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的时候,很难受。
双手被铁链牢牢绑缚着,面颊下紧贴着的就是带着腥味的泥土地。炽热的阳光晒烤着他的脊背,让他觉得整个人快要燃烧起来。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姿势,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尊严的俘虏。
他挣扎着坐起来,这才看清楚周围的情景。
原来被这样毫无尊严扔在地上的人还不止他一个人。
他现在正处在一片荒地上,而在这片荒地上,拥挤着坐满了整整两个长排的人,看上去得有几千号。
他们一个个七歪八倒坐在地上,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眼神凝滞,浑身散发着令人忍不住掩鼻的气味。仿佛看上去都已经没有了灵魂。
在他们旁边,另外有两队穿着披风和精铁铠甲的战士正在来回巡逻。每每有战士经过,地上的人们就会忍不住瑟缩脖子。
他毫不怀疑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不会比那些坐在地上的人好上多少——很明显,他现在应该是个战俘。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停滞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记得自己好像叫做涅罗安,是银河帝国这一千年来,唯一一个被判定为ssss的哨兵。这代表着超强战力的头衔让他从出生起就受到了银河帝国无数人的瞩目和期待。
令人失望的是,在这个光辉头衔下,却是个胸无大志的家伙。他不仅对银河大帝重整昔日帝国雄风的大业不怎么感冒,而且对什么建功立业啊,开疆拓土之流的情操也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他活着的唯一目标与乐趣仿佛就是——寻找到一位同他一样的ssss级向导当伴侣。
哦!他要找对象来着!
涅罗安无神的双眼中光芒渐渐凝聚起来,恢复了往昔的神采。
他想起来了,他好像把飞船开进了个黑洞里,然后……就穿越了时空?这种事情作为星际流浪人的他早就习惯
但这次他好像遇到了问题……他现在这个身体……貌似不是自己的?涅罗安低头看着自己肮脏的双手,这样陌生的形状显然不是陪伴他游荡星际多年的老伙伴。
原本的他大概不小心在黑洞里死了,然后灵魂穿到了这个可怜的家伙身上。涅罗安很快就为这个奇怪的现象找到了他自己的解释。
他耸耸肩,心里默哀一秒钟。前半秒为了自己可能已经死去的身体,后半秒为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那可怜的人儿也可能已经不在了。
他还要感谢那个可怜人,因为他还不忘给他留下馈赠——
耳边传来几个铁甲士兵的交谈,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音节仿佛为了让他能听懂,自己重新排列了位置,其中的含义渐渐清晰起来。没过多少时间,涅罗安就对他们的语言十分稔熟了。
他知道他们在谈论一位将军,这位将军似乎带着他们打了场了不起的胜仗。
涅罗安竖着耳朵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字符。初来乍到的他需要信息。
可说话的士兵没谈几句就忽然转身,用手中的长矛猛戳地上一个不安分的俘虏。涅罗安赶紧低头弯腰,被人看见偷听可不好。
他弯腰的动作方才到一半,目光就停留在远方挪动不开。
远方真的很远,少说要百里开外,或许对于涅罗安身边的俘虏来说,那个位置的事物可能就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移动黑点。
涅罗安却看得清清楚楚,这说明他ssss级哨兵的基因并没有因为换了个身体而消散。
让他移不开目光的是一人一马。
那是一匹完美的马。黑珍珠般的眼瞳目光炯然,昂首挺胸,生气勃发的样子丝毫没有长途跋涉的疲倦。
雪白的毛发纯粹没有一丝杂色,光泽皮毛下是优美且充满了力量感的肌肉线条,仿佛是个熟练的工匠用最上好的大理石雕刻成的杰作。
然而,比这匹马更完美的却是马上的人。
涅罗安漂泊星际这么久,见过数不清的男人女人和美人,但从没有一个能像眼前这位……令人难忘。
他有着一头半身长的银色长发,随意得披散在腰间。眼睛是浅蓝色,几乎透明的颜色让涅罗安有种他能看透时间的错觉。
他的面容令人惊羡,涅罗安无法找到相应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看到的情景。如果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大概也就只有美神巧夺天工的技艺才能雕刻出这样毫无瑕疵的面庞。
同他身周那些穿着黑铁铠甲和麻褐色披风的军士不同,马上的将军穿着白色的洁净铠甲和鲜红的披风,在这乌压压的一片深色中,格外令人瞩目。
银发,蓝瞳,白甲,美人与白马。
涅罗安喜爱这样的美丽,但是并不是真正如此吸引他的地方。
流浪漂泊的生活让涅罗安知道,再美丽的外表也只是外表而已。那仅仅是表象,而不是他苦苦追寻的东西。
真正让他离不开目光的是这位将军给他的感觉。
他好像是个向导?
涅罗安不是很肯定,更换了身体让他现在变得很虚弱,感觉也迟钝了不少。
他很难像以前一样,敏锐而精准的判断出眼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是不是一个向导。
但是他能够隐隐地感觉到,收敛在这银发将军波澜不惊面容下涌动的气场。
看似平静从容,却能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这很像是顶级的向导会有的气场。
那么……做个实验吧?
涅罗安在那些巡逻士兵看不见的角度凝视远处的银发将军,本身习惯性收敛隐藏的哨兵信息素忽然涌动。
然后,就在他眨眼的刹那间,一支看不见摸不着、对于其他普通人来说根本不存在的信息素隐形短箭,飞冲向银发将军。
隐形短剑不会伤及向导,如果哨兵的力量比向导强大的话,信息素组成的短箭,就会突破向导周身专门用来防御外来信息素的防护盾。然后在最贴近向导肌肤的地方,用最绚烂的方式迸裂开来。
这是哨兵吸引向导注意力的惯用伎俩,以向自己心仪的向导展现自己的实力。
在发出短箭的刹那,涅罗安再次将周身所有的气息都聚集掩盖起来。毕竟现在是在信息不足的异世界,自己还是个战俘,太张扬不好。
他倏忽间恢复平静,假装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也让那仿佛凭空出现的信息素短箭没了源头。
涅罗安低下头去,不再看远方的将军,也不再看身边的一切,而是蜷缩起来。
满身满脸的灰尘与泥土,褴褛破碎的衣衫还有如鸟窝般干涩杂乱地头发让他和身边其他的俘虏没有任何两样。
他盯着身下被毒辣阳光晒得干裂的土地,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远处的将军走近,等待着他的回应。
哒哒的马蹄声终于在不远处响起,然后越来越近。
涅罗安感觉被安放在新身体胸腔里的心脏,跳快了一拍。
这异常的心跳,让涅罗安有些小怔愣,然后忍不住一笑。
看来他的新朋友还不太了解他,他这稳定如磐石一般的心率,有多少年岁没有变过了?
马蹄声已经很近了,低着头的涅罗安看见两只带着泥土的马蹄走进他的视线。
与此同时,一道格外复杂地目光也投射到他的身上。
涅罗安的感觉一向超乎寻常的敏锐,就算不抬头,不正视对方,他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中混杂着的些许疑惑、不悦与惊异。
这样的目光维持了很久,直到另两只白色后马蹄从他狭隘的视线中消失。
这位银发将军注意到他了!而且涅罗安没有在将军身上察觉到任何哨兵信息素!自己的信息素短箭完全在将军的防御盾外被消弭了!
低着头的涅罗安笑起来。
这个实验告诉他两个信息。
——第一,这位将军的确是个向导。第二,他很强。
哦,说不定还有第三个。
在这里,他的终身大事可能有着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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