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9章

    眼见宁远伯也背过身不肯理他了,陈掌柜又惊又悔,彻底慌了神。不过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很快他就急中生智,把主要罪名甩给了合作伙伴徐嬷嬷。说当初是徐嬷嬷主动找上他要求合作,他才会一时心动,犯了糊涂的。还说罗氏身边不止一个徐嬷嬷有二心,自己愿意将功赎罪,帮他们把这些人一个个的全引出来——只要他们肯放他一马。

    严绍没理他,直接让人把他五花大绑堵住嘴,带去了前院大堂。

    陈掌柜:“……???”

    这小王八蛋怎么回事?就一点不担心他娘吗?那可是他亲娘!

    看出他在想什么,严绍轻嗤一声,走到堂上拉了张椅子坐下:“我这人不喜欢风险也不喜欢麻烦,不过是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而已,用不着你,我有的是法子让她们自己站出来。”

    如果高洋在这,一定会忍不住给自家逼装水平还是一如既往那么稳定的老板鼓掌。

    陈掌柜就不一样了,他只想破口大骂。

    倒是宁远伯这时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绍儿,你……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不是很相信陈掌柜说的话,但事关自家媳妇儿,宁远伯不敢大意,迟疑了一下说,“不管你打算怎么做,都先不要惊动你娘吧,等事情水落石出了我们再告诉她,免得她着急上火。”

    ……这老头儿怎么回事?护老婆护成这样,难怪便宜娘活得那么天真,家都快被人搬空了还一无所知。

    严绍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只觉得“爱情使人失智”这句话真是没错。

    不过人家疼老婆是人家自己的事,他虽然嫌弃,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去把徐嬷嬷找来。

    宁远伯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见他没有一口气把罗氏院子里所有人都喊来,不由松了口气。

    没一会儿,徐嬷嬷就来了:“见过伯爷,见过世子。”

    严绍懒洋洋地掀了一下眼皮,指着地上的陈掌柜说:“认识吧?”

    徐嬷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懵着呢,直到看清楚陈掌柜的脸,才猝不及防地变了脸色:“陈掌柜?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该交代的他都已经交代了,你别也装傻了,没意义。我叫你过来,只是想搞清楚你俩的罪责到底谁重谁轻,毕竟主犯和从犯,下场是不一样的。”

    不耐烦与这些人扯皮,严绍完全没给徐嬷嬷自辩的机会,直接把话题的重点钉在了“谁才是主谋”这个问题上,然后把陈掌柜刚才那番推卸责任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徐嬷嬷本来就被这突发情况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儿正心虚惊惧着。听到这话,她又惊又怒,一下没忍住就炸了:“陈旺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居然把罪名全扣在了我脑袋上!当初明明是你主动来找我,求我对你送过来的账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说到这她才猛然惊回神,然而已经晚了。

    严绍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所以那个和他里应外合坑我爹的人,确实就是你。”

    “……”

    “???”

    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他之前还不确定,这是在诈她呢?!

    徐嬷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掌柜也是万万没想到徐嬷嬷会招得这么快,这女人做事小心谨慎,跟他往来的时候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他还以为她会死不承认地挣扎一番呢,结果这破世子一句话,竟然就让她不打自招了……

    他决定了,以后谁再跟他说宁远伯世子是个废物点心,他就跟他拼命!

    宁远伯更是一脸呆滞,在徐嬷嬷开口之前他还想着这里头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没想到转眼就被打脸了。

    严绍懒得理会他们在想什么,上辈子他处理过不少心思深演技好的商业间谍,也打败过不少狡猾难缠的敌人,人心有多复杂又有多脆弱,他比谁都清楚。

    徐嬷嬷这样的,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我记得你最小的儿子今年才八岁吧。”严绍脸上是原主才会有的吊儿郎当,眼睛里却是一片漠然,“你要是不希望他跟你一起被发卖去西北极寒之地,就老老实实地把这些年背着我娘干的破事儿都交代了。还有你的同伙,我娘身边其他对她有二心的人,说出一个,我就把你们的发卖地往南挪一百里地。”

    陈掌柜:“……”

    陈掌柜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开眼了,这他娘的居然还能这样!

    徐嬷嬷也被严绍的骚操作惊呆了,瞪着眼睛呆了好半晌才看向宁远伯,试图求饶。

    然而她刚要开口,严绍就跟个魔鬼似的打断了她:“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也最讨厌听废话,你多说一句无关紧要的,我就把你们的发卖地往北多加一百里——也别看我爹,更别想找我娘求饶,你不但背叛我娘,还和别人合起伙来把我爹当傻子耍了那么久,你觉得他们会对你心软?”

    宁远伯回神,痛心又失望地点了一下头——骗他不要紧,可她怎么能背叛他家芳儿呢!芳儿平日里对她那么好!

    徐嬷嬷:“……”

    徐嬷嬷深知宁远伯对罗氏的看重,也知道他的心软只针对罗氏以外的人和事,见此忍不住瘫倒在地,心里生出了一种做梦似的荒谬感——仗着是罗氏的陪嫁和心腹,这些年她在这宁远伯府里过的跟半个主人似的,可现在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毫无预兆地完蛋了?

    他们还要把她和她儿子发卖到西北极寒之地去!

    徐嬷嬷惊恐之余无法置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不得不信。又见往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从不管家里杂事,今儿却不知抽了什么风的破世子脸色越发不耐,她心下颤了颤,到底是一脸灰败地趴在了地上:“我……我说。”

    ***

    罗氏嫁进宁远伯府的时候带了四个陪嫁丫鬟,其中三个年纪到了之后都出府嫁人了,只有徐嬷嬷留下来嫁了府中一个管事,成了罗氏身边的管事嬷嬷。所以她是罗氏身边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人,罗氏身边那些丫鬟仆从的情况,她也比谁都了解。

    有了她的配合,严绍和宁远伯很快就知道罗氏身边那些人谁有二心谁没有二心了。当然,未免徐嬷嬷恶意攀咬,等她说完后,严绍让海叔把那几个嫌疑人叫过来,也挨个诈了一遍。

    结果就是,四个人里面只有三个是有问题的,剩下那个纯粹是和徐嬷嬷有私仇,被她诬陷的。

    严绍看着心虚低头的徐嬷嬷冷笑:“你不会以为你随便说说我们就会全信吧?往北加两百里!”

    徐嬷嬷:“……!!!”

    徐嬷嬷服了,真的服了,老老实实地承认了错误,把另外一个平时和她关系不错,但却一直在偷偷克扣荆无忧那院子的吃穿用度的管事嬷嬷招了出来。

    “什么?!你们连无忧那孩子的东西都敢克扣?!”宁远伯又惊又怒,再也忍不住拍桌而起。

    严绍却一点觉得没意外,寄人篱下本就有些尴尬,那小丫头又一心为他这便宜爹娘着想,就算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克扣了,以她的性格,也绝对不会为这点小事去跟罗氏告状,让罗氏不开心。那些人大概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我与夫人……我们平时待你们不薄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宁远伯又是生气又是痛心,气得手都抖了。

    他们两口子待府中下人一向宽厚大方,从不随意打骂,也从不克扣月例,他是真的不明白徐嬷嬷几人为什么要背叛他们。

    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这还有什么理由。

    严绍刚这么想着,一个经常偷盗罗氏的首饰拿出去卖的丫鬟就不甘地抬起了头:“我们这么做也不过是不想被伯府连累罢了!别人不知道,我们却清楚得很,这府里早就穷得只剩下一个空爵位了,如今连门面都是靠刘家的接济才能勉强撑住,若是不早些为自己做打算,等到时候伯府倒了,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我们……我们也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罢了,这有错吗?!”

    “……”

    “??!!”

    她在说什么鬼话?堂堂伯爵府,怎么可能穷成那样?!

    严绍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然而宁远伯在脸色一变之后,竟然露出了尴尬心虚之色。

    严绍:“……”

    严绍突然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徐嬷嬷也哭着说话了:“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不住伯爷与夫人,可我这做娘的,总得为自己的儿子做打算……伯爷,伯爷您就绕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什么再也不敢了,发生什么事了这是?”

    突然从门外走进来的,是终于睡醒了的罗氏。她身边还跟着手里拿着个油纸包,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荆无忧。

    看见堂上乱糟糟的一切,小姑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带着几分英气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什么情况?”扶着罗氏坐下后,她凑到严绍身边低声问道,“徐嬷嬷犯什么错了?还有地上那个人,谁啊?”

    严绍木着脸看向她,想说什么,却猝不及防地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奶香味。

    那味道很淡,闻起来甜甜的,清而不腻,严绍烦躁的心情一顿,下意识多闻了一鼻子。

    然后他就发现,这味道是从荆无忧身上传来的。

    “……!”

    严绍脸色一黑,快步往后退了两步。

    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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