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掉简包脸上的鲜血, 也唤醒起他的意识, “离开……离、开这里……”
天空中雷声阵阵不绝于耳,仿佛就响在近前, 简包艰难的从地上爬起, 身体打颤拖着一条腿慢慢前爬……
他此时心中满是绝望, 却也被仇恨填满,暴雨中,简包觉得自己骨缝里都仿佛在透着冷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靠着惊人的意志力他爬出很长一段距离,然而就在此时, 暴雨滂沱下,简包却好似听见些另外异常的声音……仿佛是石头不断滚落的响声。
难以形容那一刻的惊怖恐惧, 简包慌乱的回头,模糊的视线中, 山体上的石头土层等变得支离破碎, 土崩瓦解……
声音开始逐渐变大,同时也在冲击着简包的内心。
这幕景象生生叫人心死, 求生无望。
就在简包绝望苦笑着, 终于无力倒在地上时,耳边却再次传来细微的铃铛声……
清脆悦耳的声音自暴雨中逐渐靠近, 明明雨声更大, 可这声音却仿佛能够穿透雨幕, 直达人心。
简包忍不住转头看去,见雨幕中有一穿着白色道袍的人影正举着一把油纸伞踱步走来,那伞的一边挂着串铜铃铛,声音正是由此传来。
荣华走至近前,为地上的人遮雨,轻声说,“这位善信,你已是最后留于山上之人,且随我离开吧。”
简包不由得瞪大双眼,神色怔愣。
油纸伞不大,遮盖一人有余,两人却是不行,而且在这样的暴雨中,想必就算是一人打伞,也势必要浑身湿透,然而眼前的人却全身滴雨未沾,通身清清爽爽的模样。
油纸伞冲他倾斜而来时,简包也终于感受不到暴雨的冲刷。
他惊愕的抬起头,发现伞的周围好似形成一幕看不见的遮挡,将眼前之人和他的周身全部护住。
此刻,雨水隔绝,声音也仿佛小了很多。
“善信?”荣华见他不言语,又叫他一声,将其搀扶起来,“你头部有伤,脚腕肿胀,不宜自己走动,麻烦扶着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你是神仙吗?”简包终于沙哑着开口。
荣华忍不住笑起来,“当然不是,我是道士,走吧。”
简包抓紧荣华,下一刻两人便瞬间离开此地。
而就在刚离开不久时,身后便突然传来一阵轰隆的巨大响声,如同山摇地动般可怕。
简包不由得回头望去,模糊间,他瞧见被林子棋狠狠揪住撞头的那棵树,已经被泥石流无情的冲倒,暴雨下的一片地方更显满目疮痍,面目全非。
再一瞬,眼前之景快速略过,他已被荣华带着远离。
“真可惜……”
他听身边的人叹道,“这回没人过来此处山头旅游了……哈咳。”
简包:“…………”
不知是不是一切不太真实的缘故,简包总觉得身旁的人……好似在开心?
嗯……大概是错觉叭。
*
道观中,荣茅茅拎着干燥的毛巾跑出来,将其交给一位打着寒颤的男子,又赶忙跑进去,将烧开的热水端出来。
男子擦了擦浑身湿漉漉的雨水,见坐于一旁的女子抱肩打颤,即使身上披着被子也无济于事,不由得低声安慰,“热水马上就来,你再坚持一会儿。”
女子哆嗦的点头,“没、没事,我就是一时缓不过来,没什么事情。”
男子见状点点头,又转回殿中,年纪尚小的道士来来回回的跑,额头上都已经浸出汗珠,殿内周围满是同样浑身湿透的人,皆是被那位仿佛仙人般的道长一并从暴雨中救回。
想起那位道长,男人的神情不禁有些恍惚,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妄想,直到被救至这里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清醒。
是真的,他没死!被神仙救了!
殿外的暴雨还在继续,雷声轰隆,雨幕黑沉,绝望之景下他们却已经心安神定,任谁见识到那位道长的奇特后,都不会再觉得惊慌无助。
这时,他听女子再次开口,“道观里是不是供的三清?等没事后我一定好好拜拜,常常过来上香,多谢三清保佑,谢谢道长救助。”
男子闻言看向殿中的三尊塑像,虽身上有些地方已经老旧掉色,可在烟火缭绕中的面容却显得分外庄严肃穆,栩栩如生。
一时间,男子也不禁心生敬畏,低头拜了几拜。
“师父,你回来啦!”
荣茅茅眼尖得见门口归来的身影,急忙抓起剩下的大毛巾跑过去,直奔简包身边,将其身上的雨水擦干净。
“谢、谢谢。”简包还在打着哆嗦,被荣茅茅扶到一旁坐下。
“呀!你的额头怎么破啦?”荣茅茅发现简包头上的伤口,又跑进屋里拿来包扎的东西。
“道长!”
“观主!”
见荣华回来,殿内的众人心下更是安定,情绪略微激动起来。
“好好休息,暴雨还会下很久,搜救队早已开始行动,我还要过去一下,你们的家人此时必定心焦,联系不上也暂且不要着急,待暴雨停止自会相聚。”荣华笑着安抚众人,让他们放松下来。
待众人神情缓和,纷纷点头安静下来后,荣华再次执起油纸伞迈步而出。
黑沉的雨幕下,荣华的背影稳重如山,那一点白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
千刃山下。
简协打理好的发丝全部垂落,面容不再冷静自持,焦急万分的望着千刃山的方向,他的身体被两个救援人员牢牢拦住,动不得丝毫。
其中一个救援人员无奈劝说,“简先生,我知道你忧心弟弟,可你没有丝毫救援经验,不能进山,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展开行动,相信我们,一定会救下他的!”
简协冷着脸不语,救援人员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简先生,我记得搜救回来的其中一名女士不是您的妹妹吗,您看……您要不先去瞧瞧她……”
救援人员说不下去了,因为简协的面容更加冷酷可怕。
只听得一声冷笑,简协不再与救援人员为难,“我是该瞧瞧她去。”说完转身离开。
另外的救援人员纳闷,指了指简协的背影小声问,“怎么回事?”
“大概……豪门恩怨?”
简娇坐在车里,林子棋出去拿东西,车门打开的那一刻,简娇以为是林子棋回来,嘴角刚勾起便见到简协的面孔。
“简协,你怎么会来?!”简娇瞳孔骤缩,语气微颤。
简家,她唯独怕这个男人。
简协冷漠看她,“简包不是和你们一起吗?怎么你们回来,他却不见人影?”
简娇不动声色,面容稍白,“我、我们后来分散了。”
面前的男人嗤笑一声,眼神冷漠的可怕,他轻声重复,“分散?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简娇忍不住打个哆嗦,“你……就算你不信,这也是事实,我们分散后,我和子棋幸运得救,大哥……简包,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简协眯起眼睛,“子棋……叫的那么亲热?”
简娇喉咙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如果简包有任何事情……我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简协冷着脸道。
“不!简协你这是在迁怒!你不过是被收养的,你有什么资……”简娇尖叫。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简协打断,“那你又有什么资?孟蓉带回来的继女,别以为改了名字就是简家的人,还是说……你根本就是简抻的私生女?”
简娇原名孟娇,是孟蓉与简抻再婚后带过来的女儿。
孟蓉说简娇是她和前夫生下的女儿,离婚后归她抚养,与简抻再婚后,没过多长时间,孟娇便改名为简娇。
当时孟蓉简抻伪装的太好,就算是简协也没有发现任何丝毫不对劲的地方,那时候简包因为他母亲死亡的事情迁怒于他,简协分不得心便更加没有注意。
可之后他偶然发现林子棋与简娇之间的暧昧,调查两人时却意外发现一件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简娇的眼睛猛然间瞪大,简协……简协他竟然知道了?!
不、不……简娇你要冷静,简协他只是被简家收养的,就算知道后又如何……更何况简包现在已经不可能活着,你还怕什么?简家只能是你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与其在这里质问我,倒不如去看看简包能不能被救回来。”简娇强迫自己镇定。
救援行动已经展开过去好几个小时,然而救下的人里面根本没有简包的身影。
简包被他们留在千刃山最上面,脚腕肿胀行走不了,之后更是被林子棋砸晕过去,简娇就不信,这样简包还能够活下来。
简协的手猛然紧攥,此时和简娇说再多也无用。
他转身离开,碰巧遇见林子棋回来,两人擦肩而过时对视一眼,那一眼将林子棋冻在原地,简协的眼神太过恐怖,不禁让人惊惧。
救援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简协的心中也渐渐升起绝望,他站在雨中,推开旁人要为他遮挡的伞,静静等待着那一丝渺小的希望。
然而……待又见到救援队无功而返时,简协眼里的光芒逐渐暗淡……
“啊?!怎么会有人自己下来了?!”就在此时,有人惊叫出声。
简协唰的抬头望去,见一位打着油纸伞,穿着广袖长袍的男子踱步而来,背后是漆黑恍若夜幕般的雨帘,他却仿佛淌过时间来至现在。
搜救亦或是来回奔走的工作人员不禁怔怔停下,双眼愣神的见仙人似的身影越走越近,雨中的铃铛声清晰可闻,随即男子清越的声音穿过雨幕响起。
“不用再派人进山搜救,山中遇难者已皆被我悉数救回道观,无一人死亡,待暴雨停下便可下山归来,大家都很辛苦,可暂且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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