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敲击声在深夜中响起,柯盈愣了半响,直到胸口传来一丝抽痛,她才反应过来。
时檐把人……把人打死了?
柯盈害怕不已,踉跄着爬到了时檐身边,抱住了他。
“别打了,别打了……死了,死了。”
时檐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地上的小黑,心中还未发泄的戾气,他伸出手,探了地上小黑的呼吸。
他心中猛地一个咯噔。
“怎么样?”柯盈担心地问道。
“死了。”时檐冷酷地说道。
“死了!那那那那该怎么办?”
柯盈六神无主,作为受害者,即使小黑死了她心中也只有畅快,但是这里是山贼窝,时檐把人打死了,会不会有事。
“没事。”时檐很是淡定。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没有一丝后悔,要不是路上出了一点事情,他劝说带头的大哥紧赶慢赶地回来,柯盈早就被这个人弄死了。
幸好。
时檐将木棍扔到了地上,看向一旁的柯盈,道:“你快去上床上待着,这里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柯盈不知道时檐要怎么处理,但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全权听从时檐的话。
她乖乖地坐在床上,披着被褥,看着时檐将小黑的衣服扒下来,然后找出黑色的布将他包裹起来,最后换上小黑的衣服,一肩将小黑的尸体扛在肩膀上。
柯盈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时檐的举动。
时檐回头道:“我走后,将门梢和窗户全都带上,有人敲门也不要出声,你好好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嗯。”柯盈乖巧地点了点头。
嘱咐完柯盈,时檐便一头扎进了夜色中。
柯盈按照时檐的吩咐,将门扉和窗户全都带上,全身警戒地坐在稻草床上,警惕着可能有的任何风吹草动。
木屋外的风声呼啸,柯盈专注的盯着门扉,等待时檐回来。
屋内一片平静,安静的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可是柯盈就是不自由自地回想着刚才的点点滴滴。
那粘腻的在自己耳边回响的声音,死死禁锢住自己的力量,还有那一团模糊的血肉。
柯盈用力抱紧了自己。
刚才时檐真的回来救了自己吗?
小黑真的死了吗?
他的灵魂会不会还在这个屋子。
柯盈抱着自己,越抱越紧,抵御着内心的恐惧。
时檐离开的时间似乎在无限的延长。
柯盈不知道自己等了多长时间,直到门扉传来轻微的响动,她才感觉自己似乎从无边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看着打开门的时檐,忍不住一个眼泪就扑了上去。
“你终于回来了。”柯盈的眼泪摇摇欲坠。
时檐被抱住伤口,一阵疼痛,但是他还少看见这样依赖他的柯盈,还是伸出了手,略显生疏的抚了抚她的后背。
柯盈抽了抽鼻子,回过神来,仰头问道:“你把小黑……”
“嘘!”时檐立即止住了柯盈的话头,郑重嘱咐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那天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到,知道吗?”
柯盈呆呆地点头。
“我……我知道了。”
“好了,睡吧。”时檐淡淡道。
时檐这样一幅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的模样让柯盈获得了极大的安全感,仿佛在他这里,天大的事情都没有关系了,柯盈心中仿佛有了一块定海神针,她的惶恐不知不觉被消散,重重点了点头,“嗯。”
她离开时檐的怀抱,拉住了他的手,想要像往日一样,两人一起睡下,眼角的余光却忽然发现他的腹部有一抹鲜红。
“这里沾上了……”柯盈伸出手,想要为他擦拭不小心沾染在衣服上的血迹,然而手刚在上面动了两下,却发现时檐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柯盈一怔,抬头看了一眼脸色不正常苍白的时檐,反应过来,一下扒开的他的衣服。
只见时檐的腹部有一块大大的伤口,上面还有缝补的痕迹,狰狞着半愈合,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动作太激烈了,此时正一点点往外渗着血液。
“你受伤了!”柯盈抓住了时檐的衣袖,心又狠狠纠起来。
时檐淡定的将衣服放下,道:“无事,过些时日就会痊愈的,睡吧。”
柯盈扒着不让时檐将衣服放下,刚经历过小黑的事情,又看到这样可怕的伤口,她刚止住的眼泪又出来了。
“呜呜呜……这里太可怕了……我们不要在这里了好吗?”柯盈完全忘记了所谓的方式方法,之前她只是觉得山贼坏,他们杀了苗娘,会妨碍时檐向善,但是在这一刻,她真正明白了时檐当山贼带来的危险。
“不要当了……”她回忆着自己被小黑按住的无力感,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柯盈恐惧害怕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砸在了时檐的伤口上,眼泪中的盐分让时檐的伤口一阵抽疼。
柯盈见状,连忙憋住呼吸,小手不住地擦拭脸上的泪痕,弄得脏兮兮的,可怜极了。
时檐伸出手,将挂在她睫毛的眼泪揩下,柯盈眼泪虽弄痛了他,他却并不讨厌哭泣的柯盈,反而忍不住更加深刻地感受这股疼痛。
这样眼泪,仿佛是为他而流的一般。
时檐心中不禁升起几分陌生的怜惜,这一次,他略微沉吟,没有一口反驳,而是答应了柯盈。
“好,我们不当山贼了,但是……不是现在。”
柯盈瞪大了眼睛,盈满泪水的眼眶立即落一滴泪珠,她用红肿的眼睛傻傻地看向时檐。
她哭泣,她任性,她说不想说在这里,只是想要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恐慌。其实,她内心也隐隐明白,即使她哭闹,时檐也不会答应她,但是没有想到,时檐竟然让步了。
为什么?
柯盈揪住了时檐的衣摆,用哭泣后的鼻音急促地问道:“那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六年。”时檐淡淡地说道:“六年之后,我们就不再会是山贼。”
“为什么是六年?”
“因为我太小了,不待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柯盈通过时檐的叙述也浅显的了解过这个世界。这个朝代并不是富足,饥荒和洪灾刚发生不久,经济萧条,灾民遍野。
他们只是两个孩子,没有力气,没有父母,确实很难生活下去。
柯盈虽然很想说她可以想办法养活两个人,可是在她的脑海中什么记忆也没有,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想出办法。
而且她也明白,即使她说她能想出来,时檐也不会相信她,六年之后再离开,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柯盈仔细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但是你以后能不能尽量不要杀人,好危险。”
时檐以为柯盈是在担心自己,心中一软,道:“好,我答应你。”
柯盈破涕为笑,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担心时檐反悔,伸出了小指头,道:“来,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时檐微怔,他从未玩过这个,不太明白地伸出了小指。
柯盈见状,教给可他,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时檐的小指,然后轻微的晃动,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的小指互相勾在一起,肌肤毫无障碍的互相接触。
早在两人睡在一起时,柯盈的脚丫子就经常不安分的伸到时檐的身上,可是那时,时檐没有丝毫的感觉,被吵醒之下,冷着脸,只想将柯盈塞回自己的床上。
但是现在,两人相互接触的地方却仿佛有了热度一般,一点点透过他的肌肤,传入他的血液。
不知不觉,他竟然真的有了这么一个亲近的人吗?
时檐垂下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没有重复柯盈幼稚的童言童语,而有点认真道,“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了,我一定会做到。”
他时檐大概会说谎欺骗任何一人,但是这一刻,是真心话。
柯盈不知道时檐此刻的认真,她只知道自己安全了,距离任务完成也更近一步了,心中仿佛放下了一个重重的负担,挂着泪珠的小脸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露出露洞的牙齿。
时檐见状,心中嫌弃道,小屁孩。
“时檐,你赶紧躺下,我给你去请大夫。”柯盈也没有忘记时檐的伤势,拉钩后,她连忙扶着时檐,想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时檐躺下,制住要去请大夫的柯盈。
“不用,我在外面看过了,你给你我换一下药就可以。”时檐道。
外面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山风呼啸,刚才又死了一个人,柯盈也有点害怕出去,听时檐如此说道,犹豫了一下就放弃了。
她听从时檐的吩咐,将他腹部伤口周围的血迹轻轻擦拭掉,然后为他换上新的药粉,重新包扎。
折腾了一番,终于弄好了。
狰狞的伤口纱布包裹住,时檐看了看洁白的纱布,问道:“这些天你去哪里了,这个伤口是怎么弄的?”
时檐躺在床上,不想回答,含糊其辞道:“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被波及到了。”
柯盈露出疑惑的神色。
时檐见状,将似乎已经忘记自己一身狼狈的柯盈拉入被褥,道:“不早了,睡吧。”
“……嗯。”柯盈知道时檐不想告诉他,郁闷地嗯了一声,她躺进被时檐暖得热乎乎的被褥,精神真正的放松下来。
她以为发生了那么事情,自己会害怕得睡不着觉,但是身边的时檐似乎给她莫名的安全感,她一进被褥便眼皮打架,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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