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宿舍的最后一晚，花牧有点睡不着。
倒不是舍不得搬走。
北城师范有规定：不住宿舍也要交住宿费。不论你住不住，那个床铺都给你空着。
所以想回来住，随时都OK。
室友们也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
花牧忐忑的是——师方年的家虽大，不见得有花绒的立足之地，要是师方年不接受花绒怎么办？
以前白周在世时，曾经做过试验，证实，即使是对披毛戴皮的小动物过敏的人，对花绒也并不过敏。
也就是说花绒和师方年不存在体质不兼容的问题。
而且花绒这样干净，师方年即使有洁癖，也不足以成为排斥花绒的理由。
但师方年仍有一万个理由拒绝花绒。一个人的家就是一个人的帝国，主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其意志就是法律。
……
最后决定先斩后奏，先把花绒带过去，偷偷养起来，待时机成熟再跟师方年说。
宿舍隔三岔五就有一场突击检查，令违规电器无处遁形，可就是发现不了花绒。小毛球就是这么机灵会躲藏。相信到了师方年家也可以安然无虞。
次日，花牧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当室友还在大被安眠的时候，她秀拔的身姿已经穿过呼啸的寒风走进学校食堂，赶在第一时间享受热气腾腾的早餐。
之后元气满满地带回四份早餐，一份给花绒，另外三份给三位室友。
赶到医院，为师方年办理了出院手续。
师方年腰椎骨裂不是很严重，固定并静养了半个多月时间，征求了医生意见，出院前把夹板去掉了，但腰部仍不能承重、吃力。
昨天拿来的衣服，一直放在车里，花牧送行李和拐杖上车时，把衣服取了来，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件长的像一幅羽绒被的羽绒服。
师方年看到小朋友拿了她最丑的冬衣来，嘴角抽了抽，确定不是在讽刺她的衣品？
还真不是。
花牧的打算是，给师方年里面穿一套宽松的睡衣裤，方便打石膏的小腿穿进去，外面就裹上羽绒服，可以包的完完整整，这几天风实在太大了。
抱上轮椅的时候有点吃力，被羽绒服包着真的不好抱。
医院一楼大厅明晃晃的大理石墙面可以当镜子照，师方年看到秀颀的小朋友用轮椅推了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巨大面包，脑袋往衣服里缩了缩，随它去吧，眼不见为净。
不太信任花牧的驾驶技术，师方年要求坐在副驾。
事实证明，小朋友车开的非常稳。
师方年一颗心落了地。
就在这时，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对向车道一辆重卡突然冲过绿化带，斜行加逆行越过超车道，闯入花牧所在的中间车道，眼看就要撞上，花牧紧急侧滑入超车道，为避免被后车追尾，侧立驶过重卡车尾和绿化带中间的有限空间。
成功脱险。
整个过程非常冷静。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花牧松了口气。
师方年在花牧肩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嘉许。
师方年居住的社区“自由之翼”，环境特别好，五百米有地铁站，中间不用换乘就可以到达师范大学站。
如果可以，花牧真想在这里住到大学毕业。
当然是和花绒一起。
除了感情因素，花绒还是她的护身符，如果送走花绒，白家分分钟开来一个团的保镖，苦海孤雏的小号立马就得报废。
好怕师方年不接受花绒，先斩后奏的结果是火上浇油。
小心脏一阵忐忑。
停好车却一直不开车门，师方年道：“你确定要一直坐在这里？”
花牧抚了抚心口，“高速路上的事，想想有点后怕……”
师方年倒是可以理解，没再说什么。
花牧打开车门，从后备箱搬出轮椅放好，然后打开副驾门抱师方年下车。
车内空间有限，且羽绒服会干扰手部触觉，微微抱起又轻轻放下，反复尝试了几下，才确定抱稳了，屏住呼吸，将师方年安全放到轮椅上，才松了一口气，小脸已是憋的通红。
推着往电梯走。
师方年忽然道：“这么勉强，就不怕被我压的不长了？”
“我172公分啦，不长也没关系。”
师方年：“……”
竟然比她还高？明明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也是，身材比例好，矮的人不会显矮，高的人也不会显高。尤其还有一张漂亮的小脸蛋，以及婴儿般水嫩的皮肤。
本以为小朋友打扫的房子，会像猫抓一样，这里一爪子，那里一爪子，到处都是一道一道的灰尘，可进门一看，整个家闪闪发光。
师方年：……
这是花钱请了家政阿姨吧？
花牧跑了三趟，将车里包括拐杖在内的医药用品及住院期间的衣物等，分批提上来，归整好。
师方年移动轮椅把家里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真正是一尘不染，家政阿姨看起来很有责任心……
“账单我看看，包括请保洁阿姨的钱。”
花牧把超市小票和信用卡扣款小票递给师方年，“虽然没请保洁，不过，你要是愿意另外付钱给我，我也是很乐意的。”开心地对手指。
师方年立即将视线转移到小票上，看了半天，“木瓜酸奶……你喜欢喝这个？”，没等花牧回应，接着道，“我看你油盐酱醋各种东西买的挺齐？你这是准备在家里做饭？”
“是、是啊，不然三餐吃什么？”
“叫外卖，或者出去买。”
拆厨房都是小事，她怕小朋友把整座房子都点了。
“外面吃虽然味道好，但各种添加剂防不胜防，而且卫生堪忧，还有，姐姐，马上要过年了，很多餐馆都会歇业，坚持营业的也都会涨价，外卖小哥的跑腿费也会水涨船高，你确定要浪费这个钱吗？”
“……我需要上厕所。”
“……”
花牧推师芳年到洗手间，扶伊站起来，将拐杖交给伊，带上洗手间的门，背着两只小手守在门外。
师方年察觉自动喷香机喷出的香水味道变了。
“换香水了？”
“嗯，我打扫的时候，发现里面香水没了，超市里没找到原来的那个牌子，就换了一个牌子的，味道是一样的。”
购物小票有详细清单。
师方年之前是看到有买香水的，但没想到是卫生间用的，以为是小朋友自己用。
“不一样。”
“……？”
“我说香水的味道。”
“有吗？我不太懂……”
里面传出冲水的声音，然后是水笼头出水声。门开了。
花牧取代拐杖，扶师方年坐回轮椅，知道伊的腰不能吃力，习惯性地屏住呼吸，所有动作都是慢镜头，心脏随着微微颤动，完成任务后小脸又红红的了。
“好了，可以不用管我了”，师方年撩了撩头发，“你，去做饭吧。”
“……”，这就答应了？花牧偏了偏头，“那个，呃，姐姐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看着做。”
“喔，好。”
糖醋藕片，青椒炒火腿，鸡蛋葱花煎饼，高压锅里，红小豆、花生、大米煮了一锅粥，半个多小时，饭菜便摆上餐桌。
“中午吃粥？”
花牧解释，“你现在养伤，当然要吃粥了，易消化，而且营养丰富。”
师方年拿起筷子，“……你说话的语气让我想起一个人。”
吃菜像数菜，吃粥像在计算勺子里的谷粒，吃鸡蛋饼像要目测饼的面积，而且是要精确到小数点后面八位数的那种。
花牧对师承自白静有的厨艺很有信心，不知道师方年为什么吃那么慢，如果是为了保持优雅——这是冬天呀姐姐。
花牧很快两碗粥见底，还消灭了一块鸡蛋饼。
“我看你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吃过饭，去学校把你的东西拿过来。”
“好。”
花牧站起来，拿纸巾擦擦小嘴，“那我去学校了。你吃完了放在这，我回来收拾。”
“开我的车去。”
“不用了，我没多少东西，也就铺盖，打好包坐地铁就行，你的车太豪了，给同学看见了，肯定以为我被哪个富二代包养了。”
她可是要拿奖学金的人。得注意影响。
“……随你。”
等花牧搬完家，准备将剩下的饭菜拿去喂花绒，却发现一滴汤都没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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