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转回注意力“我抑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我恨你,明蓁,我觉得自己回国后的不幸都是因为你才开始……”停顿了下。
谭宗明和明蓁都没有辩白,而是等着安迪将这些话都说完。
“……阴错阳差的入住欢乐颂,遇见了你们,我有了朋友,遇见了奇点,我有了初恋。”安迪继续往下说“似乎一切都在变的更好,然后找到小明,他因为你的慷慨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和照顾,得到了他另一位母亲杨院长,另一位姐姐,你,就算没有我,他也是快乐,不知烦恼的;然后你和老谭开始交往,我和奇点分手,我又认识了包奕凡,因为遗产的事和魏国强不得不发生了一些交际,接下来的事……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喜欢你,魏渭是喜欢你的,只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包奕凡也是你的相亲对象之一,可你看不上他,我有段时间其实一直都会猜测,不知道他来追求我是因为你看不上他还是因为他真的是因为喜欢我,他妈妈总是会拿你和我做比较,家世、能力、容貌、学历,每一个都比较,我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但这些事我是知道的,还有老谭,因为你完全改变了,过去不管他如何那些女友在我面前只有退让的份,他总是如家人一般站在我身后,支持鼓励我,认同我每一个决定,可现在你就是唯一的认同,不管对错,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我最讨厌的魏国强,他这些日子对我说对你是移情,其实他和我都清楚,他对我是愧疚,对你是喜欢,愧疚是因为他抛弃了我,喜欢是因为你没有那种遗传基因;明蓁。”抬头盯着她“你我是完全的个体,可为什么我总是被拿来和你做比较?就是小蚯蚓都会在和我一起共进晚餐时无意识说出一些话,知道她说了什么吗?这高管和CEO是不同啊,蓁蓁天天忙的都回不来,安迪你一周里还能有两三天回家吃饭,就是她都下意识的觉得我不如你;告诉你,我讨厌死这种无形的比较了,我为什么会遭遇这些,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爱上了谭宗明,如果你爱上的是那个疯子,他根本就不会拿无辜的人来伤害,所以其实最自私的人是你。”
“无辜的人?安迪你在美国时间也不短,你的美国养父母没有每周带你去社区教堂做礼拜吗?基督教最基本的教义就是人生来就有罪性。”明蓁笑眯着眼,所以无法从她目光里了解她听完这些的情绪“你现在不过是在可怜自己失去了一种‘特权’。”
安迪紧紧盯着她。
“因为他有了一位可以长久相处的女子,你失去在这位老友这里过去无人可以企及的首位特权,不仅如此而因为他遭遇到了最可怕的事情。”明蓁没有因为安迪的‘病’而退让“安迪,其实有一点是你下意识中最恐惧,而对我更加产生恨意的原因,就是失去谭宗明。”
安迪咬住了下唇。
“因为他不仅是你精神上不可取代的依靠,更是你心灵上的支柱。”明蓁敛了笑意,很平静“在长久的寂寞里他是你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不光是朋友,更是超出普通男女之情的亲人,你现在这种彷徨无助不光是因为自己遭遇了那些可怕,更是担心自己再无可以信任托付之人。”
安迪不由看向谭宗明,目光闪烁。
“可这点对包奕凡何尝不是一种残忍,。”明蓁还是很从容“我相信你也在一直尝试剥离心中这份依靠,可你潜意识的知道与包奕凡的感情不一定可靠,这个男人虽然光明,可你对他没有足够的信心,而宗明用十年的光阴让你相信升华的感情不会轻易改变,在情感的天平上你是不假思索的倾向于宗明;至于生父那里,你更不会抱任何希望;安迪,我能理解你的过往让你没有足够的自信独自走未来的路,因为变数太多,就像这次的事,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不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是害怕失去心里这个依靠而无法自己独自走下去,安迪,你可以没有包奕凡没有魏国强,却不可以没有谭宗明,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想法。”
“不是的。”安迪大叫了起来“我可以独自走下去,我不需要谁,也没有享受特权。”
“自欺欺人才是可怜人。”明蓁轻笑了下“只是安迪,我没有过多的同情心,更不会因为你的遭遇而对你产生什么负罪感,也不会因为怜悯你而轻视或者放弃自己的感情,因为我能给他的感情你这辈子永远都做不到,所以就算你害怕到睡梦中呼唤宗明的名字,我也不会退让半步;钟医生很专业,心病自要心药医,如果你连自己都不敢面对,如何能说自己独立?”
这也是钟医生一定要他们前来的原因,安迪在睡梦中几次喊出了谭宗明的名字,所以钟医生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在‘复仇’这点上我的人更专业。”明蓁态度不亢“至于你害怕的其他事,只能靠你自己和包奕凡解决,如果包奕凡解决不了,你可以选择换一个人,可依赖不是爱,安迪,我也用了十年才将我大哥从我心里解放出来。”这也是自己为何执意要离开美国的原因之一“哪怕是我真的亲人,我不能束缚住他,他该有自己的生活,还不能因为我心里的依赖失去自己的人生,他从来不是为了让我依靠而存在的,是为了他自己,希望你能明白这点,谭宗明不是为了你才存在;还有,你觉得自己会失去他这个朋友而想握住,可也许想要握住的反而会失去的更快,回头看看,其实你身后有很多人,不光只有宗明。”
安迪的眼泪落下。
谭宗明看着她的眼泪“安迪,我会在,但我不会只为了你在。”
……
谭宗明和明蓁离开了房间。
门外,钟医生和包奕凡、魏国强从邻近的房间走出,那个房间里有监视器,他们全程观看了刚才的谈话。
“先不要去打扰她,给她一个缓冲。”钟医生让包奕凡不要立刻去打扰安迪“我们去那边说话。”
于是几人朝其他地方走去。
后院也有一个不小的客厅,可以用于家人聚会。
有人端来了茶点。
谭宗明看看时间,凌晨一点半了,这次谈话用时不短。
明蓁精神还好。
“吃点。”谭宗明拿了分食的小盘装了几块点心“刚才你吃的不多,又说了这么会话。”
明蓁拿了一块杏仁酥“谢谢。”
包奕凡看向钟医生“钟医生,安迪的情况,怎么样?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了吗?”他不是专业人士,无法从刚才三人谈话中判断出到安迪情绪变化的方向,是钟医生要求谭明二人前来协助治疗,但这番谈话治疗效果到底如何他完全看不出来,只觉得明蓁将安迪刺激的不轻。
“她终于如此清晰的袒露自己的想法,这点很好,比起围堵,疏通更关键,重建她对自己的信任和信心需要时间和正确切入点,现在安迪自己也在焦虑,她被迫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和能让她感觉安全的工作环境更打击了她的自信心,她不想让你们看见现在这样的她,所以急于建立起一种看似恢复的状态。”钟医生并不认为这很好“心理治疗需要在一定程度上正视自己的创伤,可安迪一直在回避,她想让你们看到她‘好’的一面,这其中是有她自己对自己的高要求,更有她积累下的负面情绪,综合很多原因她就在找一个支点,一个够强大能够满足她所有要求的支柱,这在心理上其实相当危险,对她对那个人都如此,如果不在初期加以正确的干涉,一旦成立,会让她逐步对那个人产生极度依赖,而在这种依赖被打破后极有可能让她走入极端,产生暴力行为,所以我让Min打碎她这种急切,然后再引导她以其他方式建立自己的自信心。”而不是以‘依赖’为主线。
包奕凡不忍心安迪直面那些残酷“为何不能选择催眠?”
“因为她幼儿时期就因为母亲的遭遇而对亲密行为有极力的排斥,现在自己身上又发生了一些情况,更加剧了这种排斥,如果不能正确引导不仅会加剧生理与心理的排斥反应,更可能会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憎恶,她现在还有忧郁、消沉、自信心受损等症状,我认为应该鼓励她回到工作中,这对她恢复自信心会非常有利。”钟医生看向其他人“她现在很需要一种认同,一种被需要的氛围,这能帮助她重拾信心。”
“那让她来帮我。”包奕凡脱口而出“我刚完整的接手包氏,很多事都千头万绪,她去南通,我不仅可以随身照顾更可以让她暂时远离上海。”
钟医生想了下“远离原先的环境是很好,但过于陌生的环境本就会让人产生防备,加上她现在对陌生人很多疑,我不赞成。”
魏国强一直没怎么开口,终于他看向了明蓁“蓁蓁,安迪的事我还是想交给你,你可以帮这个忙吗?”
“魏爸,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不会让安迪吃亏,也愿意帮助她。”明蓁表了态度“不是想弥补什么,已经造成的事实也弥补不了,只是我愿意这么做。”
“这点我毫不怀疑。”魏国强点头“那些人那些事你也无法预知和控制,只是我这心里啊,总觉得安迪太无辜了。”也表露出了父亲对女儿遭遇此事的气愤和难过“只要是对安迪有帮助,你只管开口对我说,我一定全部做到。”魏国强素知明蓁反应快,想让安迪在工作中找回安全感和重建自信心,这件事肯定脱不出商业范畴,说不动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而在商业上自己还有资本和人脉。
明蓁转头看看包奕凡“你呢?”
“当然,只要对安迪有帮助,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包奕凡当即表态。
“好好爱她。”明蓁立刻提出自己的要求“让她完全信任你,包总,这点上你还是任重而道远。”
包奕凡叹口气“对此我的确无法反驳,还请小明总不吝赐教。”
“传授你一个捷径。”明蓁有些故意调侃的意味“暂时别把她当女人,当女儿,把她当女儿宠,我相信安迪的内心深处依然渴望一位疼爱自己的父亲。”
“赞同,只是我观察包先生无法很好的完成,他现在的性格更偏重于男人与男孩之间,还没有完成有担当男人的蜕变,安迪会选择谭总更证明这点。”钟医生其实想过这点,想从亲情方面入手,但对于包奕凡她信心不足。
“成长是每个人必经过程,每次跨越需要一个契机,现在正是时候。”魏国强看来也同意这点“有些话也不能只是嘴上轻描淡写的说说。”包奕凡对安迪到底深情到如何,这件事就可以用来证明。
包奕凡对于他们的期望也感到了压力,不过为了安迪,自己一定会尽力而为“好,我一定努力。”
“其实安迪现在的情况我还是有点意外。”魏国强轻叹“我以为她可能会……没想到这次这么冷静。”
“因为她有后顾之忧。”明蓁端起茶杯“也或许她的自尊心不许自己轻易的落入那种混乱中。”
“她很坚强。”钟医生对此是肯定“但也因为这种坚强让治疗有些困难。”
谭宗明看见明蓁掩嘴,便拿下她手里茶杯“太晚了,要不我们就散了吧。”心中对魏国强稍有意见:毕竟不是她亲爹,还责备自己没有照顾好她,都这么晚了,也不放她去休息。
钟医生看看时间“都这么晚了,那大家就都先去休息。”
魏国强也不好再留他们说话,起身“是我不好,光顾说话,都忘记时间了。”
谭宗明放下茶杯“没关系,主要我们都忙,难得有时间。”站起身。
于是他们各自散去。
客房。
谭宗明从浴室走出时,明蓁正放下手机。
“又不听话。”谭宗明已经换了睡衣,走过来,床头边放着半杯水“你不休息,珍妮弗也要休息。”
“不是珍妮弗,是小曲,没事,给她留言而已。”明蓁掩嘴又打了个哈欠,倒下“这年底大家都忙,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能交给安迪,不过呢,正好曲家有些事,不过我得先问问曲太的意见,所以约了见一次。”
“魏总还是偏袒女婿。”谭宗明喝了半杯水,放下水杯,掀被上床“这种事怎么看都应该是女婿出力,怎么还拉着你不放。”所以她果然又了一些想法。
“可能他认为我比包奕凡可靠,值得信任。”明蓁闭起眼“再说交给我,你就不会完全袖手旁观,他也是给安迪找一个保证。”
谭宗明朝她那边俯下身,轻声“你就真一点不在乎啊。”
“若是过去肯定吃醋,可现在这个局面已经被明琅搅成了一种绝局。”明蓁朝他那边侧卧“他无所不用其极的伤害你们俩的名誉,却也断了你和安迪在一起的后路,若你和安迪在一起了,自然会引人猜测是其他事情也如传言那般属实?”
谭宗明卧下些,但没有完全睡下,手撑头“所以说他真的很爱你。”
明蓁伸手,搭在他身上“那你就做的更好些,让我有你足矣。”
“睡吧。”谭宗明关灯,完全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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