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抓住徐氏一个把柄,郑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只是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卷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许多地方就不受他们控制了。
譬如送到皇帝手中的奏折,从一开始数落徐氏的过错和失误,渐渐变成了劝诫皇帝,仿佛只要他不收回这项成命,就必然是个昏庸无德的亡国之君一般。
开始他们如此指认江妙时,皇帝尚能忍耐,但现在,这些内容已经触到了他逆鳞,是皇帝绝不能容忍的。
所以这一日,得知皇后再次跪在了乾元宫门口,皇帝面无表情地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对身边的内侍道,“请皇后进来。”
那内侍惊得睁大了眼睛,但反应却极快,立刻低头应了,出门去请人。
听说皇帝要见自己,皇后心下一喜,以为是这段时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于是兴冲冲地提着裙子进了门,一脸殷切地看向皇帝,“陛下……”
然而皇帝的反应跟她设想的不太一样,对方坐在桌案之后,看了自己许久,才神色淡淡道,“皇后可还记得你嫁给我时的情形?”
“自然是记得的。”皇帝难得要跟自己回忆往事,皇后自然不会拒绝。而且这些事,的确存在她的心里许久了,就盼着有个机会能说给皇帝听,重新唤起他对自己,对郑氏的怜惜之情。
可惜皇帝没有听完她细数往事的意思,打断道,“当日朕承诺过你,无论将来如何,你永远都是朕的妻子。”
“是。”想到这句话,皇后也一脸舒心地笑了起来。
她是皇帝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妻子,如今就是大郑的皇后,这一点,是徐氏无论怎样都比不过的。
“你还记得就好。”皇帝看着她的笑,脸上却是一片霜寒,“朕一向认为,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做那富贵忘妻的负心人。所以朕给你身份,给你尊荣。可你们又在做什么?”
“那江氏出身虽然不高,却是与嘉泽共患难过的。虽然是买来的童养媳,可多亏她的照料,一家人才能坚持到如今。这般辛苦,徐氏为她请个封号,怎么就不行了?难道徐氏不知道娶一位贵女更好?他们尚能知晓不忘本的道理,朕的皇后,只怕是早就忘了!”
皇后脸色一白,跪坐在地上。
她没有想到,徐氏那个贱人居然在这里摆了自己一道。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谁都不会伤筋动骨。可一旦动摇了皇帝对自己的信任,那对郑氏而言,就是穷途末路的开端了。
“陛下……”她张了张嘴,还想解释。
但皇帝已经不想听了,“来人,送皇后回宫。皇后身体不好,需要静养,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宫中的事,暂且交给徐妃打理。”
收到这个消息,徐妃简直欢喜至极。她跟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对方仗着对皇帝的恩情,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徐妃就算再得宠,再有能力,也始终只能低一头。现在郑氏掉进自己挖的坑里,她心下怎能不畅快?
不过畅快之余,也不能忘了此事的功臣。
正好皇帝那边已经干脆利落地将此事了结,江妙的身份和封号再无人质疑,她也应该入宫谢恩了。
因为皇后被皇帝禁足,所以她只在宫门处行了个礼,然后便去见徐妃。徐妃连礼都没让她行,拉着她的胳膊把人扶了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多礼。”她脸上都是意气风发的表情,笑吟吟地道,“这回多亏了你,想要什么赏赐?”
“分内之事,不敢求赏赐。”江妙道。
这不是客套,而是她的心里话。其实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心情是很矛盾的。以自身立场而言,皇帝不抛弃结发妻子的做法,才应该是江妙所欣赏的。可她却用计离间了这对夫妻之间的信任,让他成了她最痛恨的那种人。
虽然她的计谋能够奏效,本就是因为皇帝对皇后的容忍有限,可说到底,是她在其中推了一把。
终于有一日,她也变成了满腹心计的恶人。
这些东西,从前的江妙不是不会,她只是不屑。她相信自己跟谢铮之间的感情,也觉得自己的能力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因此从未想过要与后宫嫔妃勾心斗角。
但是,或许这才是世间的常态,从前她所想的,到底太过理想化了。
徐妃自然不会听她的,问知徐嘉泽如今已经清醒了许多,便给江妙出了个主意,“现在你的身份已经得了陛下金口玉言的许可,也能与京中世家贵妇和勋戚女眷往来了。只是这些人眼高于顶,未必会给你面子。这样吧,既然府中已经收拾好了,回头你就在家里举办一场宴会,邀请京中权贵和官眷前往。到时候,本宫会劝陛下也过去走走。”
有她和皇帝做背书,其他人纵然不愿意,也必须要过去。这样一来,江妙和徐嘉泽在京城社交圈的正式亮相,分量就不会低。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后面该如何维持人脉,与诸人结交,就是江妙自己的事了。
徐妃对她寄予厚望,所以才会主动提出这个建议,明着替这个弟媳妇撑腰。
江妙自知没有拒绝的余地,便痛快地点头应了。
徐妃又要带她去给皇帝谢恩。可惜到了乾元殿,内侍却说皇帝在见客,免了江妙的礼,又赏了许多东西。
江妙是女眷,按理说皇帝不见也正常。但之前他才跟徐妃说过,有些好奇这位义女是什么模样,这会儿能见了却不见,必然是有缘故的。
徐妃拉着江妙谢了恩,又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这个时辰,眼看该用膳了,不知陛下是在见谁?”
“是平安侯。”那内侍低声道。
徐妃险些没有掩饰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忍了片刻,才没有当场追问。只是一离开这里,就立刻让心腹宫女去查平安侯来了多久,最好能打探到他跟皇帝说了什么。
在御花园等了片刻,就有了回信,平安侯下了早朝就来的,这会儿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至于谈话内容,只有御前张总管在,打听不到。
但光前一个消息就足够徐妃炸了,“一个时辰!陛下就是接见朝中重臣,也没有单独奏对这么长时间的,谁知道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贱人,一家子贱骨头!”
江妙见她脸上的表情都快扭曲了,心下不由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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