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能成为她完成任务的阻碍。
“我再声明一次,我不是什么萧诺,你认错人了,我劝你尽快离开,否则......”说着,她便抽出了七星挽月鞭。
“他们以为让你忘了我,就能断了我们再续前缘?做梦!”
斩荒的眼底闪过一道阴影,周身气势大盛,草木岩石纷纷化作沙粒……
妙音顿觉不妙,抽出一鞭后正要逃走,斩荒已抢先一步拦住她的去路,抬手一拂,她便两眼一抹黑,顺势倒进了他的臂弯里。
“无论你是记得还是不记得,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有我在你身边,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一觉醒来,妙音已身在忘川。
穷奇引来幽冥之怒,两岸都已陷入一片滔天烈焰,火焰无情的吞噬着一切,已分不清哪些是天将,哪些又是魔族,只听见绝望的哀嚎声在火焰里此起彼伏。妙音被困在斩荒设下的结界里,万般无奈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天上,廉晁与穷奇斗的正酣,岸边,荼姚正在指挥鸟族作战,太微被焱城王缠着分不开身。
妙音有些不解,“你说,这场战役到底是为了什么?”
斩荒从容一笑,“自然是为了权利。天帝想要一统六界,而魔族何尝不是野心勃勃。”
妙音啧啧两声,“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会纷争,天族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我们就这样做壁上观,会不会不太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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