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平郡王。”江妙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屈膝行礼。
今日宾客的名单是她亲自拟定的,为此徐妃还特意从宫里送出来一份京中官宦权贵之家的名册,从各个实权人物到他们彼此间的姻亲故旧甚至仇恨关系,应有尽有。
秦咎这个名字,江妙自然也看到了。
她一直猜对方的身份不凡,事实果然也如此。
但在江妙看来,分别之后,回到各自的轨迹上,两个人就不应该有什么交集了。所以虽然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她却也没有生出半点攀交情的心思。
温平郡王身份尊贵,但在京城里的处境却是有些尴尬的。他是前太子的儿子,也就是皇长孙,皇室正统的继承人。然而现在新帝登基,他这个代表正统的侄儿,就显得比较碍眼了。
秦咎依旧能够站在这里,是因为皇帝要竖一面善待太子遗孤的旗帜,却也是因为他从不得太子宠爱,自幼就被丢在偏远的院子里自生自灭,没有受过一天皇室教育。
这一点,从他的名字便可窥见端倪。
咎者,罪也。没有哪个正常的家长会给孩子取这个名字。
个人资质平平,又没受过系统教育,还跟前太子一家离心离德,对当今皇帝而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坊间一直有传言他得位不正,而他的皇位也的确是在诸兄弟之争中抢夺来的,并不光彩。所以他将秦咎封了郡王,当成摆设好好供在那里。
但要说皇帝心中没有芥蒂,真的想让他这么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自然不可能。
毕竟是正朔,就算他自己没有那份心思,也保不准会有人拿他做筏子。毕竟皇帝自己也很清楚,这块牌子究竟有多好用。
在这种情况下,温平郡王看似尊贵,其实在京中连处处掣肘,还得防备各种明枪暗箭。
江妙是亲自把奄奄一息他从水里捞出来的,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虽然依例送了请帖,但她原以为他不会来。
他现在最忌讳的就是与大臣和权贵结交,尤其徐家还是外戚。
但秦咎看起来倒是很从容的样子,朝江妙笑着道,“这段时间,江姑娘在京中闹出好大的声势。我一听说那些事迹,就猜到是你。贸然来访,唐突了。”
“你是接了帖子才来的,怎么算得上贸然?”江妙道。
秦咎这才展颜一笑,“我便知道江姑娘不会以身份取人。”他说着,上前两步道,“救命之恩尚未回报,咎实在于心难安。姑娘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有劳郡王记挂,不过眼下一切都好,并没有需要求助郡王之处。”
“当真?姑娘千里迢迢一路上京,总不会是对徐家感恩戴德,特意前来报恩的吧?”秦咎道。
江妙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娘勿怪,你的事情,京中都已经传遍了,在下也有所耳闻。”秦咎看着她,“外间都言你是飞上枝头,可只有我知道,你本就是九天之上的青鸟,留在此处,才是纡尊降贵。”
虽然这夸赞有些肉麻,但好话人人都爱听,江妙也不例外。她面色稍微和缓了一些,“我的事,就不劳郡王费心了。”
“若是哪里唐突了姑娘,还请见谅。我今日前来,本来只为了见姑娘一面,知道你安好便可。只是方才在外面所见之事,让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这才贸然开口。”秦咎说着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
“既然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就别说了。”江妙说着,就要继续往前走。
秦咎连忙伸手把人拦住,“你要做的事,我能帮你。”
江妙脚步一顿,转过头去看他,片刻后才道,“跟我来。”
这院子叠石堆景,要找个僻静处说话也容易。江妙很快就挑了个地方,把人带过去,这才冷下脸道,“还请郡王慎言。”
秦咎笑了一声,“宫中的阴私事,没几个人知晓。碰巧,我就是那几个人之一。江姑娘的打算,我就是猜不到七分,至少也有一半。不过我也有一句话要说,你要对付的那些人,恩宠皆来自于一人。不将这根源除去,难道你就能安心?”
“郡王到底是来帮我,还是来找帮手?”江妙眯起眼睛,盯着他问。
“二者皆有。”秦咎坦诚道,“合作共赢,难道不是更好?”
“为什么选我?”江妙又问。
秦咎低头想了想,笑道,“因为你才来京城,身后没有那么多势力牵扯,而我们又有共同的敌人。你的实力无需置疑,现在又有再方便不过的身份,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我信你。”
“灌迷魂汤也没用。”江妙后退一步道,“我的底牌你已经看见了,既然是合作,那当然也要拿出你的诚意。”
“这是自然。”秦咎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江妙接过来,抬眼看他,等着解释。秦咎见状,摸了摸鼻子,笑道,“皇后娘娘嫁给陛下之前,已经有了相好。这香囊便是二人定情之物,乃是她亲手所绣。可惜郑家棒打鸳鸯,将女儿嫁给了周王。”
“此人现在何处?”江妙捏着荷包问。
秦咎道,“聪明,此人正是如今护卫皇城的羽林卫副统领瞿胜。皇后娘娘与他已经见过面了。”
皇后嫁给周王这么多年,恐怕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有了尊贵的身份,人自然会怀念单纯的感情。如今皇后处境艰难,不管是舍不得旧情人还是为了多一分助力,恐怕旧情复燃也不远了。
“这消息可算得上诚意?”见她满意,秦咎才开口问道。
江妙点头,心下感叹,不愧是在宫里长大的,就算从来没有接触过权力中心,对这一套也是信手拈来。
其实江妙并不认为这样的他还需要与人合作,但冲着那句“我信你”,她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追究。因为她同样选择相信对方。
秦咎抬头看了一眼前院的方向,“我出来许久,该回席上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非但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又上前一步,凑到江妙耳边道,“再附送一个消息,宫中林美人和魏婕妤都已经有孕,只是消息被陛下瞒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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