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林仙儿果然盯准了段智兴,每日都来他们住的院子晃悠。
李葭本来对此乐见其成,毕竟林仙儿把心思都花在勾搭段智兴身上,那就没空去害别人了。
可随着时间过去,她大概发现段智兴并没有为她美色所动,看似容易接近,实则很难勾搭,她就改换了策略。
她开始跟李葭这个“妹妹”套近乎了。
李葭:“……”天哪,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到了这种时候,她就无比期盼陆小凤赶快把人证带回来,好让林仙儿再也没法蹦跶了。
可惜约定的十五日时间只过去了五日,她还有得等。
“不行,还是你来应付她吧。”到了第六日,李葭真的受不了了,“她要只是跟我套近乎也就算了,一边套近乎一边在心里骂我可还行?”
段智兴听得满头雾水:“她……她骂您什么?”
李葭:“很多啊,嫌我比你还难讨好,还嫌我眼睛大看着吓人?”
段智兴闻言,不由得抬眼仔细看了一下李葭的眼睛,而后回忆起林仙儿,实话实说道:“您的眼睛的确比她大一些。”
李葭:“所以就吓人了?”
段智兴当然立刻摇头说不是,姨奶奶美貌天成,她怕是嫉妒了。
“管她是真这么觉得还是嫉妒,反正我不伺候了。”李葭又道,“你多盯着点吧,我出去转转。”
“……也好。”段智兴其实还挺抱歉,说到底梅花盗一案,李葭是因为他的请求才出手帮忙的,“您消消气,别太放在心上。”
李葭唔了一声,算是应下,然后就一阵风似的出了院门。
隔了五天,兴云庄外人山人海依旧,未免一出去就要跟人挤来挤去,李葭干脆找了个几乎没有家丁的地方直接翻了墙。
她打定主意要好好玩一趟,以安抚自己被林仙儿反复纠缠出的坏心情,所以一出兴云庄,她就直接往闹市区去了。
时值春夏之交,向来气候干燥的北地也有了或大或小的雨光顾,李葭运气不好,刚走出城北,就碰上了一场匆匆来袭的急雨。
路上行人奔忙,街边花木簌簌,不过眨个眼的功夫,眼前的一切就好似笼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
可惜李葭没心情欣赏这番景象,她只觉得心情心情又坏了一些。
雨转眼就下大了,李葭没有伞也没有蓑衣,只好去街边树下暂避。
但树到底不是伞,雨丝还是会顺着枝叶滴下来。就在她的衣衫即将被打至半湿的时候,她脑内忽然响起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那声音在说:“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李葭认出是黄药师,心知他这会儿一定就在五丈之内,忙左右张望了起来。
“别找了。”下一刻声音再起,不过不是响在脑内,是真真切切传到了她耳边,带着一股被冷雨浸透的沉感,“抬头。”
李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听到这话便抬起了头。
然后她就隔着雨帘看到了对面二楼上,有一道青色的身影正穿过木制的窗框,如一只灵巧的鹤,在须臾之间撑开伞,稳稳地落到了街上。
这画面本就出奇美丽,再兼周围水气迷蒙,欲遮还绕之下,更添一份出尘。
电光石火之间,李葭就响起了初见那一晚,这人在心里感慨过的那句话。
他真该好好照照镜子,李葭想,什么山河霁月,什么人间春星,明明更该用在他自己身上。
“你还想继续淋下去吗?” 他皱着眉问她。
“啊?噢。”李葭回过神来,提着裙子跨过身前的小积水潭,将身体挪到他伞下,“你怎么在这啊?”
黄药师扫了她一眼,却是答非所问,道:“等会儿问酒楼掌柜买把伞。”
李葭:“……”
她撇了撇嘴,道:“原来对面是酒楼啊,那我坐会儿吃顿饭吧,反正雨很大。”
“随你。”黄药师语气无谓,但手里的伞一直稳稳撑着,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片刻后,两人就进了街对面的酒楼大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辰还早,天公又不作美,此时的酒楼大堂里竟空荡一片。
李葭看黄药师动作利落地收了那柄伞,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他道谢,便道:“方才多谢你啊。”
黄药师其实很疑惑:“对面就是酒楼,你何必非站在树下?”
事实上,他就是看她跟个小傻子一样一直杵在树下不动才想着下去帮一下的。
李葭坦然道:“我不知道对面是酒楼啊。”
保定城北这一带,多是和兴云庄一样私人所有的高楼大宅,而这座酒楼也没有挂什么招牌,就这么矗立在路边,她哪知道其实是酒楼。
黄药师:“……这是保定最有名的酒楼。”
她很惊讶:“那怎么连个招牌都没有?”
“都最有名了,何必非要弄个招牌?”坐在账台后面的掌柜忽然插了一句,“可以是可以,但没必要,还得多花个牌匾钱。”
李葭:“……?”哪有人开酒楼还想着省牌匾钱的啊?!
这边她还在继续迷惑,那边黄药师已经收了伞准备上楼去了,只不过在迈上楼梯之前回头喊了她一声,说:“不是说吃顿饭么?”
李葭一愣,道:“难道你准备请我吃吗?”
黄药师没答,倒是之前那个掌柜又开了口,掌柜道:“他若不请你,你今日是断不可能在我这儿吃上饭了,因为整座酒楼都被他包了下来,今日的厨房里,师傅们也只能给他一人做菜。”
李葭无言以对,只好过去跟黄药师一同上楼。
他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此刻外面大雨瓢泼,但因为没有风,雨帘便只是沿着窗户落下,并未闯入楼内。
李葭在他对面坐下,忍不住感慨他的财大气粗:“吃顿饭而已,你居然包下了整座酒楼?”
黄药师神情认真,语气更认真,道:“对我来说,吃饭后面绝不会跟而已二字。”
至于包下整座酒楼,那也是为了能更好地吃饭,一来无人打扰了,二来厨师们也不用为了赶着给太多人上菜而做得匆忙以至保证不了质量。
李葭听得心悦诚服:“你真的是个讲究人。”
黄药师也不反驳,只挑眉道:“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
她都借了他的光上楼来吃饭了,哪里还好意思说不行。
没过多久,楼下的厨房就送来了第一道菜,是道很合季的凉菜,拌鱼皮,分量不多,正好够开胃用。
李葭作为被请客的那一个,很上道地先抽了一双筷子给黄药师,等他吃了第一口才动手夹。
用陈年花雕腌过的鱼皮没了鱼腥味,而且维持着脆感,吃上去十分爽口。
李葭尝了一口,便惊为天人道:“好吃!”
黄药师却在皱眉:“酒味太重,冲散了它本身的鲜味,这道菜做得不合格。”
李葭:“???”这还不合格?!你比我想象中更讲究?
这么想的时候,李葭万万没料到,对黄药师来说,挑剔一下用来开胃的拌鱼皮,还只是讲究之路的开始罢了。
接下来厨房掐着点把菜一道道送上来后,他就没有一道是满意的,而且越到那种大菜,他能挑出的错处就越多。
反观李葭,只会拿着筷子默默感慨——这个好吃,这个也很好吃,这个更好吃……
最后他终于挑累了,拧着眉头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满脸都写着失望。
对面的李葭风卷残云干掉一堆,再一看他几乎没动过几口,不由得有种占了个大便宜的感觉,便道:“既然基本都是我吃的,这顿饭的钱还是我来吧。”
“不用。”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让你吃了这些,算我对不住你。”
“……”你这样,我怎么好意思继续吃啦!
“别吃了。”他还真来了这么一句。
李葭深吸一口气,诚恳道:“其实我真的觉得挺好吃的。”
他立刻用一种那是没吃过真正美味的眼神看向她,硬生生把她看到也放下了筷子。
李葭:“……”行吧。
“可我还没吃饱呢。”她撇了撇嘴,似是在委屈。
黄药师看了她片刻,忽然起身往楼下走去。
“我给你做。”彻底消失在二楼之前,他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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