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青家的。
回忆起几个小时前信誓旦旦的自己，小A不由叹了口气。
他确实不想回来。
可也确实拒绝不了爷爷。
只一句“爷爷想你了”。
就在瞬间将他所有执拗击溃。
青家位于B市著名富人区。
住在一栋极为气派的老式洋房里。
来开门的是老佣人了，一眼就认出他。
赶忙热情地招呼他进来，说是青家老爷一直在盼着他来。
看着她亲切的笑脸。
小A忽然有些晃神。
他还记得从前他每次来要钱的时候，这佣人都是这样将他迎进去的。
就连台词都相差无几。
小A当初被李翠兰抱走后，一直定居在C市。
每次来要钱都得坐飞机特地赶来，风尘仆仆地走到青家门口，被佣人迎进去。
爷爷有时想他，就会故意断掉生活费，好让李翠兰把他派过来住两天。
可能是从小到大要钱的次数多了，每次青家人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一个臭要饭的。
白眼之外，还会捎带一句。
“又来了。”
青欣还算是好的。
毕竟打从她记事开始，小A就一直是这样一个定位，再加上青素对小A的讨厌，她虽然心里也瞧不起他，却顶多就是看轻一些，不会故意刁难他。
但青素就不一样了。
青素不但要在嘴上挑他的刺，还要用行动来攻击他。
佣人带着小A穿过院子。
一路到了洋房前。
今天似乎是个修剪的好日子。
春日暖阳下，有不少年轻佣人正在修剪花圃，见他过来，颇有些疑惑地交头接耳了一阵，似乎对他很是好奇。
小A自念大学后离开母亲，基本就不再来青家了。
几年不见，佣人大都换了新面孔，门口这一群几乎没人认识他。
老佣人见他们一个个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急忙斥责了一句。
“都愣着做什么？让小少爷看你们偷懒吗？”
“小少爷？”
佣人们面面相觑，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很陌生。
好半天，才有人斗胆询问。
“我们家不是就两个小姐吗？哪来的少爷？”
哪来的少爷？
这问题可真是问到点上了。
小A自嘲地笑笑，拦住了正要呵斥对方的老佣人。
跟她岔开了话题。
“爷爷在哪？我去找他。”
“老爷在书房谈公事呢，恐怕还要点时间，您要不先去客厅等等？”
小A点头。
“好。”
客厅离大门有些距离。
佣人带着他穿过长廊，刚走到附近，就听见面青欣的吵闹声。
“喂，青素，别以为有爸爸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别忘了，你可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就你这出身，你也配跟我抢裙子？”
“你就没别的筹码了吗？”
客厅里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
明明是清冷的声线，语气却十分尖酸。
“一天到晚出身出身，你除了你那高贵的妈妈，还有什么拿得出手？成绩？相貌？你就算穿了这条裙子，人家贺总也看不上你。”
“那你就能了？”
青欣相当不服气。
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青素，你成绩相貌还不如我呢，哪来的自信和我说这话？”
“我没说我能啊。”
青素将锅甩还给青欣。
言辞间不乏嘲笑。
“但你可要想清楚了，人家贺总身边多少莺莺燕燕，前赴后继地赶着上去，还轮得着你？这次爷爷可是好大面子才能把人请来做客，你要搅黄了这笔生意，看爸爸不打断你的腿！”
“哟，瞧你说得，你好像就很高贵，对人家贺总不屑一顾了？”
青素理所当然地点头。
“我至少不会想着打扮得花枝招展，到时候杵在旁边，给人家带来负担。”
“可我怎么听说……你最近特地订了耳环和项链啊？”
小A站在客厅外。
看到青欣揶揄地朝青素撇撇嘴。
“你以为抬高自己在家里的身价，装成家里最受宠的，贺总就会对你青眼相看了？你脑子行不行啊？贺家比我们高出多少，你心里没点数？人家难不成还能跟你商业联姻嘛？”
青素哼笑：“那也总比不受宠，只能靠打扮来博眼球的好。”
青欣气急：“你！”
老佣人可能实在是看不下去。
尴尬地抬头看了小A一眼，急忙朝里面通报。
“小少爷来了！”
她俩正吵得不可开交，恨不得动起手来。
一听“小少爷”这个词，却忽然都噤了声，齐齐朝门口看来。
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身规矩的西装。
黑发柔软，皮肤白皙，泪痣点在清澈的眼眸下，满满都是清透的少年感。
倘若不是他眉眼长得太像“那个女人”。
青素甚至都要看呆了。
小A不可能顶着那头怪异的绿刺头回来。
路上弄了顶假发，把自己重新打扮成从前的乖巧模样，恍惚间，甚至差点以为自己是高中时的那个李铁牛。
他从前活得规矩严谨，不苟言笑。
沉稳，话少，是完全讨打不讨喜的典范。
见她俩停下，小A这才迈步进去。
冲她们淡淡笑了笑，将视线转向她们手里各攥一角的裙子。
“这裙子好丑喔。”
青素&青欣：……
听小A这么一说。
她俩瞬间都不想要了。
青素率先松手，青欣没反应过来，踉跄退了半步。
却又迅速反应过来，恨恨地将裙子甩到青素脸上。
“让你了！”
青素被裙子蒙了脸，气得半死。
当即扯下来揉成一团，朝青欣砸过去。
“我才不稀罕！”
她俩玩抛接球般互砸了几个回合，终于累了。
这才放弃争吵，将矛头指向小A。
“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我们家吗？又来干嘛？讨钱啊？”
小A可不想和青素吵架。
只是看着青欣，幽幽回了句：“来看爷爷。”
“呵，说得倒好听，不就是来巴结爷爷，让爷爷在遗嘱上加一笔你的名字吗？”
青素的嘴向来不饶人。
一下就把大家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不愧是‘那个女人’教出来的孩子，真是好算计啊，我在这里长大，可没有你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你怎么说话呢？”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青欣连忙护到小A面前，继续跟青素呛声。
“青听哥哥成绩又好，相貌又好，我看你就是在嫉妒他！”
她语气做作地说完。
还要回头向小A求帮腔。
“对吧哥哥？！”
“……”
小A不是很想卷入她们的战争。
张了张嘴，还在思考该说些什么，就听身后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
还有一个女人嗔怪的声音。
“欣欣！你怎么能这么和姐姐说话呢？”
小A闻声回头。
正对上女人的眼。
女人见到他，愕然地停住了脚步。
半晌，才磕磕绊绊地笑起来。
“啊……是、是小听啊……”
“我又没说错！”
青欣没注意到她母亲的尴尬。
跺着脚回嘴。
“青素本来就样样不如青听，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差距那么大，也不知道羞愧吗？”
“闭嘴！”
青欣妈妈厉声急斥住她。
见客厅里的三人都震惊地缩了缩，这才又尴尬地笑起来。
“等下让你爸爸和爷爷听到，又该骂你们了。”
她这话说得在理。
爸爸和爷爷最忌讳家里姊妹不慕，但凡吵起来，不论谁对谁错，都要一起处罚。
现在，他们都在爷爷的书房里谈生意。
随时都有可能出来。
要是不小心被客人撞见。
估计要受到很重很重的惩罚。
见她们俩没了声。
青欣妈妈这才看向小A。
“你是来拿生活费的吧？老爷子现在有事忙不开，要是急的话，我去给你拿一些吧？”
“不，我是来看爷爷的。”
日常被误解，小A抿了抿嘴。
回了个礼貌的笑。
“我不缺钱。”
青欣妈妈根本不信。
叹着气拍了拍他手，苦口婆心地劝告。
“你这孩子，不要逞强，缺钱就……”
她的手拍在小A手腕上。
正敲中他手腕上的表。
青欣妈妈下意识垂眼一看。
剩下那半句话，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
小A见她突然卡壳。
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眼贺久留下的手表。
“阿姨？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没什么……”
青欣妈妈急回过神来。
慌张地摇了摇手。
“那不然先吃饭吧，张妈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鸡翅，你正好多吃点。”
小A在青家也零星地住过几天。
深知张妈的饭菜有多好吃，当即欣然同意。
青欣和青素也还没吃过东西。
就一起上了餐桌。
青欣贼心不死，依然在纠结自己的衣服。
拽着妈妈不停撒娇。
“妈，我想要上次跟你说的那条裙子嘛，好不好？我穿肯定漂亮！到时候拿下了贺总，我们就不用受某些人的气了……”
她说到这里时，故意抬头看了青素一眼。
青素警觉，默默哼了一声。
青欣妈妈被缠得烦了。
赶紧将她从自己肩上巴拉下来。
“去去去，你为这事都买几十条裙子了，还嫌不够？你有几个身体可以穿啊？”
“那些后来我又觉得不够好看嘛，妈妈……”
她粘人地缠着妈妈，不停地摇着她手臂。
她妈妈却无动于衷地倒了杯饮料，给小A递过来。
小A颔首接过。
见她实在被青欣缠得不行，便开口问一句。
“最近有谁要来吗？”
“是啊，最近老爷子在谈一个很大的合作项目，正好借着寿宴把人家请到家里来，这不是给家里俩丫头谈谈婚事嘛……”
青欣妈妈说着，夹了一筷子菜给小A。
小A急忙将碗凑上接过。
“这么隆重，是哪家的？”
“嗐，你估计也听说过，就是盛……”
“妈妈！”
青欣妈妈刚要开口，就被青欣打断。
她哼哼唧唧地抱住妈妈胳膊，不让她再给小A夹菜。
“跟他说这些干嘛？说了他也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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