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聿敛了笑容，缓缓开口，“江家遗孤？”
方知行见瞒不过去，只得告诉了他，“是前些日子刚有的传言，师叔已经下令去查了。”
“他让你们不许告诉我？”
江轻聿了然，也没有怪他们的意思，“放心吧，我会装作不知道的。”
“……”
等到江轻聿离开，陆琦笙才揪着衣角呐呐开口，“大师兄……”
“师妹，你也该反省一下了。”方知行语气温和，却并没有再安慰她的意思。
“……是。”
——
江轻聿并未太将流言的事情放在心上，大抵他刚回清衍宗那日遇到的魔修也是从对方那里得来的消息。关于散播传言的幕后之人的身份，他也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至于那流言的真实性……，若是他未恢复记忆时可能还会有几分半信半疑，但如今的他自是不会受其所扰。
江轻聿早已确认过，他如今这副身体真真切切就是他的本体没错，同江家半点干系也无。只是因为妖丹被封相貌上才同上一世有了些许细微差别。
月色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一地银辉，江轻聿随手摘了枚树叶放在唇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百无聊赖的靠坐在房顶上等着殷离情回来。
“都这个时辰了。”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江轻聿咕哝两句，起身拍拍衣服正准备回房睡觉，余光便远远的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唇边不自觉的牵起笑容，江轻聿耐心等到对方走近，便从房顶上无声跃下，挂到了他的背上。
“师尊。”
“怎的还未休息？”
“等师尊回来呀。”
他说这话时，尾调微微上扬，热气故意喷在对方的后颈，果不其然感受到对方的身体一僵。
“……下去。”
“不下。”江轻聿双臂收得更紧，顺杆向上爬了爬，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掩藏在黑发间泛着绯色的耳根。
爬的过程中，殷离情似是担心他掉下去，一只手握住他圈在自己脖子上的双臂，另一只手向后虚托着他，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你要如何？”
盯着那小巧玲珑的东西，江轻聿眸色渐深，舔了舔唇按捺住想要咬上去的欲望，哑声道:“要师尊背我回去。”
他的房间在隔壁，殷离情若真把他背回去，少不得便要惊动其他弟子，因此殷离情一定会选择带他回自己的房间。
如愿被拖进房间的江轻聿见好就收的松开手从殷离情背上跳下来，笑吟吟去拉他的手，刚要开口，便被殷离情打断。
“去睡觉。”
“时辰尚早……”江轻聿不死心道，他明日又不用同其他弟子一般去争抢什么名额比试，睡这般早做什么。
殷离情一眼便看出他所想，淡淡道:“规则有变。”
“变了什么？”
殷离情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在一旁的矮塌上坐下，“明日你就知道了。”
他说明日就当真是明日，江轻聿磨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磨出个所以然，后来更是直接被下了禁言的术法扔到床上。
江轻聿和衣躺在床上，盯着几尺外在塌上打坐的殷离情止不住的心痒。
但他稍有动作，殷离情便眼也不抬的出声警告他。“你若再闹，就不止是禁言了。”
“……”
江轻聿只得悻悻然躺回去，毕竟若真是被定身咒定一夜，第二天少不得要腰酸背痛。
本以为会很难入眠，岂料他居然沾枕即睡。
次日清晨，江轻聿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了殷离情的身影。
“起的也这么早。”
江轻聿翻墙回了自己的院子，再堂而皇之的从正门出去找方知行，准备与其余弟子一同去剑道大会的主场。
除了陆琦笙，清衍宗其余弟子都是要进行试炼的，原本江轻聿也是如此。但因着楚风逸和殷离情的提前知会，他少不得要拿出点态度认真对待一下。
方知行见他过来，便下令出发，边走边与他解释今年的规则。
“大乱斗？”
江轻聿神情微讶，饶有兴致道:“不搞他们往年静坐那一出了？”
以往剑道大会的第一关都是由参加的弟子们列队静坐感悟剑石，取最快通过的前二十名晋级。江轻聿连剑识都没修出来，是以这第一关他是不可能通过。
这届则是改成了由各位剑修大能提前祭出二十枚剑符，再由参与者争抢。
方知行提醒道:“师叔的剑符，恐怕竞争会很激烈。”
“让他们来。”江轻聿掏出他三文钱一把买来的纸扇摇了摇，似笑非笑道:“还是说大师兄也想要？”
方知行含蓄道:“师叔剑意与我不符。”
“那你准备选谁？”
“纪尊者。”
江轻聿一愣，“那楚风逸呢？”
“纪尊者会放出三枚剑符。”方知行看出他想问的话，补充道:“师叔有两枚。”
“……”
江轻聿已经开始考虑，若是他把两枚都抢到手，会不会引起公愤了。
“一人只能抢一枚。”
方知行欲打消他的念头，“而且规定必须有二十人晋级，你就算抢了两枚也还是要分出去。”
那也要看我想给谁。
江轻聿心里想着，明智的没有说出来，转而问道：“第二关呢？”
“说是第一关结束才会公布。”
谈话间，众人也来到了剑道大会的主场，各门派弟子已经差不多到齐。空中悬着数座浮岛，是提前预留出的看台，旁边那些大的上面都已经差不多坐满。
只正中那个偏小一些的上面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江轻聿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修为越高越爱摆架子，人族这些老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场上的俱是些稚嫩青春的面孔，或是叽叽喳喳的同周围的人说话，或是自持沉稳的严肃站着，目光却也难掩兴奋。
江轻聿看的兴致盎然，毕竟他以往出席这种场面都是上面坐着的那个，真正以平视的视角站在下面还是头一遭。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诸位大能才姗姗来迟，一齐落到了正中空着的浮岛上。
这些倒大部分都是些眼熟面孔了，虽然也大都是他那个时代的小辈，但也让江轻聿颇感亲切。
随着上面的人出现，底下的人群也骚乱起来，不时有惊叹声响起。
“那就是饮霜剑尊？”
“潮生阁的明溪真君也来了？”
“你们看纪剑尊旁边那个，万灵山脉当真出世了？”
“妖族果然天生一副好相貌。”
“小道消息说碧霄宫的顾宫主来了居然是真的，听说他也会放出剑符，谁敢抢啊。”
“传闻里玄天剑门的大弟子顾朝歌温和有礼光风霁月，这真人跟传闻也差太多了吧。”
“你那听的是哪年的老八卦，人家都做顾宫主多少年了。”
江轻聿眸光落在看台上的那道血衣身影上，只见他面目苍白眸光阴郁，周身萦绕着几乎凝为实质的煞气，几欲盖过他身上的剑意。
若不是他身上半点魔气也无，江轻聿简直都要以为他是个魔修了，当真是非常不正常。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顾朝歌竟低下头朝他在的方向远远看了一眼。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的瞬间，江轻聿突然有了种被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盯上的感觉。
虽然顾朝歌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却也叫他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一阵清越剑鸣过后，底下的弟子们停止了对话，目光热切的看着走到前面的于掌门。
于掌门面带微笑，脸上已经丝毫瞧不出昨日的愁绪，他将规则简单说明了一遍，便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笑道:“稍后我便会将剑符放出，诸位自行争抢。”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虽然制作者的修为影响诸位的判断，但我还是要提醒各位，适合才是最重要的。”
点到即止，于掌门不再废话，将盒子凌空抛出，挥袖便飞出一道剑光打了上去。
“砰”
盒子瞬间分崩离析，二十道灵光从内激射而出，散向不同方向。底下的众人也纷纷御着飞剑腾空而起，去往空中争夺。
江轻聿站在原地没动，与他一般的人，场上还有许多。
其中不乏有像陆琦笙这种来走个过场的，但也有是像江轻聿这般，懒得与众人争抢，只等着人被淘汰的差不多了再上去拿的。
空中各色灵光闪现，各式各样的攻击手段层出不穷，江轻聿眯眼瞧了一会儿，懒懒的跟他旁边的方知行对话，“这届弟子水平真不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引来了上方数人怒目而视，但又在看清楚了说话的人时纷纷无语的移开了视线，内心不住腹诽，你这个修了十多年连剑识都修不出来废柴也来说我们？
方知行无奈道:“你还是闭嘴吧。”
江轻聿无趣的闭上了嘴，把目光从空中移回地面，环顾一圈，却恰好和一双眼睛对上。
是一个背着巨剑的红衣少女，身边跟着一个大半张脸都覆在面具下的黑衣青年。少女见他看过来，竟也不闪不避，大大方方的和他对视。
正道弟子里似乎没这两个人物，江轻聿略一思考，便将这少女跟楚风逸提过的顾朝歌为之大费周章的义女对上了号。那她身后那个黑衣青年，想来便是碧霄宫的人了。
有点意思。
江轻聿朝她轻笑一下便移开了目光，少女眨了眨眼睛，眸中兴味更浓。
再等了一会儿，上方的人终于少了大半。多数剑符也已经有了归属，只几位化神期剑修的剑符还在被众人争抢。
方知行眼看着差不多了，便准备上前，问他：“你还不上去？”
“再等等。”
方知行不再管他，御剑腾空，轻松夺得一枚剑符。原本在争抢的人忌惮他金丹期的修为，只得放弃去寻其他。
眼看着只有殷离情的剑符还未被人拿到了，江轻聿终于站直了身体，一跃而起，身法飘忽灵动异常。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他便已经将两枚剑符都纳入掌心。
“我师尊的剑符，自然只有我能拿。”
落至地面，他便懒洋洋开口，声音不大，却也叫众人听的清楚。
“想要的话，便来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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