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
岑远金色的双眸之中困惑一闪而过,像在认真思索蒋鸢提出的问题。
他静下心来仔细感受,如果真要说他的身上有什么由内而外,无法抑制的冲动的话……
岑远木讷的抬起头,虹膜上那一圈金色的光晕异常明亮,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加之耳边有风声传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咫尺,岑远的鼻翼轻动,仿佛在蒋鸢的身上闻嗅到了除消毒水之外的味道。
前调是栀子花,紧随其后是茉莉,淡淡迷人的香气。
岑远从病床上起身,本就高大的他在几个小时后越发高大,甚至可以用健壮来形容。
才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岑远站起来的时候张开双臂,把蒋鸢揽入怀中时,蒋鸢几乎寻不到能够挣脱的可能了。
岑远低下头,凑在蒋鸢的耳边,说话的时候有润湿的空气扫过耳际。
“我现在只有吻你的冲动。”
“嘭!”
岑远尚未来得及行动,一个瓶子就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搭在蒋鸢肩头与腰际的手应声松开,刚刚从病床上起身的男人又一次重重的跌落回了窄窄的单人床上。
蒋鸢把手边的药剂瓶子放在桌上,在白大褂上擦了擦手,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打晕的岑远。
“进化?”
她摇摇头一脸嫌弃,懒得去扶岑远垂在下面晃来晃去的手臂,快步走开。
“看样子男人再怎么进化也脱离不了这种冲动。”
蒋鸢走到了药柜处,蹲下身子翻找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嘟嘟囔囔着什么三百二十五度。
岑远的病历包裹在深棕色的牛皮纸袋里,蒋鸢草草的看了一遍,翻找着适合他度数的彩色隐形眼镜。
如果天亮之后就让他那样走出去,简直就像是在胸口挂了一个牌子,电视上说的进化了的人类你们见过么,我岑远是活生生的。
不等着被抓去研究就怪了。
越是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就越要藏起来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好莱坞的电影又不是没见过,连金刚狼都被抓起来做研究了,第一战里的变种人在回到未来篇章里只剩了冰冷的死亡报告。
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岑远呢,顶多就是犯了再挨自己一瓶子的罪过。好不容易陪着他熬过来,蒋鸢一点儿不想看到他被泡在福尔马林里,在未来的一天成为医学院的教学标本。
“可算是找到了!”
即便药店有资格销售隐形眼镜,也不会真的有二十几岁戴美瞳的时尚小姐姐来社区医院购买。
从角落里翻找出了适合岑远度数的彩色隐形眼镜,蒋鸢把两个密封的小玻璃瓶子塞进了自己白大褂的口袋里头。
她从玻璃柜台处抬起头,朝着外头的岑远张望,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得到,还是喊了一句。
“隐形眼镜不能刷医保卡哦!”
提醒过后回应自己的只有沉默,蒋鸢撇撇嘴又拿了一瓶隐形眼镜的护理液,如果忽略砸了岑远一瓶子的话,她也算是做到对待病人如同春风般温暖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昏睡中的岑远简直是一个极其配合的病人。蒋鸢给他测了体温脉搏,心跳血压,期间岑远一动不动。
但她作为一个没有生病也没有进化的普通人类女性,在试图把岑远拖回B超仪器的时候,失败的极其惨烈。
岑远睡的极沉,如果不是胸口均匀的起伏,测出来的数据只有血压稍高之外,蒋鸢几乎要以为自己把人砸死了。
她走到门边推起了挡在玻璃门外的卷帘,即便入眼仍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可昏黄的路灯已经熄灭,蒋鸢明白即便再黑,此刻也已经是清晨了。
回到屋内,蒋鸢抬起头望向了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针停留在了数字六的上方。
“今儿周六啊……”
蒋鸢站在打卡机的旁边,看着上面显示的日期发愣,周六又不上班。
于是她转身朝着岑远所在的病床走了过去,坐在病床的边缘处,用力拍了拍男人的脸。
“醒醒!”
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把口袋里的隐形眼镜塞给岑远,自己就能下班回家了。
岑远脸上吃痛,睫毛轻轻颤了颤后醒转过来,右手在后脑勺的位置揉了揉。
睁开眼后看到蒋鸢,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岑远明白了一个道理,冲动作为一个贬义词是要抑制克制压制的,不可以轻易的辅助与行动。
蒋鸢对岑远的反应很是满意,右手探进了口袋里,刚刚摸到隐形眼镜的小玻璃瓶。
正要开口的瞬间,社区医院门突然被人撞开,冷风与人一起闯了进来。
“就是你,你赔我超能力!”
进来的老头儿年岁不小,头发灰白夹杂,灰的少白的多。
他抬手怒气重重,指着蒋鸢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我都看见了,半夜里你跟个男人,在社区医院我们输液的病床上乱来呢!陪我眼睛!”
蒋鸢后退一步,想起了带她的师傅提过的嘱托,医患关系紧张,不能跟病人硬碰硬。
李姐的下巴上有一个被来带着孩子打疫苗的母亲砸出来的疤,蒋鸢觉得亲娘十月怀胎给自己造了一张好看的脸,说什么也不能冒险的。
“大爷,您冷静冷静……”
蒋鸢一边后退,一遍举起双手,目光紧紧跟随着朝她靠近的大爷。
“有什么话咱慢慢说……”
老头儿大步流星,脸上还有被老伴儿的指甲挠出来的血印子,看着很是狼狈。
才不过往前走了几步,头发灰白的大爷瞧见了病床上的岑远。
“果然!”
大爷的手颤抖着,指向蒋鸢的手指挪向了岑远。
“不是做梦,你就是我昨儿个晚上看见的男人!”
“电视上都说了,我得的不是病,是进化!”
大爷不明白进化是什么意思,可昨晚亲眼看见社区医院里的场景,对他来说太过神奇,这进化肯定是个好东西。
“你还我超能力!”
老爷子越想越气,一个纵身朝着蒋鸢扑了过去,双手按着她的肩头,气愤不已。
“大爷,你的鸡眼不是我挑的,咱冤有头债有主呀!”
蒋鸢不敢像对待岑远一样,随手抓一样东西往大爷的后脖颈上砸,只能寄希望于眼前满脸血痕的大爷是个讲道理的人。
大爷被蒋鸢说的一愣,的确给他挖鸡眼的不是眼前这个医生。当时他怕眼前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挖不好,特意选了在社区医院年头更久的李医生。
但大爷本着来都来了,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碰见李医生的原则,仍旧没有放开蒋鸢,反而使上了更大的力气。
“你也不是冤枉的!”
大爷说话的时候张开了嘴,蒋鸢能够看到大爷的舌头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舌苔。
换了以前,蒋鸢会给大爷开点黄连回家泡水喝喝,但眼下这个节骨眼儿,谁能晓得上火不是什么进化的先兆呢。
“上个月你给我治好过感冒!”
大爷气急了,双手从蒋鸢的肩头往脖颈上移过去,试图掐住她的脖子禁锢她的呼吸。
蒋鸢当人不能任由自己被欺负了,她的手立刻移向了放在桌上的瓶子。
但不等蒋鸢抬手去砸,压制在她脖颈上的力气便消失不见。
“一人做事一人当,眼珠子是我拍扁的。”
岑远提着大爷的后领,毫不费力的把人拎向了门口。
“你要打就打我吧。”
单手推开玻璃门,岑远一把将人摔了出去。
“你个不要脸的!”
大爷从地上起来,拍掉了沾染在羽绒服上的雪花,冲着岑远骂骂咧咧。
可当他抬头仔细去看,岑远的个子高大也就算了,那双眼睛闪烁着正常人身上不会出现的金色光芒。
后面咒骂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更不敢真的去打岑远,大爷灰溜溜的往自己家的方向快步离去。
冷风撞在岑远的身上,即便他此刻只穿着一件薄衣,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觉得冬日冷冽无法忍受。
他抬头望向东边天际,从高楼林立的间隙中能瞧见隐隐的一道红光。目光从东边移开,往别的方向看去。
身穿制服的环卫工人已经拎着扫帚开始工作了,也偶尔有单位远的市民从家里出来,就算有人进化了,周日单休的人老板没说放假,也得早起上班去。
蒋鸢跟在岑远后头跑了出来,环视一周扯着岑远衣服又把人拽了回来。
她喘着粗气关上门,小心翼翼的从门缝里往外瞧,确定没有人朝着社区医院的方向来后,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蒋鸢转过头来,打算教训一顿眼前这个不知轻重的男人。我好不容易把你从爆炸的边缘救回来,大兄弟你难道就不晓得珍惜生命么?
街道上的小面包车,你就知道是拉货的还是绑架你们这些‘进化’人士的?
蒋鸢抬起右手,食指点在岑远的胸口,教训的不止以上这些。
“从新闻上看,进化的方向各不相同,那老大爷万一有别的招呢?”
岑远双手举在耳边的高度,一副认输投降的模样。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听着蒋鸢的抱怨没有丝毫要反驳的意思,任由她的食指戳在自己的胸口。
蒋鸢的话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给了岑远一个‘等下再跟你算账’的眼神,伸进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母上大人几个字,蒋鸢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的开口。
“妈,昨天加班太晚了,我一会儿就回家!”
“别回来!亲戚邻居朋友都找上门了,凡是你给看过感冒的,全要跟你算账呢!”
听筒里传来了母亲惊慌失措的声音,咚咚的砸门声更是不绝于耳。
“电视里的新闻没看吗?赶紧找地方躲躲,千万别回家!”
母亲在说完这句话后挂断了电话,顺便删除了通话记录,打开家门面向气愤的众人。
“我闺女真的不在家。”
社区医院里蒋鸢两眼一黑,岑远眼疾手快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她。
蒋鸢在岑远的搀扶下站稳,却没有放开他的胳膊,反而像是拽着救命的稻草。
“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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