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皇上是女儿身,文文弱弱, 还受了伤, 走两步便要停下来歇一歇,缓几口气才能继续活动。
为了不拉扯到伤口, 受伤那个肩膀从头到尾没怎么动过, 只刚刚给她削了肉, 然后就像小媳妇一样坐在她对面。
声音因为变成了女音之后柔和了不少,五官也因为她婴儿肥的原因,带着稚气,偏偏又一本正经的绷着脸,说不出的可爱。
哎呀我滴天啊,好想欺负他
方姝暗骂自己禽兽, 他刚刚才说过想为她去找太后要人, 在他身边自然更安全一些。
他和太后不合,甚至有些剑锋相对的意思, 突然向太后提要求,太后肯定会狮子大张口, 逼他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吧
肯牺牲那么多帮她, 她还动一些不该有的念头,真是太不应该了。
方姝捶胸,多骂了自己几声禽兽。
殷绯听到了声音,停下擦匕首的动作,抬头看她,“怎么了”
他用着她的身体, 脸是熟悉的,身子也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因为带着他的特色和气质,宛如两个人。
除了外貌相似之外,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相同点了。
方姝那么点别扭和介意也尽数消失,无论怎么样,这副身子里是他的灵魂,只看灵魂,不要看外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莫名觉得皇上用这副身子的时候更好看,带着别样的魅力。
特别喜欢他低头做事的时候,安安静静,文雅端庄。
比起男儿身,很明显,他更适合女儿身
方姝感觉自己膨胀了,都敢想让他一直保持这样了。
“没什么。”心虚不敢看他。
殷绯继续擦他手里的匕首,“既然没事那就睡吧。”
方姝趴在床铺上,问“你呢”
“我待会再睡。”
方姝点头,身子朝旁边让了让。
殷绯余光瞥见了,头都没抬道,“不用了,我让长庆再拿两床被子。”
他朝外喊了一声,“长庆。”
没人应。
砰
一桌子菜陡然被他扫了下去,锅碗瓢盆当即散落在地,里面的菜汁混合在一起,变成了黄褐色,沿着桌角滴滴答答流下来。
长庆听到动静才掀开帘子进来,没有看他,直奔方姝跪去。
“皇上。”他又瞧了瞧一片狼藉的桌上,“这”
方姝也被吓到了,半坐在床铺上,撑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要他才是皇上,他要干什么,她根本没资格插手和阻止。
方姝目光看向皇上。
殷绯站起来,走到帐篷边,拿起挂在帘子上的弓和箭,熟门熟路拉开,“我在跟皇上玩呢。”
那箭头突然毫无预兆对准长庆,刚接手的身子使了些力气,指头拉了满弓,又突然放下,似乎不太习惯一样,调整了一下姿势。
长庆额间登时冒出冷汗。
她要干嘛
想杀了他吗
就因为他刚刚没有听她的话及时进来
她只是个奴婢罢了,凭什么使唤他还那么肆无忌惮
在这宫中,就连皇后都要恭恭敬敬对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嚣张过。
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罢了,皇上最不喜这种狐假虎威的人,不会许她如此对待他身边的老人。
长庆用祈求的眼神看向皇上。
方姝不敢回应他,目光有些躲闪。
这厮求错人了,那位才是正主。
“皇上觉得我这一箭,能射中大总管身后的花瓶吗”殷绯冷笑,“会不会射偏”
方姝张张嘴,想替长庆说话,但是不敢,怂是一回事,不晓得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也是一回事。
她还在云里雾里,没看懂皇上想做什么,记得他不是这样的人来着,有可能是为了吓唬吓唬长庆。
是长庆哪里做的不好吗
没有啊,因为他现在是她,就是个小宫女,长庆是大总管,不应是应该的。
皇上直接喊长庆本身就是个错误,应该让她喊来着。
这么简单的道理皇上应该不会不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得罪长庆,这不是给她树立敌人吗
她晓得他有别的用意,更不敢乱插手了,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开心就好。”
长庆面色一片苍白。
殷绯手一松,长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擦着长庆的脖子,直直射中他身后的花瓶上。
砰
铁箭头和陶瓷碰撞,响起巨大的声响,碎片哗啦啦散了一地。
帐篷内本来就乱,现在更乱了。
长庆绷紧的神经松散,一屁股跌坐在地,脸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算是明白了,皇上对她是不一样的,纵容到了这种地步,惹不起啊,看来以后要尽量避其锋芒。
殷绯拿着弓过来,长腿大迈,一脚踩在他肩膀上,弯弓一头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看他,“今晚我要跟皇上一起睡。”
他没有穿鞋,赤着脚丫子,这个动作侮辱性极强。
方姝都不忍心看。
长庆很是识趣,“咱家这就去拿被子。”
其实方才他俩说话,他听到了一些,不多,因为有时候声音高,有时候声音低,总觉得方姝在跟皇上说什么秘密。
吃了两次亏,一次耍小心机,故意少报了个名字,给她下马威,让她见不得皇上,被瞪了。
第二次没有及时进来,差点小命不保,这回他学机灵了,方姝脚刚拿下来,便连忙奔了出去,抱了被子和枕头回来。
殷绯在帐篷里等着,手里始终拿着弓,又从墙上取下来一根箭,拿在手里把玩。
长庆头都没敢抬,行了一礼后,得到皇上首肯便马不停蹄出了帐篷,像是避瘟神一样,远远守在门口。
位置比方才差了好几米,不敢离近了。
方姝伸长了脖子都没有看到他,才小声问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给我树敌干嘛”
殷绯挂弓箭的动作微顿,“树敌”
“是啊。”方姝有些不满,“长庆还不恨死我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确实觉得皇上方才有些过分,下手太狠了。
“他不敢。”殷绯将箭也塞回箭筒里,“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的人,对他太温柔了不长记性。”
长庆两次不听话,他都记在心里,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是他最不喜欢的招数,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以后他要是再敢私底下为难你,你有样学样便是。”殷绯半蹲在她旁边,抱起地上的被子,去了另一边睡。
“没有。”方姝是实话实说,“他对我挺好的。”
长庆这人吧,确实还不错的,有时候很照顾她,不过也有时候叫人伤透了心。
比如那次追小仙女的时候,跟他还不认识,她一直记得他说的风凉话,极是难听。
还有一次,因为在御花园洒了些水,被骂的狗血淋头,差点怀疑人生。
他这个人是这样的,对上面,比如太后和皇上,那服务没得说,对下面吧,就宛如克扣员工工资,老爱惩罚员工的区域经理。
总之他有些势利眼,皇上有部分说的不错,确实欺软怕硬。
“不够。”殷绯铺好了被子,搁上枕头,黑白分明的瞳子看来,面上是一派认真,“我要他从下往上看你。”
方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很简单,长庆给她的照顾,是因为她从下往上看他,把他哄开心了,顺手照顾的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他想改变她的现状让长庆看得起她
长庆看不看得起她不知道,她是真的被他吓到了。
方才那一刻,呼吸都窒了一下,怕以后长庆报复她,也怕皇上再继续乱来。
更怕长庆看出什么,方才的皇上几乎一点没有掩饰,气质和手段,包括神态那一套,都裸地告诉长庆,她变了,变成了他。
或者明晃晃的提醒他,现在用这副身子的人是他。
这个王八蛋。
方姝恍惚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见长庆都这样的话,见别人岂不是更嚣张,更肆无忌惮,想怼谁就怼谁吗
方姝心里蓦地一沉。
万一以后都这样了,每天互相穿来穿去,某一天还是皇上穿成她,然后需要他这个小宫女下跪行礼的时候,这厮也这么杠吗
他跟太后最不对付,万一杠到太后那里
方姝预感自己离小命不保只差了一个皇上。
张张嘴,刚要提醒一声皇上,以后低调一些,别乱给她添乱,那边皇上先一步开口,“方姝”
“嗯”方姝撑起脑袋,决定等他说完之后再说自己这边的问题,“怎么了”
殷绯眉头拧起,很快又散了开来,摇了摇头道,“没事。”
他重新躺下,不多时,又突然从被窝里坐起来,再次吓到了方姝,跟着坐起身,问,“到底怎么了”
殷绯在不大的床铺里动来动去,尝试找个让他可以稍稍舒服些的姿势,“刚刚我就感觉到了,你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
方姝白了他一眼,“我身体好着呢。”
知道自己身体健康,除了肩头的箭伤之外其它没毛病,方姝没怎么在意,不过皇上不像会撒谎逗她玩的人,有些担心是不是箭伤恶化,还是顺口问了一句,“哪不对劲”
“好像受伤了。”他掀开被子给她看,底下的床褥上浸了一抹红,“流血了。”
方姝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我这个箭伤很严重的,一时半会好不了。”
流血是正常的,她的衣裳都被浸透了,尤其是皇上方才活动那么大,有血滴下来不意外。
殷绯摇摇头,“不是肩上的伤。”
他感觉到了,是别处。
方姝不解。
不是肩上的伤那是哪里的
等等,她瞧了瞧皇上有些异样的脸色,和床单上熟悉的红色,掐指一算日期,终于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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