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工作室”面朝一条上了年代的老街，背靠着一棵参天的榉树。清晨，明媚的阳光洒在门前的榉树上，邢墨晗敲打着键盘，时不时听到窗外的小鸟鸣啾。
林玛经过的时候，停下脚步，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馥郁。
他漫不经心，随意拿起了立绘版。
林玛多年的职业习惯，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个UI界面的好与坏。
陈诺虽然是个应届毕业生，可他构建UI的手笔还真的很大胆，林玛忍不住夸了夸他：“干的不错。”
邢墨晗嘴唇微动，什么话也没说。
林玛鼓励了下他，就继续打电话招人。
“喂，你好，请问你是应聘图南工作室吗……”
“喂，你好，请问你是孙女士吗？对……我们工作室目前是三个人的规模……嘀咕嘀咕……”
……许多人一听说“图南工作室”只有三个人的规模，就一下挂断了电话。林玛见怪不怪，就联系下一个。
被拒绝数十次也毫不气馁，继续认真地打电话。
邢墨晗很奇怪：她的这番精气神是怎么来的？
或者说，她这份成功的信心是怎么来的？
这时候，她好像谈成了一个，口风也轻快了不少：“……好，我这里是……没错……那你明天过来吧。”
听她挂了电话，邢墨晗问道：“是什么岗位？”
林玛喝了一口水:“是一个编程。”说完了，她有些苦恼道：“就是美工实在招不到。”
他想到了那份企划上的方案，于是问道：“你说《碧海蓝天》初期需要150副立绘，200万项目资金中一半都是用在这方面，怎么会招不到好的美工？”
“因为《碧海蓝天》的画风要和日式游戏接轨，必须保持很高的质量。一般的美工达不到那种高质量的。”
她这几天也是头疼至极。
以为游戏原画这个行业这么好做吗？
不过也是：“现在外面的游戏原画培训小广告实在太多了，什么零基础，交钱三万，学习一年，以后月月收入过万。要是原画的钱这么好赚的话，人人都是千万富翁了。”
更别提，早上有个应聘者，听说她给出的条件达不到万收每月，居然要她打电话给培训学院。口口声声道：“我交了六万学费，他们答应的，出来以后肯定月薪过万!”
“肯定是你压榨劳动者!”
……亲，你一个学汽修出身的，学了两年原画，她敢要嘛？
她不是个可以糊弄过去的游戏策划，有些方面不能省略，那么该精益求精的时候，就要多多益善。
说着，林玛打开了电脑，里面有她画了一半的立绘。
邢墨晗看她拿起了手绘板，熟练地用PS软件绘制。
“你画得很不错。”邢墨晗也忍不住道。
“那当然了，老板娘我也是有一手的。”
邢墨晗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不是专业的美工出生，怎么画的这么熟练？”
林玛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科班出生？”
邢墨晗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道：“我看你企划做得很好，我猜想你应该是做系统策划或者产品运营方面出身的，是不是？”
林玛点了点头，但入行久了，就什么都会了。于是就作为游戏业的长辈，给下属一点人生经验：“我是学广告设计的。毕业以后，我先是考到了Adobe平面设计师证书，再自学了3Ds Max，获得了Discreet的认证。所以也不算个新手。”
邢墨晗沉默。
沈婵大专学的什么专业，他也没了解过，不过估摸那种交钱就能上的学校，也学不出什么名堂来。
但是看沈婵今日的表现，好像她确实学了不少东西？
莫非……他一直误会了沈婵，其实她肚子里也有点干货？！
＊＊
第二天，邢墨晗继续上班。
穿过一条偏辟的柏油马路，前面就是图南工作室了。图南工作室的标志是个展翅欲飞的小鸟，沈婵说，那鸟儿象征了她的女儿，他看着也很形象。
现在……还没进去，他先听到了一阵笑声，是“沈婵”和另一个男人在说话。
不知怎么的，他心中一动，略微有点不痛快，推门而进，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拎着一个公文包。
“陈诺你来了。”林玛的心情不错：“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徐文墨徐先生，是一名游戏软件设计师。”
“你好。”徐先生伸出了手，说话的口音有些吃力：“我看到了、沈小姐、招聘。我很荣幸、加入、这个团队。”
“你好。”邢墨晗的嘴角不自觉带了点冷意：“敢问徐先生是哪国人？”
“徐先生是中国人。”林玛道：“他从小在美国长大，在美国任天堂和育碧公司都做过。目前他中文说的不太流利，陈诺，和他说话的时候尽量慢一点。”
找到这么一个海龟员工，林玛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爆棚。不是每个海龟程序猿都看得上小工作室的，但是小公司的人际交往简单，员工之间的交流也比较随意。徐文墨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了图南工作室进行“口语实习”。
虽然人家只是个临时工，但林玛觉得自己是拣到便宜了。
签好合同，林玛就把自己先行制作的一个游戏预期视频给了徐文墨看，顺便用英语给他解释整个游戏的编程需要达到的效果之类的。
徐文墨道：“沈小姐，你可以、中文、跟我说，我本来、就是、想融入中国。”
“那好，我以后就跟你说中文了。”
关于游戏的编程，他们聊了一个上午，反而把旁边的“陈诺”给忽略了。
邢墨晗也懒得和他们两交流。他来图南工作，主要还是想多接近接近女儿图图。其余的，他都不做考虑。
直到吃中午饭了，林玛才拿出了手机来问他：“陈诺，文墨，今天刘阿姨请假了。你们中午饭想吃什么？我定外卖。”
邢墨晗不想让她花钱请客： “没事，我自己订餐。”
“那不行的，你都不要工资了，难不成还要你倒贴钱？”
“没关系。”他本来就不是奔着钱来的。
“那就两份骨头汤饭吧。”林玛在手机上戳戳戳了几下，不一会儿，外卖就到了，邢墨晗去拿外卖，看到林玛还订了一份鲫鱼汤。
鲫鱼汤……哺乳期的女人喝的。
邢墨晗微微一敛眉：做母亲，还是挺不容易的。
鲫鱼汤仿佛白水煮的一般，所有姜葱蒜之类的辅料一概都没有，汤色都是清清的。
林玛拿走了鲫鱼汤，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鱼汤其实不太好喝，她喝着喝着，就皱起了眉。
邢墨晗看她咬牙喝汤，忍不住扬起嘴角，道：“老板娘，很难喝就别喝了。”
“不行，不喝不行的。”
邢墨晗又忍不住吐槽道：“这家外卖也真是的，怎么炖个鱼汤都清汤寡水的？！”
林玛摇了摇头：“是我让人家什么都别放的，不是人家饭店偷工减料。”
“为什么？！”两个大男人都很好奇。
“我……怀孕那会儿，吐得比较厉害，导致了胃出血……后来医生嘱咐了，必须清汤寡水好好养胃，什么辣的咸的重口味的一概不许碰。”
所以她才喝的这么清淡。
邢墨晗听她这么说，眸光微闪了一下，继续淡定吃自己的饭。
喝完以后，林玛就上楼去喝外加给孩子喂奶，楼下就剩下了邢墨晗和徐文墨。
徐文墨和林玛谈了一个上午，心情也格外的愉悦。他之前很担心遇到一个啥都不懂的门外汉老板，就像之前在美国公司里那样处处被为难。
但没想到在中国的第一份工作，他居然遇到的是一个很专业的美女老板，这是个始料未及的惊喜。
他正准备吃饭，抬头，看到一双犀利的目光盯着自己，愣了愣：“陈先生？”
邢墨晗不知自己怎么了，忽然问道：“早上过来的时候，你和老板娘谈什么？”
徐文墨放下了筷子，他一字一顿：“我们、谈了谈、美国育碧公司、成像技术。老板娘说、她对3D 游戏呈像技术、很有兴趣，问了我，不少内容。”
3D游戏呈像技术？
这可是目前游戏界最前沿的技术。
通常被业界认为，将来的AR(增强现实)游戏的开发，就需要用到这项技术。
邢墨晗很好奇：“她连这种内行的东西都懂？”
“她知道。Structured Light、Time Of Flight、Stereo System这三种技术，她，不是外行。”①
邢墨晗深深看了一眼楼上：“如果是这样，她还真的不是外行 。”
“她很棒棒。”
徐文墨对这个“上司”十分满意。
**
林玛喂完了孩子，就把图图抱下来溜一溜，晒晒太阳。
两个男人眼睛发光地盯着她的女儿。
图图已经三个月大了，眼睛大大的，脸肥嘟嘟的，一点粉嫩揉碎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里，这搁在中国的小孩里都是颜值爆表系列。
这一枚可爱的奶娃娃，把两个大男人都给萌的快要失魂落魄了。
先是徐文墨过来，对着她的女儿猛夸了一顿。说是自己在美国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华裔小孩。
林玛听他这么夸，夸得都跨了国，心里也是乐开了花：“你要不要抱一抱她？”
徐文墨表示OMG我的圣母玛利亚，感谢您今天赐予我抱到天使的机会。说完他就虔诚地伸出了手，林玛把孩子给她，徐文墨抱起的时候脸都红了。
旁边的“陈诺”没说什么，但是徐文墨抱到孩子的时候，他的心里的那一只猫又出现了，不停地挠挠挠。
徐文墨抱完了，林玛才发现陈诺也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儿，她就把孩子也递给了他：“陈诺，你也抱一抱她吧。”
……有什么话比这更悦耳的？
邢墨晗有些紧张地接过了孩子，孩子在睡觉，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宛若一把小小的伞支棱着。
他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干脆就紧紧抱着她，姿势格外僵硬。
此时，林玛也注视着陈诺。
——不得不说，这陈诺实在太好看了。黑亮的头发柔柔地贴在头皮上，斜飞的剑眉硬挺俊拔，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皮肤隐隐泛出小麦色。
——这种颜值去当男模都是顶级的吧？不知道怎么就想不开当了程序员？
林玛叹了一口气，觉得要目睹一个大帅哥秃顶了——程序猿的传染病。
别说，陈诺是真的特别喜欢图图。他抱着几乎都不肯撒手了，连触摸的时候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小孩睡觉。
林玛要抱过来，他有些依依不舍。
“你看样子很喜欢孩子嘛。”林玛开他的玩笑：“加油生一个呗。”
邢墨晗：“……”
看样子，沈婵真的啥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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