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二皇子可是暴躁症晚期,他长得还丑。我才不嫁给他!您明知道我喜欢大皇子殿下!”
“放心,乖孩子。皇后只说让袁家血脉嫁过去,但并没指明是谁,看这是谁?”
袁奕典刚穿越过来就被抓了,被打了一针之后的几天脑袋一直浑浑噩噩,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他被带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央坐着两个人,用看货物的鄙夷眼神看着他,口中还肆无忌惮的讨论什么‘二皇子’。
“爸爸,这难道是我那个恶心肮脏的二哥?”那靓丽的小少爷捏着袁奕典的下巴,看清长相后一阵嫉妒,满含恶意的嗤笑:“长得不错,可惜是个零安抚力的废物!”
“现在是你哥哥,我会让他进入族谱,代替你嫁给二皇子。”中年男人厌烦的皱眉,对袁奕典道:“记住,你是袁家二子,不是边缘星的私生子,我会让你嫁入皇室,以后荣华富贵。”
袁家二子,谁啊。袁奕典昏昏沉沉的意识又陷入了黑暗。
兽王都的宫殿富丽堂皇,耀睛夺目,俨若威严的天上神宫。
冗长的皇宫走廊两侧雕刻着凶悍野兽,袁奕典脑袋上的小绿芽怏怏,紧张的握拳。
他五官秀气,皮肤莹白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翠绿瞳仁炯炯发亮犹如宝石,两天前作为袁家的植人二少爷送到皇室与二皇子结亲,传闻未婚夫是个面若修罗、嗜血残暴的大龄兽人。
兽族武力值高,精神力不稳,普遍患有暴躁症,需要伴侣的爱与安抚。而植人天生像是神明为兽族准备的伴侣,他们精神力高,很容易抚平兽人骨子里的兽性。
但问题是,袁奕典不是植人,他就是一只小草精。
准确的说,是成精的木天蓼。
进入大殿,两道凶悍暴戾的目光投来,袁奕典小心翼翼抬头偷窥,虚的心肝颤。
那是个冷峻的男人,头发直挺挺翘着,白发中冒出两个毛茸茸的圆耳朵,本该俊美的五官硬生生被一道疤痕破坏,阴鹜森冷的眸如利刃般锐利,淡金色的瞳仁泛着凶光。
他的风衣衣摆还在滴血的吧?!一股寒意弥漫到四肢百骸,哪怕袁奕典早有预料,依旧被二皇子的血腥气骇的心尖瑟缩。嗯?稍等,他好像感觉到了一股暴动的灵识了。
“小袁来见见景枭,喜欢吗?”眼角有一道绿色纹印的皇后笑语晏晏,慈爱的招招手:“小袁乖巧懂事,还是小植人,景枭都五十多岁了身边还没个贴己人,我们不放心。”
“……喜欢。”瞄了一眼男人两个绒绒的圆耳朵,袁奕典点点头。说起来他紧赶慢赶在建国前成了精,在山里长得好好的,被一只八尾猫妖捡回家栽进了盆里,一养就是两百年。直到猫妖成仙他化形,然后……
一道雷劈过来,他穿越了。好巧不巧撞进植人f级星球,因伪苗与袁家废柴近似,被误认为袁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直接绑住送来结亲。比起惹人厌烦的袁家父子,破相的殿下比较顺眼。
蔺景枭一言不发,幽森的眸子如寒潭深不可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缓缓的看向与恢弘雄伟皇宫格格不入的翠绿色小植人。
“小袁快过来。”皇后意味深长的勾唇,状似亲热的拉过袁奕典的手:“乖孩子别怕,景枭是个沉稳的,你们一定会相处愉快的。”将一枚交流器放在他掌心:“母后啊一直都担心景枭,你帮母后照顾他,好不好。”
“好。”送命题答案只有一个。
顶着凉飕飕的视线挪过去,袁奕典不适应逼人的血腥气,又被鹰隼的眸盯着,露个乖巧的笑容。拘谨的勾一下二皇子的衣角,脆生生的开口:“二皇子殿下,您好。”
他还没恢复,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若是被送回袁家,指不定袁家怎么折磨他。
隐隐嗅到清淡甜香的气息,蔺景枭惊讶的垂下眼,小植人指尖颤抖却努力维持镇定。
没有尖叫,也没有厌恶。只有一只扯着衣角的小手,妄图抓住命运。
皇子没表现出厌恶,袁奕典松了口气,试探性的戳一下皇子的爪勾尖尖。皇子殿下手背印刻几条神秘纹路,他私以为像虎纹。
脸颊贴到兽人宽厚却尖锐的手上蹭了蹭,尽量睁大莹润翠绿的眼显示亲近与无害:“殿下,我叫袁奕典,您可以叫我小袁或者奕典。”
小圆儿?一点儿?软滑的触感磨蹭手背,蔺景枭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
皇后笑眯眯:“你们对彼此印象不错,以后好好相处,小袁也要常常陪母后说说话。”
偷觑二殿下的圆耳朵,袁奕典乖乖应诺。
深深看未婚妻一眼,蔺景枭若有所思,起身走出大殿,步伐金戈铁马。
皇后微微一笑:“小袁快跟着吧,别忘了与我联系。”
盯着殿下绒呼呼的尾巴尖,袁奕典迈开腿颠颠跑过去。
他像个小尾巴,巴巴跟着魁梧的兽人皇子走过花园,一路踏出皇宫,直到站到被泼了血雨似的越野悬浮车前,袁奕典止不住吞咽口水。
是血的吧?!这有点刺激。
车上的气氛沉闷,袁奕典也不敢和杀人狂魔说什么。
皇后此前暗示他的话表明皇室暗潮涌动。他对星际了解少,以后得好好计划。
悬浮车冲进片贫瘠的山地,满目黄沙打着旋儿,没有任何草被的地面布满碎石,荒凉极了。忽然,眼前出现抹绿,一座被藤蔓缠绕的灰楼像是鬼屋似的,突兀却孤零零矗立。
袁奕典提心吊胆地跟进灰楼,脸差点裂了。足足三百平的客厅被暗色合金材质的墙包围,墙面是数不尽的狰狞抓痕,压抑的空间内摆放一块厚实的地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萧萧瑟瑟的,这是皇子的住处?!他向前探了个脚尖,皇子幽幽瞥他一眼,兀自钻进洗浴间。
可,可以进的吧。
袁奕蜷缩双腿,颤颤巍巍地坐在地毯的一个角。
没两分钟二皇子顶着一头滴水的头发走出来,白发湿哒哒贴在一块。上身赤|裸,露出被绷带绑着的腹部红了一片,还在渗血。昏暗的角落里,两只圆耳朵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强壮的兽人垂着眼看不清表情,他扒拉出一袋营养剂安静的撕开,默默的吸溜。
哪怕浑身萦绕着‘靠近者死’的凶气,那条疤依旧可憎,可在袁奕典眼中,此刻的皇子像个无助又倔强的小崽崽,贼惹人怜爱。
尤其那两只因水珠滴落抖一抖的圆耳朵,让伺候猫咪二百年的袁小草心尖颤抖。
袁奕典恍恍惚惚的嘀咕:“营养剂比我做的奶汤鲫鱼差远了。”
兽族的听觉极佳,袁奕典的小声哔哔被二皇子听了个正着。两只耳朵倏地立起,一对儿充满戾气的兽瞳望过来。被盯的一个激灵,袁奕典努出个笑:“怎,怎么了?”
一小团小植人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烁亮如辰的眸子水汪汪的,明明小脸苍白,却努力在笑。蔺景枭轻飘飘瞟向冰箱,又看他一眼,又来回看了一遍后,放下吃了一半的营养剂,指尖点点厨房台进了训练室。
袁奕典紧绷的心弦略松,茫然不安的眨眨眼,手指不由得抠起了地毯毛。
皇子像极了老猫平日肚子饿后疯狂暗示的样子。
应该不会的吧。
一面觉得异想天开,一面又不得不多想。肚皮咕噜噜叫起来,他想起自己好饿的。踟蹰片刻磨蹭到厨房,大着胆子打开冰箱瞬间震惊——冰箱里食材品种贫瘠到可怕。
鱼鱼鱼,三条鱼。
袁奕典:“…………”
在厨房转了一圈儿,佐料勉强足够做几种家常鱼菜。
翠绿的眼珠子一转,他下了个决定——没有攻不破的生物,只有不够美味的食物。
星际鱼种在袁小草眼里是十倍大的鲫鱼。他用幻化的藤条做饭投喂老猫二百年,如今变成了人没道理做的太差。脑海里涌出几种鲫鱼的做法,袁奕典挽起袖子磨刀霍霍。
他决定做香酥鲫鱼,茶香鲫鱼和百姓锅鲫鱼汤。一道煎炸,一道清蒸,一道煲汤。
在厨房忙碌了快两个小时,浓醇的鲜香弥漫,袁奕典尝了尝,不甚满意的叹口气,果然差两种佐料,口感没那么饱满爽滑。他剜了一小块给自己,余下的都准备投喂恐怖兽人。
脚步声逼近,袁奕典猛回头与毫无温度的兽瞳对视,冷汗咻的冒出来:“我给您做了吃的。”使劲儿扩大美食的存在感,以此奢望凶兽忽略他也是食物。
兽族大龄皇子看着三大盘鲜美多汁的鱼,幽邃的眼闪过一道异彩,嘴唇下意识抿直。
不敢从虎嘴里夺食儿,袁奕典留恋的瞧了瞧小碗,悄然退出厨房。蹲在角落偷瞄那道身影,他才后知后觉,兽人的绷带完全被血浸透,他就像穿了个鲜艳的红背心。
不头晕的吗。
流这么久,都失血过多了吧。
肚子咕噜噜的叫,袁奕典欲哭无泪。正垂头丧气的揪地毯毛,熟悉的血腥气靠近。皇子凶戾的眼闪动幽光紧紧看他,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
“我没吃!真……嗯?”惊悚的袁奕典忽然被眼前的小碗噎住。这小碗就是他偷留给自己的食物,可怕的兽族沉默看着他,耐心的端着碗。
“给我了吗?”双手捧过来,袁奕典堪称受宠若惊。
皇子缓缓点头,转身进厨房。
“咦?”袁奕典眨巴一下眼睛:皇子的尾巴尖刚刚上翘了一下吧。
二皇子好像和传说不太一样,完全与袁家父子口中杀人如麻的殿下不是一个。
至于丑……
袁奕典不认同,二殿下没有疤痕的话非常俊美,只要一颗养颜丹疤痕立消。
这种丹药,他戒子里有可多了。
一阵旋风似的大快朵颐后,餍足的皇子吃饱喝足,尾巴尖尖微微摇晃,眯着眼钻进浴室。
“您的伤……”袁奕典张了张嘴。
耳朵上下抖动,蔺景枭停下脚步,默默回头。
袁奕典犹犹豫豫、温温吞吞:“伤,不要碰水的好。”
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怔忪了几秒,蔺景枭探究地凝视着小植人,凶戾的眸泛着丝涟漪,嘴唇动了动像是被什么难题困住,粗长的尾巴一甩,“啪”的砸在地上,宛若凿击袁小草的心脏。
“我说笑的,您完全不用理。”袁奕典非常识时务,毫不迟疑、异常真诚的改口。
蔺景枭的气息一凝,暴躁了。
袁奕典正暗暗懊恼,就听二皇子闷闷“嗯”了一声刮进训练室,咣咣咣开始举重。
袁奕典:“……?”
受伤剧烈运动更刺激的吧!您还是去洗澡好吗。
袁奕典踱步进入厨房,仔细观察洗干净的盘子后有了信心,翠绿的眼珠弯了弯。
一个吃完饭习惯收拾餐具的皇子,说明是有理智的兽兽。他相信自己的厨艺,投喂得当应该性命无虞。立在训练室门口保持距离,语调似蝴蝶翩跹轻柔:“殿下,我们没有食材了。”
二皇子哗哗哗举重的手停下来,杠铃“轰”的砸到地上。
地面抖了三抖,袁奕典的灵魂颤巍巍。
袁奕典趁热打铁:“我想去超市买食材,为您做更可口的美味。”
虎尾巴尖悄悄弯起来,蔺景枭紧紧盯着他。
“可以吗,我会乖乖的。”袁奕典眨着亮晶晶的碧眸,闪烁着点点光亮。
蔺景枭眉头拧着疙瘩,抖抖耳朵,半晌勉强点了个头。
“非常感谢您的慷慨,我们先包扎您的伤口好么?”袁奕典柔软的恳求。真怕皇子哪个不经意挂了,作为皇子身边的存在,他肯定不由分说被陪葬。
蔺景枭:“…………”
“不,不可以吗。”糯糯示弱,袁奕典的胆子大了一丁点。
蔺景枭垂眸,嘴唇抿直。在训练室角落找出瓶喷剂,解开绷带一通猛喷。狰狞可怖的伤口以可见的速度合拢,虽然伤口还在但血止住了。他手掌一抹,又将血绷带缠绕在身上。
小草精目瞪口呆.jpg。
二皇子的嗜血的传言搞不好这么来的。
再次踏上皇子血迹斑驳的飞行器,他的内心很平静了。
超市货架琳琅满目,给了袁奕典不少亲切感,时代改变,星际超市和现代也没太大区别。
要说区别大概就是:顾客不是顶着兽耳兽尾的兽人与小树枝的植人,就是托着翅膀的天族,还有亦步亦趋飘在顾客身后的悬浮小货车。
余光掠过鬃毛发达的雄性兽人,袁奕典暗暗猜测,他是不是有狮子血统。
袁奕典瞥一眼身侧,嘴角狠狠一抽。一进入超市,二皇子利落开启八个悬浮小车,现在后面缀了一串,恐怖的皇子殿下像是个火车头。星际兽人买的多,两三个比较常见,八个就太夸张了。
不过,凶兽的气势恐怖,倒没人敢多话。
袁奕典跟在皇子身边,眼睁睁看他刷刷刷装了四车鱼、两车鸡和一车奶制品。皇子没什么表情的脸开始凝重,眉眼凶恶的转到蔬菜区,捏了两根香菜,异常艰难的放到最后一个小车里。
袁奕典眼角在抽:“这一点做不了什么菜,多买一点吧。”
手指一僵,皇子殿下不高兴了,尾巴“啪啪啪”砸着地面,猫咪摇尾巴式不满。
“挑食不好。呃……”这表情和老猫熊起来挑食一样,袁奕典下意识搓着额头训斥。说出口他就知道完球了,忙违心的补救:“我是说,蔬菜炒熟非常好吃,殿下不尝一下吗?”
蔺景枭:“…………”
“好吧,殿下晚上想吃什么菜,都听您的。”心下忐忑,浑身凉飕飕的袁奕典等了片刻,竟听到对方吐出几个字。二皇子声线沙哑语气干涩,就好像许久不用而生锈的手风琴,他说:“奶……香……鲫鱼……”
奶,香菜,鸡,鱼。所以是奶汤鲫鱼?幸好他之前不是嘀咕龙凤呈祥,袁奕典抓抓脸。作为一棵植物,他的安全感忽然爆升,在食肉凶兽眼里他是纯素,不合口的。
“好,晚上就给您做‘奶香鲫鱼’。”袁奕典暗暗愉悦,绽放灿烂的笑,眼睛成了两个月牙。
蔺景枭看他一眼,淡淡转了个头,那条不满绷紧的粗长尾巴垂下来。
“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除了鱼还可以做其他菜肴,就像红焖羊排、鱼香鲜贝、贵妃鸡翅,呃,可乐鸡翅之类的。”他怕以二皇子殿下的可怕理解力,真抹了哪国贵妃的脖子。
袁奕典如数家珍:“我们可以红烧、油焖、清蒸爆炒……”
他掉在这个世界,几天里兽族皇餐都是营养剂和盐煮肉,绝望到掉头。
蔺景枭鲜少的呆愣,幽邃的兽瞳微亮,他缓慢看一眼袁奕典,轻飘飘的望向水产摊位。
没见小植人有什么反应,二殿下绷着面皮,再来一次。
袁奕典一头雾水:“???”
皇子殿下面瘫式疯狂暗示.jpg。
忽然顿悟,袁奕典非常懂事:“我们要不要再买一点水产?”
蔺景枭愉快了,纡尊降贵的点个头。
买了些虾蟹,袁奕典例举几个菜名,讲怎么做比较好吃与一些吃食上的宜忌。
蔺景枭竖着耳朵听,趁小植人没注意的时候,又往车里塞了一点。
袁奕典一回头,正巧见他悄无声息去拿他刚说不能多吃的水产。
蔺景枭抿着唇,缓慢收回手,就当无事发生。
袁奕典:“………?”
为什么觉得皇子殿下凶巴巴的外表下,是一颗怂哒哒的灵魂?
嗯,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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