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在五年前曾有大脑缺氧的情况,接受过高压氧治疗,而且时间过长,神经造成损伤,我没想到她还能恢复,看来幸运会眷顾可爱的女孩。”
医生看到顾家夫人擦着眼泪,声音温和道:“做完CT,我们再做个测试。”
顾南萱做完脑CT后,被带进医生办公室。
医生拿出三张表格,放到桌前,一整衣襟坐下来,拿着之前用来测试顾南萱反应的那支碳素笔,准备询问。
顾南萱也坐下,看到桌前那张表的题目是《神经心理测试》,也许是为了让病人了解做这张表意义,旁边有个小括号,标注着解释——
(用于脑部功能评估的心理测试题)顾南萱不知道她在五年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她做这样的测试。
但显然,脑部健康人群不会闲着无聊来做测试,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肯定不是健康的一类人里。
她,顾南萱,脑子可能有病?
顾南萱面无表情地听医生说:“尽可能的记住下面我所说的名词,我说完后,你要复述一遍。”
顾南萱点头,示意她明白。
整套测试做完时,CT也被护士送过来。
医生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从CT和测试来看,患者神经损伤部分已经修复,你需要注意的是可能会有后遗症,比如头晕、易疲劳、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减退、逻辑思维混乱的问题,我们还需要做系统的康复训练。”
顾妈妈沉声问:“后遗症能不能好?”
医生道:“这要看病人的体质……不过看病人身体状况,你们期待不要太高。”
……
顾妈妈搀着顾南萱走出医生的办公室,顾南萱每走一步都会冒虚汗,刚才医生建议她坐轮椅回家却被她拒绝了。
现在她已经习惯走路的感觉,尽管很累,可是不会太痛苦。如果现在坐在轮椅上,她会对轮椅产生依赖性,再起身会更难。
听妈妈说,这五年她都是一动不动的状态,连走路都没办法自己一个人走,妈妈撑不住她的身体,只好找爸爸来,每次都是爸爸在后面撑着她的肩膀,绕着家里的花园散步。
顾南萱手臂抵着墙,气喘吁吁,一道影子忽然覆盖她面前的阳光,抬起头,在距离不到两米的地方,一个灰色西装的男人默默靠墙站立。
他外表端正斯文,下巴留一撮胡茬,富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举手投足流露出与众不同的气场。
只是中年男人手里却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要说顾南萱怎么知道?
因为她顺着那缕缕飘过的热气闻到熟悉的味道,那是她小时候常喝得牛奶,是趣乐出产二十年的老产品。
男人迈了两个小小的步,似乎因紧张而计算不准离顾南萱的距离,迈的两步实在与他那双大长腿不太匹配。
顾南萱忍不住露出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顾妈妈原本在看到男人出现的时候,眯起眼睛,眼眉挑起,带着几分不悦,余光瞥到女儿那抹笑容的时候,心里更不舒服了。
男人走到顾南萱前面时,腰弯下来,膝盖顺势蹲下来,扎出不规整的马步,两手端牛奶道:“萱萱,这是爸爸给你冲的牛奶。”
顾南萱接过牛奶杯,热气扑面而来,湿润水汽亲吻面颊。
她隔着热气看不太清楚顾先生的表情,不过猜也能猜出来,她的爸爸,顾弘毅先生现在应该非常激动。
不然不会记得给她带热牛奶、迈出那么奇怪的脚步、为了跟她一边高,曲着腿蹲马步,像比萨斜塔那样歪斜着身躯,却给她坚固的支撑。
这家私立医院是专为有钱人服务的,住院部脱离诊疗部,在后面建了特别奢华的住院楼,诊疗部每个科室相对独立,以至于在走廊几乎见不到其他病人,即便在医院看到其他病人,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电梯口。
顾先生亲自推着顾南萱小姐的轮椅,精心服务。
他们来到电梯口时,电梯门正巧开了,吵吵嚷嚷,如捅破蜂巢才让这些蜜蜂涌出电梯。
是一群穿着燕北附中校服的男生们,七八个人浩浩荡荡走出电梯,对眼前的顾先生一家忽视过去。
只听有个男生举着电话道:“裴哥还在拍ct,一会儿上来,我们找地方等会。”
其中有人爆出粗口:“操,钟泰那小子不老老实实的做舔狗,突然打了裴哥怎么回事?”
“我总觉这事跟裴钧有关系……”
“裴钧那小子真有点邪门。”
顾弘毅先生推着轮椅走进电梯,对刚才的插曲没有任何评价,倒是顾太太抱怨道:“以前燕北附中哪有这么闹的?”
顾先生理解能力一流,顾太太的意思是她上学的时候,燕北附中没有学生打架、故意毁坏同学作品这种事,大家一心扑在学习和提升能力,哪有时间浪费?
他本来没想开口,顾太太这么一说,他只好接上:“燕北附中的名声大了,学生资源更多,会有良莠不齐的现象也属正常。”
顾太太:“其实当年燕北附中也没多好。”
顾先生:“?”
“毕竟当初有顾弘毅先生这个‘莠草’在,学校多多少少会有点受负面影响。”
顾先生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作为母校的“知名校友”、三十多届学弟学妹的偶像,在顾太太嘴里怎么就成了“有负面影响的问题人物”了?
可这是顾太太说的啊,他能怎么办?
他神色淡定道:“所以,好在有宋明兰这样的优秀学生,能覆盖住坏的影响。”
顾太太·宋明兰矜持一笑:“你倒是挺有眼光。”
猝不及防吃了爸妈狗粮的顾南萱:“……”
顾先生心情尚且不错,老婆虽然损了他一顿,可至少给他回应了。
他很清楚,老婆态度松懈完全是看在萱萱的面子上,内心里无法释怀当年他犯下的错误。
既然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就会越来越好,这次他会守护好明兰和萱萱,不再让这个家受到伤害。
在他们走出电梯时,顾南萱瞥到一个又是穿着燕北附中校服的少年。
他耳朵挂着蓝牙耳机,正在跟人通话,走路不紧不慢,朝着电梯方向走过来。
他抬起头,扫视顾南萱他们一家,那双桃花眼看似温和,却给人一种拒之千里的冷淡。
薄唇张张合合,像是一位“汇报者”,只不过他没有多用心,眼神始终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可见对通讯另一方的敷衍。
距离近些的时候,顾南萱也能听到这个少年究竟在跟人说什么:“钟泰打了裴飞语,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很抱歉,我已经到医院了,这就看他的伤势怎么样。”
然后顾南萱就听见他说什么,因为电梯门已经将他们完全隔开。
少年进电梯后不再说话,对方已经提前结束通话,这是“上位者”的习惯,先结束对话,表示主权地位。
少年嗤声一笑:这也是曾经他做过的事。
他的手插着兜,看着电梯楼层一点点的爬高,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刚才擦肩而过女孩的面孔——其实很模糊,只记得她很瘦,脸白得像软玉,那么瘦瘦小小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有点可怜。
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不管受伤还是残废,跟他关系不大。现在需要好好想一下,怎么安慰裴飞语这个倒霉蛋。
……
顾南萱一家回来的时候,宋家两姐妹看到顾家夫妇回来,仍然不打算回去,屁股扎在沙发上,恨不得跟它相亲相爱到天荒地老。
宋白梅,这位宋家二姐提着眼尾扫了眼自家窝囊儿子,没有作声,暗自恨恨想:儿子不争气,母亲就缺少底气。
宋白梅的表现却看不出她真的“缺少底气”,扬眉掐嗓地道:“三妹,听说脑袋出了事故,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萱萱的记忆力、逻辑思维能力都会变差,你问医生,这些都能治好吗?”
顾夫人颦蹙抿唇:“你听谁说的?”
“这不是关心咱们外甥女吗?我跟大姐给医院打电话问的,你放心,医生没有对外透露外甥女的病情,只是告诉我们脑部受伤的患者,尤其是傻了五年的都会有后遗症。”
顾夫人面容一寒:“二姐,你是做长辈的,说话注意分寸。”
宋白梅笑道:“我性子直,你还不知道吗?我们都希望萱萱能好,你说记什么都记不清,逻辑思维混乱,在生活中也是不大不小的麻烦对吧,不过,三妹你可急不得,这种情况只能慢慢养,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医生说的。”
顾南萱坐下的时候听完二姨“我性子直”那句话的时候震惊得差点没倒仰过去。
敢情她在二姨眼里,都成了生活困难人群了?没人照顾她就是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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